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傅余晚在床头摆弄手机。
QQ聊天记录里全是他哥的问候,挑了几句回答后,他挎起包准备下楼,出门便跟傅祎浅打照面。
“唷,起得挺早啊。”傅祎浅道,“不用我敲门啦?”
傅余晚手摸着口袋里陆言辞手机的一角,漫不经心地回答:“以后都不用了,我会定闹钟。”
傅祎浅嘴里含着草莓糖:“稀奇,你不是最讨厌闹铃的声音吗?”
被陆言辞手机定的闹钟吵起来的傅余晚:“比起你那尖叫鸡样的声音倒是优美多了。”
“骂谁尖叫鸡?”傅祎浅怒瞪。
傅余晚:“谁吵我起床就是尖叫鸡。”
傅祎浅:“以后你要是起晚了我打死也不叫你!”
“嗯。”傅余晚颔首,“我在这里谢过你。”
“……”
傅祎浅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咬碎嘴里的糖,闻着齁鼻的草莓味,几句国骂后裙摆飘扬地下楼。
“暴脾气没救了。”傅余晚一个白眼送给她的背影,顺着扶手跟在身后,“外面吃?”
傅祎浅数着手中粉色糖的颗数,“嗯,去李叔那吃。”她从中拿了四颗给傅余晚,没好气道,“给,先垫垫肚子。”
“一颗就够了。”
“不行,拿去。”
见她执意要给,傅余晚也是不客气地收下了,问:“你自己呢?”
“我还有三颗。”
傅余晚说:“不平分?”
傅祎浅很郑重地道:“我是一个优秀的姐姐,要懂得谦让弟弟。”
看在她把最喜欢的草莓糖多分给他,很难得的递给她一个欣赏的眼神。
黄色落叶堆积道路两旁,树上的叶子却是郁葱的,几朵白云慢悠悠飘过。
说到吃就来精神,傅祎浅一口气讲了好几种早点,最后对傅余晚说:“你早餐不喜欢吃油腻的,我给你点些素的吧,蟹粥要吗?再来杯半糖豆浆?”
“都行,你看着点。”
傅余晚现在有点困,想着吃完能不能去学校睡会,只要教室不吵的话。
李记早餐。
“李叔,早上好啊!”傅祎浅进店就跟柜台的中年大叔打招呼,点到名的李叔在算账上的数,闻言抬头,一脸和笑:“小浅来啦。”他侧头看了看她后面四顾的傅余晚,打趣道“这是?男朋友?”
傅余晚冷眼看过去。
傅祎浅笑笑:“这是我弟弟,今天第一次和我来这。”
傅余晚礼貌地点头。
李叔长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啊,你们吃点什么?我让你婶儿给做。”
“一碗馄饨,一碗蟹粥,两杯豆浆,其中杯要半糖,蟹粥不要加葱不要加香菜,蒜蓉也不要,我弟弟不爱吃。”傅祎浅说。
李叔“好好好”应着,“找位置坐着吧。”然后回屋开始忙活。
“这里生意挺冷清的,”两人随便挑着坐,傅余晚看着只有三四个人的店说,“你经常来这吃?”
正用手机和校贴吧里针对自己的某楼主互撕的傅祎浅“嗯”了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的东西跟外面的比差不到哪去,而且啊干净的很……”
傅余晚半信半疑:“是吗?”
傅祎浅拧眉回了他个“是”,然后啪的扔手机在桌面:“你妹啊,艹!这个楼主绝对有那个大病,看我不把她人摸出来打一顿!!”
“……”傅余晚伸颈看过去,上面已经撕了大概有十几楼,傅祎浅一直是占下风,现在还在不停问候楼主全家,他大致扫了一眼放下,然后就是支着头听他姐骂街。
“这是气死我了,怎么会有不要逼脸的人,她凭什么说我没教养像个泼妇!”傅祎浅说着说着泪如雨下,侧脸贴在桌面,大豆的泪滴往下掉,“我哪儿招她惹她了……”
傅余晚很不习惯她说变就变的性子,他拿了张纸顺便把前面的糖也一并递过去,“别哭了,有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啊?”
