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番外《壹》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 唐宋正好瞥到了公路边立着限速“80”的牌子，按下蓝牙耳机接听键，留意到自己的车速, 从“103”降到了80。
电话就算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因为被人设定了特殊的铃声。
“文瑶。”
“法医姐姐, 你在哪里呢？”
“出诊，刚到外环。”唐宋的注意力在开车, 并没有听出乐文瑶那边的声音不太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宋留意到这丫头声音有些着急, 这倒是跟她平时的风格不同, 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在路边, “文瑶, 怎么了？”
“陆伯伯今天突然晕倒了，严肃送他去医院，不太乐观……之前我一直让他去做体检的，他就是不听，我……”乐文瑶沉了沉眉，“法医姐姐，我只相信你可以救他！”
“文瑶你先别急, 他目前在哪家医院，我回来第一时间过去看你的陆伯伯好吗？”唐宋知道这个人对乐文瑶的重要性, 陪着她爷爷身边的人, 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
“嗯，谢谢你, 法医姐姐。”
唐宋看了眼时间, 还有导航上的距离，踩下油门继续驶向目的地。顺着这条路一直开, 看着前方逐渐升起的太阳，让唐宋不由自主的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绪之中。
这种感觉从参加姜尤与叶灵雨的婚礼之后，总会凭空出现。好像时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痕，包含着现在与过去，还有未来。
同样的事情，方敏也出现过。但除了她们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
只有一场真切的噩梦。
就像眼前这条路，可能以前并不存在，是因为改变了什么，它才会出现在眼前。但在唐宋的视觉上，会被两种极端来回穿梭，荒芜与路的转变。
行驶的车子忽然急刹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开了，十指微微颤抖着握着方向盘，唐宋拿出手机打给安雅，原本并不想打扰她的。
很快手机通了。
“今天不是出诊吗？已经到了？”
安雅温柔的声音无时无刻温暖着唐宋，就像冬日里的暖风，可以抚平她一切的不安。
“在路上，在想你……”唐宋把车子停在路边，打着双闪闭目道。
虽然两个人才分开三天，显然这句话暖到安雅了，听她轻轻一笑，“我也是，老祖宗跟赤绯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的世界了，我很快就回去。”
“雅。”唐宋睁开双眸直视着前方，道：“我想你今天就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电话那头只停留了一秒钟，“好，我去跟老祖宗说一下，马上去找你。”
“文瑶的陆伯伯住院了，我现在过去，你去那儿找我吧。”唐宋挂了手机之后，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表示自己现在没办法过去，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让他们直接来医院接受检查，她会安排好一切，包括费用。
虽然对方连连感谢，但这并非是唐宋想要的，挂断手机之后，把车子掉头驶向医院。
……
“是唐宋？”安轻走过来问。
“我有点担心她。”安雅沉了沉眉，看着远处刚排队买完票的赤绯，道：“想先回去看看她。”
“快去吧，我与小绯已经适应大半了，其余的我们自己摸索，反而更快。”安轻微笑着说完，拍了怕安雅的肩膀，提醒道：“唐宋与阁主都不是普通人，她们能感知到我们无法感知的事，现在的她可能真的需要你。”
“只是科技展与别的不同，很多内容都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安雅建议她们找个导游。
“知道了，快回去吧。”
赤绯看着消失不见的安雅，一脸好奇的问：“就买个票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上个月雅苑聚会时，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聊到了一件事，你还有印象吗？”
赤绯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做了个梦，是灾难。”
“不仅如此，是那个梦里，没有我跟你。”安轻强调道：“我们也没有做过那个梦，证明这个梦与我们无关。”
赤绯没听懂的皱起了眉头，又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你想表达的是阁主改命成功了？”
“想到我跟你活着的意义，是保护梵殷。但这并不是全部，那场灾难，她们梦见的结果……全都死了。”安轻本就是算命之人，她十分相信这种梦境与现实的惺惺相惜，错失的时间与空间只能用梦来弥补。
“你是说，唐宋面对的可能不是一场梦？”
“这是命运牵连者需承受的代价，也许我们还活着，她们也还活着的原因，是几个命运中的人，在相互牵引着，其中就包括唐宋，恐怕还有那位姓方的警察。”说到这个人，安轻自然也会想到阁主与梵殷，看着赤绯手里的门票，安轻先自行打断，又随之一笑，“不想了，我们进去吧，安雅建议我们找个导游。”
“你真的可以？不用回去看看？”
“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月光之力只能让我成为一个可以活很久的普通人，我已经无法卜卦，更没有术法去使用符咒，就算有事，我也只能添乱，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开心的活着，让安雅放心，让你安心。”安轻留意到赤绯泛红的双眸，捧着她的脸惭愧一笑，“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进去了好吗？”
“嗯，以后我陪着你。”
……
S市中心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山人海，唐宋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时间是一点三十三分。
