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左樱回国之后, 徐牧风的情绪波动就很大。
也许大悲大喜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徐牧风来说,又得另议了。
这五年来, 徐牧风经历了母亲离世, 恋人也远去, 自此之后一个人生活,其实生活过得挺压抑的。
肖卉应该是能最直观感受到徐牧风情绪的人。
其实,在这种长期的落空和低抑下,徐牧风的情绪顿力特别重, 大部分时候都很麻木。
几乎约等于没有情绪。
有时候她不笑, 也不哭,挺可怕的。
所以, 尽管徐牧风最近哭的频率很高,肖卉反而松了口气, 有情绪就好。
*
“老徐, 化好妆了没啊?”
“马上。”
“行,稍微快点儿,等会儿没座位了, 人家不接受预定的。”
这边徐牧风磨磨蹭蹭化好妆穿好衣服终于出来。
肖卉瞥她一眼,眼里瞬间有了惊艳。
第一次见徐牧风穿这样的裙子, 贯彻了平日的色系偏好,喜欢黑色。
她挑的是一件黑色长裙,乍一看没什么,但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她,裁剪得很贴合身姿, 腰部线条很流畅,裙摆一直坠到脚腕处, 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有气场,还很高挑。
肖卉目光往上,发现徐牧风还戴了一条项链,银白色落在平直的锁骨上,又添了几分性感,看得出是仔细搭配过。
这还不够。
人家花了半小时化的妆。
今天的妆容非常考究,徐牧风平日不怎么画浓妆的,但今天睫毛和眼线都涂过了,抹的还是梅子色的深色口红,且细节到位,眼线有一个上翘的小弧度,想勾谁呢?
配上那善睐的眼神,以及搭在肩头微卷的黑发,姐姐的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还是那种看起来特别有女人味的姐姐,谁受得了啊。
真的。
有、点、勾、人。
“好看的好看的!”肖卉拍着巴掌夸赞。
徐牧风喷了一点香水,问肖卉香不香。
“香香香,香死了,左樱闻了马上就被你迷倒~~~~”
此话一出,两人一下子都笑了出来。
收拾完,她们一起出去,夜幕正好降临,天空分布着不规则的墨蓝,风是柔和的,肖卉开车,缓缓驶入市中心,车窗半开,空气中浮着一副浓郁的花香。
地图上显示还剩五公里。
“在想什么呢?”肖卉偏过头看她。
徐牧风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笑着说:“什么都没想。”
“才怪~”
*
像南城这样的一线城市,夜生活当然是很精彩的,人们有一百种娱乐的方式。
年轻人白天受够了工作的苦,晚上当然是要释放一下。
这家名为“夜未眠”的酒吧真的很火,火到什么程度,下午六点开门,早上五点打烊的时候都还有很多人。
它是一个拉拉酒吧,不允许男人入内。
总体分为两层,一楼是比较嘈杂的日常蹦迪区,二楼则是一个非常大的平层,相对要安静许多,可以满足各种类型的顾客需求。
不接受预定,当场来当场安排座位。
肖卉和徐牧风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服务员说二楼只剩最后一张桌子,要订就赶紧上去。
自徐牧风一只脚跨进去开始,就有一些目光投过来,大多都是非常有礼貌的女生,目光里都是纯欣赏,倒是没有冒昧上前搭讪的。
肖卉拉着徐牧风直奔二楼,打算先去占位置。
来到二楼,一道很厚重的隔音门,这里光线偏柔,以舒缓的蓝色为主,音乐是轻音乐,感觉还不错。
每个区域都被隔开,相当于一个半开放的小包间,既有自己的区域,也可以互相交流。
服务员领两人在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
“女士,要点酒的话扫码点就好,我们二楼低消是每人五百块。”
还好,在这寸土寸金的区域,算是很划算的了。
“好的谢谢。”
两人扫码随便点了几瓶酒和一些小吃。
肖卉坐下说:“这样,我们先看她们在不在二楼,不在的话咱们去一楼晃悠。”
徐牧风目光早就在四周晃,因为有格挡,所以很难观察到左樱在哪里。
但是!!!
那个Sara真的很高,加上她又是黄头发,扎着个丸子头,一个脑袋冒出来超级显眼,徐牧风一下子就看到她了。
就在离她们三个间隔的位置,不远不近。
肖卉也看到了,笑着说:“高还是有高的好处,哈哈哈,她就像一个箭头一样告诉你左樱在哪里。”
徐牧风开了一瓶酒,唇角漾开笑意,“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人也不急,一人倒了一杯,细酌慢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徐牧风时不时往那边看一下,她在观察。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发现Sara站起身来,对左樱说了句什么,左樱给她指了个方向,Sara点点头,往那边去了。
肖卉:“她是不是要去上厕所?”
“我觉得是。”徐牧风也跟着站起身来。
肖卉:“?!你要干嘛?”
徐牧风目光随着Sara那边走:“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酒吧一楼要热闹许多,Sara踩着阶梯往下走,寻找卫生间。
徐牧风紧跟其后,眼见Sara路过舞池,徐牧风几步跟了上去。
人挺多的,上厕所还在排队,Sara拿出手机刷了会儿网,看样子是在打发时间。
徐牧风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Sara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徐牧风脸上,一脸茫然。
“嗨。”
“你是?”Sara盯着徐牧风看了两秒,回过神来,“噢,你是那个泡面!!!”
