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赤焰一路赶到了藏锋宗, 揪住一个巡夜的弟子询问了柘远的洞府,直接找了过去。
柘远还未歇下,正在打坐修炼, 独孤赤焰进来他完全没有感应到,直到书摔他脸上他才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谁?!”
一看是独孤赤焰, 柘远差点没从榻上滚下来。
“师、师祖!”
柘远赶紧双膝跪地行叩拜大礼:“不知师祖大驾光临, 不曾远迎,还望师祖海涵!”
独孤赤焰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开门见山道:“秦青鱼是被黄土兽吃掉的,可是真的?”
柘远哪曾想是这游记惹得祸, 吓得两股战战, 赶紧道:“回师祖, 秦青鱼确实是被黄土怪吃掉的, 弟子亲眼所见。”
独孤赤焰道:“你将那日情形细说与我听。”
柘远满头冷汗地赶紧禀明。
原来离开妖王殿后,柘远不是四处寻找破阵法子,而是担心只有自己一人逃出生天, 若回了宗门一定会被围堵询问。往轻了说,他们会怪他贪生怕死, 只自己一人逃脱不管旁人。往重了说, 说不得还会给他扣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柘远胆小怕事,不敢违背秦青鱼的命令让人前去支援, 又怕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干脆连宗门都不回了,随便找了个山洞暂且躲了起来。
那日是柘远躲了两个月, 想出来打探下消息, 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了秦青鱼被一只巨兽追赶。当时柘远十分害怕,想逃, 可不知被什么困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往自己身上拍护身符。
那黄土兽身形庞大如巍峨高山,打斗起来地动山摇,柘远站都站不稳,只顾保自己小命,其实并未看清具体情形,也没看见独孤赤焰,只是听秦青鱼在喊。
“师祖拿刚收的凶兽杀我,是真的想要我魂飞魄散?!”
“师祖当真这么狠心?!”
“师祖想要我死,直接拿剑捅来便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然后就是秦青鱼的惨叫声,黄土兽当时后背对着柘远,秦青鱼被吞,柘远是真的一点儿也没看见,可听着秦青鱼的惨叫,还有黄土兽回身之后嘴边染的血,猜也知道秦青鱼被吞食。
秦青鱼死后,黄土兽就蛰伏了,柘远发觉自己能动弹了,就赶紧屁滚尿流的跑了。
独孤赤焰听罢,脸色变了几遍,血色的眼瞳几乎要喷出火来,吓得柘远抖若筛糠。
独孤赤焰沉声道:“你只听见秦青鱼惨叫,没亲眼看见她被吞食入腹?”
柘远战战兢兢点头称是。
独孤赤焰又道:“你以为秦青鱼是被我所杀,只是因为听了秦青鱼的话?”
柘远再度点头,心道:若不是您,秦青鱼干嘛那么说?再说,除了您,还有谁能杀得了她?
独孤赤焰孑然而立,如松如竹,一身凡人襦裙,没有广袖,没有纤长的裙带,却也挡不住乍然而起的煞气,鼓动的那襦裙猎猎生风!
“秦、青、鱼!”
独孤赤焰咬牙切齿喊出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满腔的威压震得柘远七窍流血,自以为要命丧当场,可再睁开眼,独孤赤焰已不见踪影。
走了?老祖宗就这么走了?我、我还活着?
柘远金尊劫后余生,自去欢喜,独孤赤焰一路出了藏锋宗,腾云驾雾,直行了数百里才从血魔剑上下来。
时值深夜,月懒星稀,独孤赤焰独自一人立于荒郊,满脑子都是方才听到的真相,所有不懂的想不明白的,这会儿似乎都串联了起来,哪怕依然糊涂,可至少依稀看到了曙光。
秦青鱼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设好了一切。
秦青鱼故意放走柘远,故意在柘远身上下追踪令,故意当众强抢她,故意说那些自己是妖女她是为了拯救苍生才不飞升的屁话,故意引她追了她两个月,故意让她跑遍四海八荒一路斩妖除魔,甚至还掐好时机故意引她去了青阳宗,故意让青阳宗以为是她阻止了青阳宗灭门,故意让她盛名天下,让她成为凡人乃至修真界都传唱的救世神仙!
