下午四点半, 沈知夏收到陆雪的消息:“沈大总裁,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沈知夏眉眼弯弯回:“我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忙完,怎么了?”
陆雪:“我有点想你了。”
沈知夏:“我会尽快忙完回来陪你, 你肚子疼不疼?”
陆雪:“不疼了。我想吃草莓蛋糕,你回来时记得帮我买一块蛋糕哦。”
沈知夏:“知道了, 小馋猫。”她唇角高高翘起,被自己的爱人想念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结束对话。沈知夏坐直身子,快速审阅着文件, 她想尽快赶回家陪女朋友。
温辞敲了敲门,走进来, 咬牙道:“秦朗刚才又来了, 不过已经被保安赶走了。”
沈知夏头都没抬, “嗯,干的不错。下次他要是再来的话就直接报警吧。”
温辞见老板唇角漾着笑,拍马屁道:“老板,我以后要向你学习,微笑面对工作,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
沈知夏抬眸觑了她一眼, “别拍马屁了,秦朗的事辛苦你了, 这个月奖金翻倍。”
温辞眼眸一亮,尖叫道:“哇,老板你真好, 我简直要爱死你了。”
沈知夏眉梢一抬,揶揄道:“这话你敢当着陆老师的面说吗?”
温辞猝不及防的被强行塞了一嘴口粮, 她顿了顿,摇摇头, “不敢,那我先出去了。”
沈知夏嗯了一声。
沈知夏全神贯注的忙了半个小时,终于如愿以偿的提早下班了,她背上包,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口,她碰到了韩虞。
韩虞伸手拦住归心似箭的沈知夏,红唇勾起,饶有兴趣道:“沈总,您这是要带头翘班啊?”
沈知夏抿抿唇,“如果不是怕累着你和师姐,我今天都不想来公司。”
韩虞娇嗔道:“算你有点良心。你为爱痴狂当甩手掌柜,我和狐狸精天天连轴转。”她默了默,笑着说:“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吃饭犒劳一下我们。”
沈知夏笑笑:“没问题,改天我请你们吃饭。我今天没空,得去给女朋友买蛋糕呢。”
韩虞切了一声,“别秀恩爱了。”
沈知夏勾唇,扬了扬下颌,“你和师姐这几天进展的如何?”
韩虞冲她眨眨眼,得瑟道:“挺好的,我发现她人真的蛮好的,我都有点喜欢她了。”
沈知夏看破不说破,叮嘱道:“你俩好好相处,还有你平时对师姐好一点。我和陆雪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韩虞面露羞涩,开始赶人,“知道了,你快去吧,再墨迹蛋糕店下班了。”
沈知夏颔首,走进电梯。一出电梯她想到家里的小馋猫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吃蛋糕,便大步走向地下停车场。
她站在车旁,笑着在脑海里回想着自己第一次给陆雪买草莓蛋糕时的场景。
突然有人从身后拽住了她的胳膊,她转过头先是看到了一道白光。然后看到了男人狰狞可怖的脸,她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伪装成清洁工的秦朗猛然抬起右手,将一把冰冷锋利的尖刀深深的插进沈知夏的左胸口。
猝不及防的沈知夏来不及躲闪,锋利的刀刃尽数没进沈知夏的身体里。疼痛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秦朗一眼,又动作缓慢的垂眸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哑声道:“秦朗,你疯了吗?你这是在犯罪!”她忍不住的低咳了两声,唇角溢出了血沫。
秦朗轻蔑的笑了笑,手又用力往深推了一下刀,嘲讽道:“我就纳闷了,我秦朗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费心?”
沈知夏忍着痛眸光深沉,“你坏事做尽,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站出来指认你。”
秦朗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倏然用力抽出了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厉害极了,非要多管闲事。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我告诉你,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刀子抽离的那一瞬间,沈知夏身体不稳,向后退了一点,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似是要炸开了。
她哑声劝:“秦朗,你现在…收手的话还来得及。”
血珠顺着刀柄滚下来溅在了地上,咒骂声响起,“你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他妈的如此聒噪。”秦朗一拳打向了沈知夏的小腹,这一下有够用力,沈知夏直接弯了腰,咳嗽声连连。
秦朗冷笑,“你不行啊,沈知夏,这么不禁打,我才打你一下而已。”
秦朗用力向上揪着沈知夏的衣领,让她站起身,将她抵在车门上,“你说,陆雪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她会作何反应呢?”
沈知夏一怔,抬眸恶狠狠的瞪向他,“你不要伤害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秦朗摇摇头,咋舌道:“事到如今你还敢威胁我,少她妈吓唬老子!”