乐文瑶没想到唐宋回来这么早，走过去直接抱住了她，可能是因为身份不同了，她的情绪总是那么不稳定。
太不象平时冷静面对各种游戏的她了。
唐宋知道，乐文瑶成为僵尸的时日尚短，因为感官的放大，遇见一些触及到她心里的事，都会变成另外的样子，所以才提议桑邪先带她离开，到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一说到这件事，桑邪就满目无奈，这也是让安雅觉得有趣的事之一，毕竟桑邪自古以来，是出了名的会算计，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一个人身首异处。没想到面对任性的乐文瑶，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见这个人对她的重要程度，不过这不是件好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唐宋拍了拍她的后背，“拿报告给我看看。”
乐文瑶本以为能听见唐宋说一些让她开心的话，没想到跟医生说的一样，陆鸿身体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只能靠药物来维持生命，但这个过程很痛苦。
“没办法了吗？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难道你想让她不老不死？”唐宋皱褶眉头问。
“当然不是，但是……”
“文瑶，你要明白，人的生死本就平常，现在的你必须要学着习惯这些。”唐宋走向前，握住乐文瑶的手，“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死不是结束，不是吗？”
“我知道，我就是不能接受……”乐文瑶越说眼睛越红，迈前一步抱住唐宋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法医姐姐，我不喜欢！”
唐宋明白，她抬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喃喃安慰着，“我明白，我明白……”
……
安雅来到病房门口，本想第一时间找唐宋却遇见站在门口的桑邪，四目相对之下，桑邪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安雅问。
桑邪把乐文瑶的事告诉了安雅，“我现在有点后悔，不应该让她成为跟我一样的人。”
安雅并没有急着回答，是因为桑邪的话还没有说完。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文瑶很早就死了。”桑邪握紧拳头，又无力的松开，“真是造物弄人。”
“这几个字好难得从你口中说出来，你不是一向只信自己的吗？”安雅走到桑邪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文瑶只是成为僵尸的时间太短了，带她离开一段时间，修生养性个几十年，会好很多。”
“她知道，她想了无牵挂的离开……我觉得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桑邪知道这样不妥，不过看着她真挚又清澈的双眸，不忍拒绝。
“那就让唐宋帮你决定，你也该把你的担忧跟她说明，毕竟陪她一直的人是你啊！”
看着离开的身影，桑邪叫住了她，“你不是应该陪你的老祖宗看展览吗？唐宋也有事？”
安雅没否认的点点头，“可能我们几个人，都要暂时的离开了。”
……
桑邪接替唐宋来安为情绪失落的乐文瑶，唐宋看着安雅发来的信息来到停车场，对着站在车旁的身影，优雅一笑。
“对不起，让你提早回来。”唐宋系好安全带道。
“你跟我之间不需要道歉。”安雅并没有急着系安全带，而是拉住她的手，温言道：“我们也说过，不会有事隐瞒彼此，你食言两次了。”
“我没有，我只是……”唐宋看着她，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玄洛前几日跟我说，方敏与之前很不一样，但又不陌生，这种感觉很奇怪。”安雅抬手抚过唐宋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方敏的性格你应该也了解，在这之前她不会认识沐子卿，但是那一天她忽然认识了这个人，还让你找到了她，问题是不是出现在那个时候？”
这个女人的敏锐唐宋早已知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洞察的这么清楚，却也隐藏了这么久没有问，无奈一笑，反握着安雅的手，回问她：“你还说我，你呢？”
四目相对下，默契一笑，“我们果然是一类人，固执的性格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那你说吧，我听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我总觉得被改变的命运并没有失去，方敏的改变就是证据，而改变命运的几个枢纽，总会看见不一样的平行空间，这种鲜明的对比让我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除非……”
后面的话唐宋没有说话，安雅等了一会儿，顺着道：“除非呆在两个平行世界都没有变化的地方？”
“嗯。”
“我知道了。”
“知道了？”
“这样的问题，你在雅苑就没有遇见过，但是在外面你总是会恍惚，之前不懂，现在明白了。”安雅笑着决定道：“但是我们不能只在雅苑生活，晚上回去我就跟桑邪商量一下，还有玄洛，我想我们几个被命运拨弄的人，需要一个属于我们世界，才公平。”
面对公平这两个字，唐宋似乎听懂了什么，确实如安雅所说，凡事都有代价，她们改变过命运，就必须做出相应的牺牲。
“那玲珑她们呢？”
“对于那个噩梦，她们并没有参与，对于那个空间的存在，她们并没有印象，反而没事。”安雅皱了皱眉头，寻了一个贴切的形容，道：“可能你与玲珑之间，注定了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不能两者共存。”
就像很久之前，创建阴阳阁的玲珑在明，那时的唐宋只能成为瓶子里的仙草，变成人也如昙花一现，属于在暗。在她成为类似玲珑的存在时，玲珑却只能在混沌世界中生存，永不见天日。
就像那本阴阳神赋的名字，没有特定的身份，她与玲珑只能相互成全，却始终不能共存。
唐宋解开安全带倾身倒在安雅的肩上，闭目道：“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