就连死……都是秦青鱼设计好的。
秦青鱼利用追踪令寻到柘远,选择最合适的时机,故意让柘远以为是她杀了秦青鱼。
自此,秦青鱼功成身退,留下她成为救世神仙,走到哪儿都受人敬仰。
这算什么?
还债?
不,不对,如果是还债,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她?
那日在泉边受蛇毒影响也便罢了,妖王殿那次呢?如果是还债,为什么明知道她不愿,秦青鱼还要强迫?甚至还拿妖王的玩物侮辱她?
秦青鱼到底什么目的,还债还是戏弄,独孤赤焰越想越乱,干脆便弃了不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弄明白,她要知道,秦青鱼是不是真的死了!
秦青鱼那么狡猾的人,消失了整整三百年,怎么找都找不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死,结果她活得好好的,不仅拿了至宝,还……
至宝?
秦青鱼说她只得了镇邪印和玉净瓶,真的只有这两样?秦青鱼那么轻易就在她面前暴露底牌,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还有蛇姬,她在秦青鱼的计划里又是怎样的一环?那日秦青鱼忘了归还她的灵元,是真的色令智昏,还是……
总之,她绝不相信秦青鱼会主动赴死!
若这一切真的都是秦青鱼的设计,那秦青鱼绝对还活着,只是藏了起来,她一时找不到而已!
独孤赤焰在深夜的荒野站了片刻,抽身回了京都,每回客栈,径直去了摘芳楼。
蛇姬是妖修,她虽然已是元婴,可以绝大部分修士面前隐藏妖气,在独孤赤焰这个化神修士面前却是隐藏不了点,独孤赤焰轻易就循着妖气找到了蛇姬。
蛇姬正搂着花魁小牡丹寻欢作乐,不愧是蛇妖,勾引人的本事不下青丘狐精,以女身都能让见多识广的花魁娇声连连,凡人或许听不出来,修士却能轻易分辨那不是装的,是真的情动。
独孤赤焰也终于解开谜团,知道了蛇姬是以女身眠花宿柳。
独孤赤焰没有压制自己的气息,蛇姬很快就察觉到了她,诧异之余,赶紧结束了与小牡丹的鱼水之欢,披了衣裳便出来了。
“姐姐半夜造访,可是孤枕难眠?是想品鉴一下这第一花魁的滋味?还是让妹妹亲自伺候?”
这带着点揶揄的话语说完,蛇姬感觉到了不对,赶紧收了脸上的调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独孤赤焰面若寒霜,袖手出了摘芳楼,蛇姬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客栈,没有惊动小二,直接回了客房。
独孤赤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倒扣的茶杯倒了杯茶推到蛇姬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蛇姬咬了咬唇,抚裙坐下。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心里可慌得很。”
独孤赤焰端起茶抿了口,早已凉透的茶,入嘴更是苦涩。
独孤赤焰淡淡道:“你可有事瞒着我。”
蛇姬愣了下,先是疑惑地蹙了下眉,随即视线落在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眼神立刻游移不定。
蛇姬道:“你……你方才没回来歇息?你去哪儿了?”
独孤赤焰道:“我只问你,可有事瞒我?”
蛇姬笑了下道:“偷偷跟小牡丹说我有个‘不行’的姐姐,算吗?”
独孤赤焰脸色更沉了几分,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蛇姬。”
蛇姬的凡人化名为姬扶月,平日独孤赤焰都称呼她妹妹,或者扶月,蛇姬已经半年没听过独孤赤焰唤她“蛇姬”了。
蛇姬脸上的笑僵住了,缓缓收了起来,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磕了个实打实的头。
咚!
“仙尊!奴对不起您!”