沈知夏耳边传来鬼魅的索命声,“去死吧,贱女人。”秦朗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再次刺向沈知夏。
沈知夏瞳孔骤然一缩,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几秒后,她强忍着胸口刺骨的痛意,用双手死死地抓住秦朗的手,拼尽全力与他僵持着。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空旷的地下室传来车子启动的响声。秦朗心一紧,浑身一颤,他扔下刀,落荒而逃。
沈知夏用血淋淋的手扶着车门,鲜血濡湿了胸前整片衣服,钻心蚀骨的痛席卷而来。
地面上,泛着冷光的刀刃上血迹斑斑。
沈知夏全身充斥着虚弱,无力,恐惧。她惨白的脸和胸口扎眼的红形成鲜明对比。她感觉自己的眼皮重的有点抬不起来了。
沈知夏手紧紧抓着车门,紧咬着牙忍耐着剧痛,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陆雪还在等她回家。
她努力地将眼神聚焦,用一双颤抖的血手拨通了120急救电话,“亿禾金融,地下停车场。…胸口中刀…”她用简洁的两句话说完重要信息,便挂断了电话。
沈知夏咬紧后槽牙,给陆雪打去电话。
她怕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见到陆雪了,她想再听听陆雪的声音,她想最后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电话拨通后,传来陆雪激动的声音,“沈知夏,你要回来了吗?有没有给我买草莓蛋糕啊?”
沈知夏按住听筒,用力的呼吸了一下,她隐忍的克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与电话那头的爱人对话。
“小陆宝宝,对不起啊。我没能给你买到草莓蛋糕。”她双腿发软的半跪在地上,用力握紧了手机。
陆雪疑惑道:“是卖完了吗?没关系,我们明天再去买吧。你快点回来吧。”
沈知夏微阖眸,她知道自己明天也没办法给陆雪买到蛋糕了,甚至这辈子都不能了。
她眼里含着泪,死死咬住嘴唇,半晌,才道:“陆雪,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的生活。”说话间她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她其实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在了,陆雪以后再也没办法好好生活了。
陆雪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她蹙着眉,试探着问:“沈知夏,你怎么了?”
嘶——
沈知夏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牙忍耐着不敢再发出声音。
见沈知夏半天不回话,陆雪急得声音陡然扬了起来,“沈知夏,你说话啊!”
沈知夏极力遏制着颤抖的声音,她不想让陆雪听出自己的不正常,“我没事,就是突然好想你啊。”
陆雪握紧手机,心颤抖了下,“真的没事吗?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她轻颤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不安。
沈知夏知道这事瞒不住,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陆雪,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别哭,别怕。”
陆雪心一紧,她将音量调至最大,语速加快的问:“沈知夏,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人在哪儿?你先别挂电话,我现在就去找你,拜托你,千万别挂电话啊。”她心头发慌的感觉让她呼吸困难。
寂静的停车场,只有沈知夏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和陆雪急促且慌乱的声音。
绝望感溢满全身,沈知夏挂断了电话。
她以前一点都不怕死,可是现在她有了陆雪,她真的舍不得这么早就死啊。
那么黏人的小陆宝宝,如果身边没了她陪伴,该有多孤单呢。
她担心自己离开了,本就抑郁的陆雪会再受重创,从此便一蹶不振。
昨天她才答应过陆雪永远不会离开她,结果今天就要爽约了。她真的不想辜负她,可是她好像没办法再陪着陆雪了。
想到这些,沈知夏倏地从心底涌上强烈的求生欲,她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往路中间爬,水泥地上留下一道道褐红色的印记。
沈知夏身上的衣服几乎被血透湿,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神经逐渐麻木,爬了没多远,她便失去意识彻底晕了过去。
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亿禾金融大厦安静的停车场瞬间嘈杂不堪,沈知夏被紧急送往就近的医院抢救。
心急如焚的陆雪接到了韩虞的电话,“陆雪,沈知夏出事了!你快点来医院。”
陆雪闻言脸上血色尽失,心口一滞,瞳孔骤然扩大,她心脏的某处位置好像空了。她感觉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
“砰”的一声电话重重坠地。
陆雪大脑已然呈现真空状态,她双眼木然看着那已然黑屏的界面。
很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魂魄。她刚挪动脚步,发软的双腿倏地就踉跄了一下。
陆雪弯下腰用手用力的锤打了几下自己的腿,随后急忙跑出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陆雪脸色煞白的站在抢救室门口,怔怔的看向一旁在痛哭的韩虞和面色凝重的柳青辞。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可她的双腿仍然颤抖不已。
柳青辞缓慢地走过来,深吸一口气,艰涩的开口道:“知夏在下班时被人袭击,胸口中刀。不过你先别慌,给她做手术的是最好的医生。”
陆雪听到“胸口中刀”四个字,她整个世界彻底坍塌了,她的心被撕裂,涌入刀割般无休无止的痛。紧接着五脏六腑都在绞着痛。
恐惧如洪水猛兽顷刻间将陆雪吞噬,她微张着的嘴唇不受控地发抖。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沈知夏胸口插着一把尖刀,血液染红了她的衣服,最终沈知夏倒在了一滩猩红的血泊之中。