“你别管我,我现在很伤心啊啊啊……”傅祎浅擦擦泪,剥开糖纸塞进嘴。
傅余晚扬眉,镇定自若再次拿起傅祎浅的手机,点开楼主的视频。
【楼主:我真的搞不懂哦,为什么会有女生暴力的像个男生一样?我上次看见傅祎浅同学跟陆言辞同学对峙,大家说她一个女生,怎的就跟泼妇一样骂那么难听的话,真是的,女孩纸就应该斯文点,不然是没有男孩纸喜欢的。】
傅余晚:“。。。”
垃圾桶在哪,我想吐。
不知名楼主人长得不怎样,说话方式倒是让人印象深刻,傅祎浅听见某茶里茶气地夹子女声音,哭声停止,双眼通红,幽怨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我在想怎么帮你。”傅余晚说完,埋头打字。
直到粥点端上。
“你发了什么?”傅祎浅带着鼻音说,为了泄愤她不停地往嘴里塞六婶送的小包子,举杯喝豆浆。
傅余晚还没来得及回答,桌上的屏幕亮了起来,他抬抬下巴道:“看吧。”
傅祎浅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边吃馄饨边解开屏幕锁,等她看完,瞪着漂亮的眼睛,指着上面一篇让女生瞬间泪崩的小作文——
浅:礼貌地问一下,你嗓子是怎么卡住一双拖鞋的?哪家医院做的手术给我推荐一下?不知道是化妆品质量不好,还是你本人颜值的问题,让我有种跟卡粉白骨精说话的错觉?顺带再问:你那美瞳和假睫毛哪买的?咱加个好友,你把链接发过来,那口红我不喜欢,涂得像油漆似的,虽然我天生丽质,但也不是什么杂牌都用,可以不发这个,谢谢。
【楼主】奶油布丁:你太过分了!!!!
“这真是你发的啊?!”傅祎浅惊讶的尾音都快破了,傅余晚只是祥然地“嗯”一声:“我话可能有点直,但这是就事论。”
傅祎浅吞下一口汤,看了好几眼:“这种99+暴击的伤害,估计那女的看了都会抑郁一阵子。”
“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傅余晚小口喝着粥说:“你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傅祎浅高兴的鼓起掌:“希望,当然希望!晚晚你太棒了!姐姐爱你哟!”
“噗!”傅余晚拿纸捂着嘴,蹩眉:“把最后一句话收回去,听得我食欲的没了。”
傅余晚毕恭毕敬地比了个“您请”:“还想吃什么?姐都请!”
傅余晚:“……我不是猪。”
*
嵩立。
高三(1)班。
“卧草,牛批啊!”张章捧着手机走到陆言辞座位旁的空位,“辞哥快看,你死对头这张嘴什么时候会说杀伤力这么大的话了?”
陆言辞被人打扰觉很不高兴,枕着手臂侧头阴郁地盯着他:“你要是闲的就帮我值日,我昨晚接近凌晨四点才睡,现在需要歇息。”
张章忙不迭答应,然后把那条热乎着的有关某评论帖子给他看,陆言辞匆匆扫了两眼,又倒头睡了下去。
“你不表示表示你的观点?”张章问。
陆言辞竖起一根手指:“又不是她评的,表示什么?夸她‘你找的人挺能说’吗?”
“不是她?!”张章反复确认账号的名称,“号就是她的啊?”
过了几秒,他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马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找别人帮她回只不过用的是她自己的号?”
陆言辞懒懒地应和:“这个人还是当着面帮她的,前面回的几条明显是她自己,但到了最后隔一分钟发的那条,无论是语气还是风格都明显不是本人,”他打了个哈欠,眼尾斜视满是“很有道理”表情的张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就傅祎浅那种大大咧咧的暴力女,平时说话用的是这种平静无波澜的心态吗?”
张章摇头问:“那会是谁?”
陆言辞刚想说“你问我我问谁”,似是想到了某个小弟弟的冷脸和说话冻死人的语气,话堵在了喉咙。
他在张章说“找个机会我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位牛逼人士”的间隙直起身,惺忪地看着黑板上值日学生的名字,靠在椅背上笑了。
张章顿了顿:“哥,你笑什么?不是要睡觉吗?”
只见他辞哥撑着桌面,站起来走到后门口,手里晃着学生会的值日牌,弯着唇说:“在笑……杀手的问候。”
张章:“??”
陆言辞丢了句“帮我把教室地扫了,我去校门蹲人”,留下个潇洒地背影离开。
张章:“????”
蹲人?蹲谁?
杀手?杀手谁?
