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姬看了眼镇邪印, 神色不自然道:“有它就……就一定能找到秦青鱼?”
独孤赤焰颔首:“没错,神器认主,主人若命在旦夕, 它一定会主动回到主人身边护主。”
蛇姬道:“可咱们现在不是找不到秦青鱼吗?找不到秦青鱼又怎么让秦青鱼命在旦夕?可如果真找到了秦青鱼又何必再让镇邪印去找?这不是悖论吗?”
独孤赤焰道:“别忘了,我这里还有秦青鱼的灵元。”
蛇姬眼珠游移了下, 脸色突然有些难堪, 她本是盘膝打坐调理伤势,听了这话, 搁在膝头的手攥了攥,突然一转膝盖, 又跪在了地上。
独孤赤焰眯窄血瞳:“你这是做什么?”
蛇姬磕头道:“奴、奴突然又想起一个细节。”
独孤赤焰“哦”了一声, “是吗?你最好把所有的细节都一次说清, 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故意隐瞒。”
独孤赤焰这不紧不慢的语气, 仿佛一根根收紧的细绳勒在蛇姬的脖子,让蛇姬喘不过气。
蛇姬哪里还敢隐瞒,赶紧道:“奴只漏了一条, 真的只一条,若再敢欺瞒仙尊, 必遭五雷轰顶, 永世不得飞升!”
赌咒完,蛇姬交代道:“奴那日在官道边遇见仙尊, 其实并非偶然, 是当日在妖王殿,秦青鱼亲口嘱咐过, 说仙尊聪慧, 即便当时没察觉不对,事后很可能意识到奴与秦青鱼勾结, 为防仙尊秋后算账,秦青鱼要奴事成之后躲起来,再也不要露面。”
“奴十分害怕,便说,四海八荒哪有什么地方是仙尊找不到的。秦青鱼便说,若不想躲起来,那还有一个法子,便是主动去找仙尊,带仙尊游历凡间,重拾仙尊对尘世的温情。秦青鱼还说,仙尊一向念旧,看在奴并未真的害仙尊,又是岳落山出来的旧人,再加上尽心尽力陪着仙尊游历人间,总会网开一面的。”
说罢,蛇姬又磕了几个头,神色惶惶道:“奴原本不想隐瞒此事,可又一想,若让仙尊知道连这半年的尽心陪伴都是有预谋的,仙尊一怒之下岂不是更不会放过奴?奴实在是害怕,奴……求仙尊饶了奴一条贱命,求仙尊!”
独孤赤焰微吐了口气,幽沉的血瞳似有暗潮汹涌,可独孤赤焰并未表现出来。
独孤赤焰道:“确定再无隐瞒?”
蛇姬指天发誓道:“绝对没有!奴敢发心魔誓言!”
事已至此,蛇姬应当的确没什么可再隐瞒的,独孤赤焰心乱如麻,表面的冷静都有些维持不住,闭了闭眼,示意蛇姬起来随她一同布阵。
蛇姬想问布什么阵,可不敢,客栈地方太小,显然不适宜布阵,独孤赤焰径直去了郊外,蛇姬一路紧随。
到了郊外,天还没亮,启明星遥遥挂在天边,将起还未起的模样。
独孤赤焰一刻不停迅速布阵,之前说了让蛇姬帮忙,结果从头至尾也没理会蛇姬一声。蛇姬站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问也不敢离开。
阵布好了,独孤赤焰让蛇姬入阵,站在生门,又打开乾坤袋取出秦青鱼的灵元,悬空放置在死门。
蛇姬跟了妖王多年,自认为也算见多识广,可她并不识得这个法阵,也不敢问,即便仙尊现在想要她的命,她也只能咬牙忍了,她唯一能赌的只有仙尊的仁慈。
独孤赤焰将镇邪印与玉净瓶搁置一旁,启动生死阵,随着幽蓝的阵纹亮起,镇邪印与玉净瓶突然腾空而起,绕着阵外旋转了一圈,直奔死门的灵元!
灵元充满了秦青鱼的气息,却并不是真正的秦青鱼,镇邪印与玉净瓶护住灵元之后,很快感应到了不对,又立刻旋飞了出去,又绕着阵外转了几圈,突然掉转方向,一同扎进了独孤赤焰的乾坤袋!
独孤赤焰紧锁眉头,迅速打开乾坤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
储物器的品阶越高,空间就越大,里面的时间流速就越慢,保鲜也越久。独孤赤焰的乾坤袋是天阶神器,可容纳足足一座城,时间流速也慢到几乎静止,放进去的东西,几千年都不会腐坏。
独孤赤焰取出了所有的东西,直到乾坤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会这样?镇邪印与玉净瓶的确是钻进来她的乾坤袋,若只一个钻进去还好说,两个都钻进去,绝对不会有错。
可为什么乾坤袋里什么都没有?连镇邪印和玉净瓶都不见了。
独孤赤焰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乾坤袋中就阵法、结界、咒术之类的残留。更何况,乾坤袋早已认主,与她寸步不离,谁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乾坤袋是没什么不妥的,那不妥的会是什么?是秦青鱼!这半年,秦青鱼一直躲在她的乾坤袋里!