陆雪死咬着唇感受着痛彻心扉的疼。她不愿意相信,前不久还说爱她的沈知夏,现在生死不明的躺在抢救室。
她不相信,生命力顽强的沈知夏会突然就这样倒下了。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后沈知夏依旧会抱着她腻歪,会对她露出宠溺的笑容,会在她耳边说各种情话,会因为吃醋和她怄气。
陆雪看向柳青辞张了张嘴,可嗓子哑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的双眼涩到胀痛,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的心态快达到临界状态,她蜷紧手指,压抑着内心的撕心裂肺。
几分钟后,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怎么会这样呢?是谁伤了她?”她眼睛猩红,疯魔一样摇着柳青辞的胳膊。
柳青辞嘴唇紧抿,脸色难看,“秦朗。”
话音刚落,陆雪身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她颤抖的身体像是暴风雨里摇摇欲坠的树枝,随时有被折断的可能。
她猛然想起下午秦朗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怪自己反应迟钝,没能深思秦朗的最后一句话。
陆雪瞬间恶痛寒身,开始陷入无尽的自责里。都是她害了沈知夏,如果秦朗没有追求自己,那沈知夏就不会去查他,现在也就不会被恶意报复。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拦住沈知夏不让她去处理这件事了。
此时此刻,她卑劣的希望自己的爱人不是一个好人,她不愿意沈知夏为不公者出头。她不想沈知夏成为冰冷的无名英雄。
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她只要她的沈知夏安然无恙的活着。她只希望沈知夏做她一个人的英雄。
陆雪看向柳青辞,咬牙切齿道:“秦朗现在人在哪儿?”
柳青辞默了默,安抚道:“目前警方还没抓到秦朗,等有消息了温辞会通知我们的。放心吧,他逃不掉的。”
陆雪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呆呆地看着紧闭着的抢救室门,惨白的脸上一片死寂,整个人了无生气,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空洞的可怕。
她死死咬着牙关,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来自自己的嘴里,还是她的心里。
陆雪在心底一遍遍的祈祷,希望上帝能够保佑沈知夏平安无事。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沈知夏活着,哪怕是她的生命也可以。
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分外刺目。病房外的三人心乱如麻,她们没有一丝心情开口交谈,各自沉默的为沈知夏祈祷。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人因为病愈激动,也有人因为病逝痛哭。有人在虔诚的一遍一遍祈祷,有人躺在手术台上顽强痛苦的挣扎。
突然抢救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医生,“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陆雪立刻扑了上去,颤着声音道:“我是,我是她女朋友。”
医生怔了怔,又问:“有直系亲属在场吗?”
陆雪愣了愣,她用沉闷,压抑的黑眸定定的看向医生,心生悲凉,她眸底的光越来越黯淡。
她明明就在这里,但是她没有资格签字。她们明明那么相爱,法律却不承认,世俗秩序却不认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现实。
她回过神,看向医生猛然吼道:“我就是她的亲人,我来签字。”
韩虞眼眶发涩,她急忙上前死死地拽住陆雪。
柳青辞看向医生,歉意道:“抱歉啊,她情绪有点激动。”她默了几秒,哽咽道:“病人是孤儿,没有直系亲属,我们都是她的朋友,我们能不能签字呢?我们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医生有点为难,“这个我需要跟医院领导请示一下。”
陆雪的内心早已支离破碎,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了掌心里,颤抖着声音问:“那…她怎么样了?”
医生皱眉道:“刀紧贴着病人心脏主动脉壁擦过,万幸没有伤到心脏大动脉,但病人失血过多,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需要立刻手术。”
陆雪听到没有伤到大动脉,死寂的眸子生出一丝希望,她对着医生连连鞠躬,“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另一个年轻医生看向她,颔首,“我们会尽力的。”
不久后医生回来,医院决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陆雪先签了免责书,又签了手术同意书,沈知夏终于可以做手术了。
冗长的三个小时过去,她们从抢救室等到了手术室,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陆雪来说都是煎熬。
陆雪直挺挺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她咬紧后槽牙,用尽全身的力气逼自己不要倒下,她面容充满悲戚,眼眶泛红,无措慌乱的一遍遍在心里默默与沈知夏对话。
沈知夏,如果爱上我让你遭遇此劫,我宁愿我们从不曾相爱,我只想要你平安健康的活着。
沈知夏,我要你活着。
就算你半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你也得从忘川河的另一端给我滚回来。
沈知夏,你一秒钟都不准给我放弃求生的念头,如果你敢放弃挣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沈知夏,我求你了,别留下我一个人。
我不能没有你啊。只要你活着,我保证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事都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