独孤赤焰脸色稍霁,垂眸又抿了口苦到心底的冷茶。
独孤赤焰道:“说吧,我听着。”
蛇姬这才哽咽着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原来当日秦青鱼救下蛇姬之后,便猜到了后宫的血腥味与蛇姬脱不了干系。回了寝殿之后,秦青鱼张了结界防止隔墙有耳,直接问蛇姬是不是夺了不少妖元,蛇姬不敢隐瞒,自然全都招了,怕秦青鱼觉得自己恶毒不堪用,蛇姬还跪地指天发誓自己不是故意杀人,是那些姬妾嫉妒她,她为求自保才动手,剖妖元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秦青鱼一一看过那些妖元后,便让蛇姬假意与独孤赤焰交易,还说之前承诺的化神不是玩笑。
蛇姬早知道秦青鱼凭一己之力困住了修真界最厉害的那批修士,还活捉了修真界第一人独孤赤焰,是个比独孤赤焰都要厉害的人物,不管秦青鱼的承诺是否作数,也不管秦青鱼会不会卸磨杀驴,她都只能听从命令。
蛇姬道:“仙尊想想,若非秦青鱼指使,奴区区金丹,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奴不要命了去抢妖王的灵元?当时仙尊还受困于秦青鱼,奴即便有心投靠仙尊,也不可能刚过来伺候就投诚,起码得多相处几日,多了解了解才好,不然轻易开口,仙尊若捅到秦青鱼那里可怎么好?”
蛇姬偷瞄了一眼独孤赤焰,见独孤赤焰面沉似水,情绪似乎比刚才的冷若冰霜好了那么一点点,这才仗着胆子又为自己辩白了几句:“奴纵使有千万句谎话,至少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奴真的是岳落山的蛇,奴也真的是敬慕仙尊。而且,那交易虽是设计,却也是真的能让仙尊脱困,奴也希望仙尊不再囚困在那方寸之地。”
蛇姬说完这些,又交代了她剖的妖丹也是秦青鱼让她丢在地上的,统共八颗妖元,一颗不少,六颗金丹,两颗筑基,那修为加一起也不少了。她原本是想自己吸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若不是秦青鱼特意叮嘱,她才舍不得往外扔。虽说当时她的储物戒确实满了,可随便扔几把凝血草,甚至扔两套法衣,哪怕扔灵石都行,她怎么都不可能随随便便把修为扔了。
细节太多,蛇姬想起什么就补充什么,等都补充完了,客房安静下来,连远处的狗都不叫了,安静到有点让人心慌。
独孤赤焰虽说是仙尊,可到底做了三百年的女魔头,手上沾的血汇在一起都能成片湖,也不知道她尽心尽力陪伴的这半年的情分,能不能在仙尊手下讨条小命?
独孤赤焰越不说话,蛇姬越慌得没着没落,她也不敢催促,只能巴巴地等着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赤焰终于开了口,只问了一句:“她答应让你到化神?”
蛇姬迟疑道:“算……是吧?”
独孤赤焰道:“她原话怎么说?”
蛇姬回想了下,道:“她说……便是赏奴个化神修为又有何不可?”
独孤赤焰敛目望着手里的茶杯,精细的开片汝窑,不愧是京都天字房的茶具。
独孤赤焰道:“这茶杯不错。”
蛇姬茫然:“嗯?”
独孤赤焰放下茶杯看向蛇姬:“有些人固然可恶,可天字房不用粗陶杯,高位者不对下允诺,道理还是在的。”
蛇姬聪慧,一点就透:“仙尊的意思是,天字房若用了粗陶杯,那这杯子必然出自名家之手,秦青鱼既承诺了我这个卑贱的小妖,那就一定会守诺?就好比这凡间,主家说了打赏一锭银子,那就不会让这话掉在地上。”
若非特殊情况,大抵如此。
独孤赤焰并未多言,蛇姬却突然一个激灵,猛地跪直了身子:“难道秦青鱼还没死?!”
说罢,蛇姬立刻自嘲地反驳自己:“怎么可能?仙尊必然已寻过她的魂魄,若没死,不可能找不到,是奴多虑了。”
独孤赤焰又抿了口冷茶,道:“都说完了?还有什么遗漏没?”
蛇姬摇了摇头:“能想到的奴都交代了,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
独孤赤焰放下茶杯道:“若有些到的再告诉我,回房休息吧。”
就这么放过她了?