徐牧风心想,你才是泡面!想归想,表面还是敷衍着笑:“你好,看来你记得我,很巧嘛。”
Sara笑着点头,“你也上厕所?”
徐牧风颔首,“嗯,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说话时,徐牧风故意用那种眼神看了Sara一眼。
Sara想当然以为徐牧风是有搭讪的意思。
毕竟这里是拉拉吧,来这里的,应该都是喜欢女人的女人吧?
Sara一下子就有点不好意思,寻思着怎么泡面女也是弯的,还这么主动。
徐牧风便随了她的意,“你一个人吗?”
“和朋友呢。”
徐牧风顺势接话:“女朋友吗?”
Sara连头带手一起摇,“只是朋友。”
徐牧风继续装:“我想解释一下,那天我心情很差,表情可能有点臭,你不要介意。”
Sara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不论是态度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啊,而且她还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其实Sara都没放心上。
“我不介意!”
“那交个朋友?”徐牧风主动和她握手。
Sara有点精细,她在中国的朋友本来就少,平常也没人来和她搭讪......
Sara很乐意:“交朋友,好啊。”
徐牧风趁火打劫,拿出手机加了Sara好友。接着又往前面看了一下,排队的起码还有十个人,她们有很多时间闲聊。
“噢对了,那天和你一起买泡面的女士也来了吗?”
“对啊。”
徐牧风故作惊讶:“咦,她难道喜欢女人?我还以为她结婚了呢。”
Sara笑了笑,“没有啦,她不会结婚的。不过她喜不喜欢女人,我就不知道了。”
徐牧风眼里瞬间噙着笑,“噢,这样。”
“怎么了?”Sara又问了句。
徐牧风非常自然地一笔带过:“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噢,对了,你......”
话题都是乱找的,徐牧风压根就不关心她会怎么回答。
排长队时和Sara说了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整体看来,这个外国女人算是比较开朗的类型,好像是没有谈恋爱的,和左樱是朋友关系。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从Sara嘴里套出话来。
左樱没结婚。
没结婚!!!
之后Sara上完厕所,和徐牧风说了下次再见,去了楼上。
徐牧风一路目送她,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
*
当Sara再次上二楼的时候,桌上的气氛正火热。
池静靠在一个女人身上,脸颊泛红,明显喝高了,女人满脸宠溺,一边拍拍她一边拿湿纸巾给她擦脸。
“姐姐,姐姐——”池静嘴里嘟哝着,指着对桌脸的左樱,“姐姐,你帮我把小樱喝倒!”
被叫姐姐的人名叫高泠,是池静的对象。
高泠:“别喝了,喝醉了。”
左樱单手撑着下巴,眼里有艳羡,“你们感情好好哦。”
池静笑哈哈:“哪有?她超级凶的!!”
高泠一边替池静擦脸一边哄她,“对对对,我超级凶,现在就命令你不许喝了。”
池静:“好不容易喝一次!你不许管我!”
高泠:“......”拿她也没办法。
Sara姗姗来迟。
大家问她怎么这么久。
Sara说:“一楼人太多了。”她原本想和左樱说那天买泡面那个女人的事,但刚想说,池静的酒杯就推了过来,打断了Sara的思路。
池静很热情:“Sara,我们碰一杯。”
Sara摆摆手,“我酒量不是很好。”
池静执意:“就一杯,这是果酒,根本不会醉!!!”
在她盛情邀请下,Sara便不再推辞。
最后,根本不会醉的后果是——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醉了,包括原本不打算喝酒的人。
气氛到了,大家都喝上了。
左樱脑袋晕晕,她第一次醉成这样,天旋地转,四周的轻音乐都变成了重低音,贴着耳朵,有点闷。
身旁Sara已经趴在桌上,对桌,池静和女朋友俩人抱在一起双双闭眼。
左樱摸起身来,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
酒喝多了,她有点想上厕所,便朝一楼走去.......
*
一楼还是很吵,年轻人的精力好像用不完似的。
明明已经十二点了,依旧吵得旺,比先前更热闹,乌压压的人群缓慢涌动着,女孩儿们在拥抱,快乐低语。
而左樱脑袋里现在想的是——为什么二楼没有厕所?害得她走这么长一截路。
脚底略微有些虚浮,踩在地板上开始发软,她忽然希望有个人能来扶着她,但这想法也只是一掠而过。
从现在所站的位置到厕所,要路过舞池,那里全是人,连最边上都是,那些人把整条路都都截断了,一个口子都没有。
左樱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从边缘挤过去,扑面而来各种杂糅的香水味。
她甚至感受到女孩儿头发落在她臂膀上的触感,毛毛的,痒痒的。
但又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只好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挤到一半,眼见再用点力就可以挤出去了,好巧不巧,DJ突然换了一首歌,节奏超快的嗨歌,她手一抬,所有人跟着跳起来,人群如一股浪涌过来,左樱下意识往前面倒去,她本来就醉,就难受,差点压人家身上去。
啊,好闷,好吵,好晕,好想吐,后悔来上厕所了!!!
“所有人嗨起来好吗!!!”DJ拿着话筒大声呼喊:“给我蹦!!!!”
左樱被一道力推着走,她脑子也不太清醒,仰天长叹:“@!¥#%¥……&”
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