校门口。
同学们推推搡搡地进校门,几个学生会的人拿着执勤表记录完没穿校服的便放人,老师不见踪影。
刚进的女生看见了谁,红着脸戳戳同伴的背,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处小声惊呼。
“陆言辞。”杨萱用笔指着斜靠铜雕的男生说,“你是来值日的还是来看戏的?”
因为分手的事,她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陆言辞撩起眼皮看她,手里转着只圆珠笔,口含棒棒糖说:“行行行,我值日。”
他把值日牌扣在颈上,散漫地直起身,连走路都不正经,杨萱在背后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我当初是脑子坏了吗找他做男朋友?”
刚记录完一个染发同学的落年年闻言,讥笑道:“哎呦,当初是谁撒娇说,要一辈子做陆言辞哥哥的乖乖小宝贝啊?怎么现在变卦了?”
乖乖小宝贝:“……”
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说:“你在你前任面前会撒娇?”
落年年笑得像个傻子:“算了,我不触你的霉头。”
杨萱:“滚。”
说了几句脏,转头就看见她的前任正一脸痞笑,对着某个校服不穿穿短裙的女生说话。
陆言辞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女生红着脸羞答答的点点头,看口型像是“好”。
真是伤风败俗。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来阻止一下。
杨萱冲陆言辞竖完中指,记表去了。
陆言辞刚撩完妹子,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目光定格在马路对面树下的个同学,那人似乎一直盯着这个方向。
陆言辞眼睛眯成一条缝,想看清是谁。
“陆……陆学长。”
陆言辞收回目光,往声源看去,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女生。
他弯眉笑着问:“怎么了小学妹?”
小学妹被他这么一看,鹅蛋脸刷的下就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含娇细语道:“我作业落家了,能……能回家一趟吗?”
“嗯……”陆言辞拖长尾调,看了眼手机,指着上面的时间,“可是要上课了。”
“我知道,”小学妹声音很小,陆言辞要低头才听得见,“可是没交作业的要罚跑,学长,我去去就回,能不记我迟到的名字吗?”
陆学长陷入思考,才说了个“行”字,对面的白色人影缓步走来,打断他:
“真是有败校园风气。”傅余晚绷着张零下十几度的脸,半睁着眼看他,语气不详,“你就是让我这样认识你?”
陆言辞感觉来者不善,低笑:“那……你说怎么办?”
傅余晚单手插兜里:“简单,退学吧,省的在这祸祸小姑娘。”
“……”
陆言辞舌尖顶了顶腮帮,与他对视的目光意味不明,傅余晚虽然不占身高优势,好在气场凌盛。
剑拔弩张的氛围拉满,夹在中间的小学妹左看右看,不知所措,只感觉到周身的气温好像降了。
一时间,在场的目光全落在了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听不清他们说的,但看得出发生了什么,不约而同想到,这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天王山之战!
杨萱咽了咽唾沫:“看得我心里慌的一批,那个冰山帅哥气势好凛人。”
“你在担心陆言辞?”落年年搓了搓手心的汗问。
杨萱不不不:“我在担心那帅哥,你知道的,陆言辞可不是什么善茬。”
大战一触即发!
傅余晚张张唇——
“哈欠!!”
傅余晚缩在袖子里的手,露出指尖刮了刮难受的鼻子。
…………
陆言辞蹩眉。
他刚想说什么,对方转头又是一个喷嚏,他吸了吸微红鼻子,小声骂了句草。
“啧。”
陆言辞掠过茫然的小学妹,驻足在傅余晚面前,伸手扣住他冰凉的手指。
来了来了,天王山……
“你的手怎么像冰箱冷冻过的?”陆言辞开口一问。
……之战并没有触发。
杨萱原地崴脚:“草??”
落年年:“尼玛??”
在场的各位:“我滴发可??”
陆言辞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昨天有没有吃药?”
傅余晚不敢随便甩开手,怕像上次一样,所以任由他抓着,道:“管你什么事!我感冒早好了。”
陆言辞扬眉:“是吗?”
“烦死了!你放不放手?”傅余晚已经做好了踹他肚子的准备。
“行。”
傅余晚手上力度一送,等那点温度消失,马上缩进暖和的袖口,只有五指展在外面。
他看了眼正在跟小学妹说话的陆言辞,懒得搭理,送了两句优美语言便朝杨萱她们走去。
傅余晚非常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但语气和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是今天的值日吗?”