蛇姬小心翼翼揣度着独孤赤焰的神情,见独孤赤焰确实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又给独孤赤焰磕了个头告了罪,这才起身离开。
独孤赤焰又坐了片刻,眼眸抬起,映着启明星的光幽沉如海,她一个旋身到了蛇姬客房,吓得蛇姬一个哆嗦,赶紧起身道:“姐……仙尊可是有事?”
独孤赤焰并不多说,手掌朝上,煞气沉沉的镇邪印就悬浮在了她的掌心。
蛇姬瞬间毛骨悚然,下意识转身要跑,只听独孤赤焰一声喝令:“镇邪印,去!”
蛇姬惊得魂飞魄散,顾不得逃,赶紧先祭出来防护法阵!
等了片刻,没反应?
蛇姬颤巍巍睁眼看向独孤赤焰,发现那镇邪印还好端端在独孤赤焰手中,根本没有真的镇她。
蛇姬吓跑的三魂七魄总算又都回来了。
仙尊这个是干什么?吓唬她呢?
谁人不知这镇邪印厉害?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元婴修士魂飞魄散?刚才若仙尊真有心杀她,她这会儿早化成了灰,还是有前生没来世那种。
蛇姬定了定神,跑是不敢再跑了,赶紧跪下磕头。
蛇姬道:“多谢仙尊不杀之恩!多谢仙尊!”
蛇姬越想越觉得仙尊就是吓唬自己,毕竟自己先前算计了仙尊,如今丹田里的一大半修为都还是从仙尊那里吸过来的,虽然是秦青鱼先吸走又拐到她这里的,但从根上说还是仙尊的修为。
自己欺骗仙尊,还要了仙尊的修为,仙尊看在自己尽心陪伴半年的份儿上,只吓唬吓唬自己,已经是法外开恩,她自当好好感谢。
蛇姬这么磕了好几头也没见独孤赤焰反应,停下来偷偷瞄了两眼,却见独孤赤焰蹙着眉看着掌心的镇邪印,不知在思虑什么。
蛇姬小声道:“仙尊?”
连喊了几声,独孤赤焰才抬眸看向她:“不必害怕,只是试一试,果然如我所料。”
蛇姬疑惑道:“什么?”
沉默了半年从未笑过的独孤赤焰,突然笑了,虽然笑得极浅,甚至有些阴森,好像要吃人一般,可她真的笑了。
蛇姬心里突然又没了底,她不知道仙尊这样究竟是原谅她了?还是没原谅?
独孤赤焰收起镇邪印,又取出了玉净瓶,抬眸看了一眼蛇姬:“你怎么还跪着?”
仙尊让她起来,那肯定是原谅她了。
蛇姬陪着笑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今晚应该丢不了了吧?
蛇姬才刚站起来,独孤赤焰突然一个抬手,一记流光划过,正打在蛇姬胸口,蛇姬闷哼一声飞了出去,轰咚撞在了独孤赤焰临时飞出的结界上,又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喉咙腥甜,差点没把内脏吐出来。
蛇姬心头大骇!
她太天真了,她欺骗了仙尊,仙尊怎么可能轻易饶了她?!
她自以为这半年在仙尊面前没大没小,就以为仙尊能容忍她,能顾念两分旧情,可她怎么忘了仙尊之前可是做了三百年魔尊!魔尊嗜杀成性喜怒无常,这是三界皆知的!
虽说现在仙尊名声极好,到处都是供奉仙尊的神庙,可仙尊之所以能从骂名到盛名,那都是秦青鱼的功劳,旁人不知道,她蛇姬却是门清,仙尊并没有什么拯救苍生的心思,更不是大度的人,这三百年的血流成河不都是仙尊在报复吗?她怎么会以为仙尊能饶了她?!
仙尊最厌恶的,可不是就欺骗!!!
完了,今晚小命休矣!
蛇姬捂着胸口趴在地上不住咳嗽,心知躲不过,干脆也不反抗了,就趴着等死,站都懒得站起来,反正蛇本来就喜欢趴在地上扭来扭去。
仙尊走过来了,仙尊蹲下来了,仙尊的手伸过来了!