落年年说“是的”,一旁杨萱近距离看清这位帅比,声音扬高:“真巧,又是你!”
傅余晚似乎想起这张脸的主人名字,啊了声:“你是杨萱?”
因为看分手戏时的那句混蛋,他对她还算有点印象。
“对!”听见他能喊出自己名字的杨萱激动的想上天,“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来这有事吗?”
“有,我是转校生,”傅余晚没注意到身后离他只有一寸距离的陆言辞,说:“请问肖信松肖主任在哪?”
落年年指着他身后的人,“你后面……”
“这个我知道。”陆言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余晚回过身时,撞在他怀里,后退几步怒视:“你TM有病啊!”
陆言辞:“我……”话未完,傅余晚又从口袋掏出一部手机扔给他,就差没把“有多远滚多远”刻在脸上了。
杨萱、落年年:啊这。
“这么好心,电都给我充满了。”陆言辞打开锁屏,看见上面满绿格失笑,“早知道你会帮我充电,我就不带备用机来了。”
傅余晚只冷冷地回他两个字:“快滚。”
陆言辞‘没听见’:“不应该是你姐带你来的吗?”
答应老姐不把她逃课去网吧告诉任何人,并帮她作假证的傅余晚找借口道:“她有病在医院。”
陆言辞:“那行。”
他不顾傅余晚的阻拦,拽他起手就往教学楼,“既然你姐不在,我勉为其难当一下你的‘导航’吧。”说着,还有点得意。
傅余晚被人牵着很不习惯,尤其是个傻逼,“谁要你勉为其难,滚!”
“傅十六,冷静啊,不然很容易上火。”陆言辞胸膛发出振动,揽着他的肩说道。
傅余晚忍着掰开他手然后来个过肩摔的冲动,对着他就是句国粹,冷喝到:“冷静个屁,老子现在看见你就来火。”
陆言辞还在笑,混话连篇:“吃醋了吗?是因为我撩妹?”
傅余晚嘴角扯了下:“少自作多情。”
——眼看着我幸幸苦苦建起来的气氛被你打破,眼看着就能找借口扁你了却被你阻拦,能不气吗?
别问他为什么执着于跟他打架,问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屈辱自己,面子什么的早不知道丢哪个旮旯窝里去了。
陆言辞知道让他难堪是自己的不对,立马道歉:“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傅余晚:“诚意在哪?”
“诚意……”陆言辞停下脚步,在身上的每个兜里搜寻,“你等一下。”
傅余晚狐疑似的盯着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花样。
“找到了。”
陆言辞当着望这看的众人的面,拿出一根棒棒糖,递到他面前,“喏,请你吃。”
傅余晚难言以对,扫了两眼这粉红色包装的糖,没接,他问:“你怎么和傅祎浅一样喜欢吃草莓味的?”
他这个反应陆言辞没想到,还以为小弟弟会板着脸直接拒绝,“我平时很少吃这种口味儿的,所以存货最多的就是这种,我不大喜欢,太甜了。”
傅余晚没说话,伸手接过,他捏着塑料棒转了几圈,也不计较那么多,拆开就往嘴里塞,果然很甜,他挺喜欢的。
陆言辞见他腮帮子鼓起一块,嘴角擒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傅余晚整齐的叠起糖纸,然后走到垃圾桶前,抛进去,算是消了气,偏头“打劫”:“不是说存货很多?来,再给几根。”
陆言辞:“小弟弟,做人不要太贪心。”
小弟弟傅余晚也道:“也不要太小气,你要是想在我印象中留下这样的形象,那就算了。”
“强盗啊你。”
“对,我就是怎么了?你到底给不给?”
陆言辞说不过他,将仅剩的三根放入他手心,蹂-躏了把他的头发。
人看着硬气,头发倒是意外的软。
他笑道:“小强盗。”
全是草莓味的,很好。
傅余晚很是满意,谢谢也不说塞进口袋,姑且容忍了刚才他的行为。
“走吧,带你去老肖那。”
“嗯。”
落年年和杨萱互相交换眼神,同时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嘴角已经翘起了姨母笑。
真是绝配啊啊啊啊!!
其他人:!
“卧草,卧草卧草卧草!”
“我的天,这两绝对有问题!”
“糖!!校霸居然舍得送糖!!”
“好爱啊,磕死我了!!”
“摸头杀,啊~我死得很安详。”
CP楼走起!!
目标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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