仙尊拿着玉净瓶在她身上比划什么?仙尊这是要干嘛?
独孤赤焰比划了片刻,收了手,低头看见蛇姬一副快断气的表情看着自己,原本想起身离开,又顿住了,摸出几颗补气补血疗伤的极品丹药一并塞进蛇姬嘴里。
独孤赤焰道:“小伤,死不了,别赖在地上。”
蛇姬嚼了嚼嘴里的丹药:“??????”
伤其实是有点重的,不过这样的灵丹妙药下肚,很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蛇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原地盘膝打坐,双手搁在膝头看着独孤赤焰:“仙尊不杀奴?”
独孤赤焰道:“我杀你作甚?”
蛇姬道:“奴欺骗了您。”
独孤赤焰道:“骗我的人多了,我能都杀了?”
您……不能吗?这三百年来死的那些人可都要从地狱爬出来拽着您哭了。
蛇姬小心翼翼观察着独孤赤焰的表情,真是奇了,仙尊今夜居然笑了两次,虽然一次比一次阴森可怕,可仙尊笑了,真的笑了,两次啊!!
独孤赤焰一手镇邪印,一手玉净瓶,突然全都递到了蛇姬面前:“送你。”
蛇姬吓得一个打滑,手从膝盖滑了下去,人也跟着歪了。
蛇姬冷汗直流,妈呀,有完没完?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然后再打一巴掌再给个?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杀要剐给个利索啊!
蛇姬尬笑道:“内个……无功不受禄,何况这么贵重的神器,奴……”
独孤赤焰二话不说,将两件神器塞到蛇姬手里:“拿着。”
这是神器吗?这是催命的钢刀,这烫手啊!
蛇姬吓得目不转睛盯着独孤赤焰,两只手一只一个神器地举着,总觉得独孤赤焰下一息就要一巴掌拍死自己。
仙尊抬手了,仙尊要杀她了!!
蛇姬吓得一缩脖子,却见独孤赤焰只是指尖掐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两滴血,分别滴在了两件神器上。
独孤赤焰道:“血契解了,把你的血滴上去。”
蛇姬哪儿敢啊,而且仙尊说血契解了,她怎么觉得俩神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
独孤赤焰拽过蛇姬动手,挤出两滴血也分别滴在两个神器上。
独孤赤焰道:“好了,你试试能不能驱动。”
这,这还真给她啊?怎么总觉得这么可怕呢?
蛇姬已经麻了,死活随便吧,仙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蛇姬尝试着操控两个神器,却一样也驱使不动,尝试了半天,灵力都快耗尽了,嗓子也喊哑了,人家就是纹丝不动。
蛇姬盘着腿,两手向后撑着地面,气喘吁吁道:“要杀我就利索点儿,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独孤赤焰居高临下望着蛇姬,一字一句像是说给蛇姬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以往每次驱动镇邪印,镇邪印都会迟钝一下才有反应,玉净瓶也是,如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换了你也一样没有反应。”
“半年前秦青鱼死掉那天,我曾摔过镇邪印,可这样的神器,总不至于摔一下就坏了。就算摔坏了,玉净瓶我可从未摔过,怎么也不能驱使?”
“我记得最后一次驱使镇邪印就是收服黄土兽那日,是秦青鱼死掉那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蛇姬回答,独孤赤焰已说出了结论。
“意味着,当时驱动镇邪印的不是我,而是它真正的主人。”
蛇姬琢磨出了点不对劲儿:“它真正的主人不就是秦青鱼吗?”
独孤赤焰今晚第三次笑了,带笑的血眸流光溢彩,可眼底的煞气却波浪滔天,比前两次的笑意更让人惊恐。
独孤赤焰道:“秦青鱼并没有死,她还活着。”
秦青鱼没有死?!
蛇姬瞳孔震荡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不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魂魄吗?”
独孤赤焰血瞳微敛,修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镇邪印,青铜的触感染透指尖。
“会找到的,只要有这个,就一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