可乾坤袋并不能隔绝气息,也不能隔绝灵魂都搜索,为什么她当日怎么找都感应不到秦青鱼的气息?一定是秦青鱼有法子隐藏气息,但是这个法子并不能长久的隐藏,所以秦青鱼才躲进她的乾坤袋。乾坤袋里时间几乎静止,那她隐藏气息的时间就能无限延长。
独孤赤焰看着已经被她掏干净的乾坤袋,突然倒转过来使劲抖了抖,像是要把里面无形的东西抖出来。
抖完还不满意,又祭出赤焰真火丢进乾坤袋中,烧得不管什么都待不住,这才停了手。
“秦青鱼?”
“秦青鱼!”
独孤赤焰环顾空荡荡的郊野,除了她和蛇姬,并没有半个人影,冬夜苦寒,荒草没膝,北风呼啸在耳畔,修士不畏冷,却也能感受到这透骨的寒气。
独孤赤焰对着空空如也的虚无道:“秦青鱼,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
“秦青鱼,你这缩头乌龟!你怕什么?你有镇邪印,还有玉净瓶,你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敢出来?!”
“秦青鱼!你闹出这么一场大戏,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青鱼!!”
独孤赤焰突然血瞳一转,伸长手臂凌空一抓,将秦青鱼的灵元吸进掌心!
就那一瞬间的工夫,灵元依稀颤动了下,像是有谁在争夺,可也只那一下,它已经到了独孤赤焰手里。
蛇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独孤赤焰突然爆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就捏碎你的灵元!!”
“秦、青、鱼!你、出、来!!”
独孤赤焰怒不可遏,美人一怒,毁天灭地,几道炽火照着死门疯狂砸来,仿佛惊涛拍岸!天崩地裂!轰鸣声响彻云霄!
蛇姬被余波冲的摔飞出去,赶紧祭出防护罩都还震出了一口鲜血。
独孤赤焰这是用来杀招了!可她怎么会突然发狂?!
蛇姬躲在一旁不敢动弹,三层防护罩都阻挡不了滔天的煞气滚滚而来,蛇姬被刮的长发翻飞,襦裙全吹贴在身上。
蛇姬仰头望着浮至半空的独孤赤焰,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仙尊通眼赤红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被震撼住!太可怕了!赤红的雾气自眼眶逸出,随着猎猎煞气疯狂涌动,像是淌着鲜红的血泪!那如雷云般狂涌的长发,如波涛般狂动的裙裾,蓄势待发!雷霆万钧!仿佛下一秒便要捣毁这天!跺碎这地!
“秦青鱼!!”
“出来!!!”
独孤赤焰目眦俱裂,挥动血魔剑,没有目标的一统乱砍!霎时山摇地动!天崩地裂!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远处的京都纷纷亮起灯火,许多人在惊呼!在狂奔!都以为地震来了!明明相隔百里,却仿佛在震中,让人恐慌!
“秦青鱼!!”
独孤赤焰攻势凶猛,漫天天火降临,整个荒郊照得恍如白昼,天火如流星一般砸在地上都是巨坑,荒草燃起,片刻间便成了一片火原!
仙尊这是……走火入魔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
秦青鱼在哪里?这里哪有半个人影?!
蛇姬的防护罩一层一层碎裂,她拼尽全力都抵挡不了独孤赤焰的盲击,眼看小命不保,只能咬牙喊道:“仙尊息怒!仙尊!秦青鱼不在这里!仙尊!!”
独孤赤焰悬在半空,血魔剑不停挥动,到处腥风血雨,蛰伏的蛇虫鼠蚁,潜藏的狼豺狍兔,根本来不及逃生,全都命丧黄泉。
独孤赤焰形容癫狂,嗓音虽大,语气却十分冷静,甚至冷静的可怕,与她癫狂的举动大相径庭。
独孤赤焰道:“不,她就在这里,只是藏住了气息,我看不到而已,她就在这里!”
蛇姬嘴角淌血,脚扎马步,两手推出,拼命维持着最后一层防护罩,仰头望着独孤赤焰喊道:“她真的不在这儿!她要是在,怎么会不用镇邪印?只要祭出镇邪印就能抓住你!”
独孤赤焰仰天狂笑,红唇在一片火海中更加的炽烈鲜艳,仿佛一团血在燃烧,红得妖娆又让人心惊。
独孤赤焰道:“是啊,她为什么不用镇邪印?猜猜看?是故意玩弄我,就是想看我发狂,然后自己躲在一边嘲笑我?还是她根本就是不敢!她知道我打不过她,她不敢露面,她怕暴露什么隐秘的讯息,她不想让我知道的讯息!”
蛇姬可没心思想这么多,蛇姬道:“你先冷静!咱们好好分析分析!总能想到办法揪她出来的!你先冷静!”
独孤赤焰的眼尾逸出赤红的纹路,纹路一路攀升到额头,再到眉心,汇聚成一个亮红的白泽图案。白泽腾飞而出,眨眼便膨胀如天地之大,将方圆百里整个罩住!不准任何生灵逃出。
“好,冷静,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把她揪出来。”
独孤赤焰依然悬浮在半空,血红的眼瞳四下搜视着,举起掌心的灵元,像是引诱猎物的诱饵,轻飘飘道:“秦青鱼,你的灵元就在这里,你当真不来抢吗?你若不抢,我可就捏碎了。”
“我给你三声数的时间。”
“三。”
“二。”
“一。”
独孤赤焰数得极快,刚数完最后一声,就听噗的一声,独孤赤焰竟然真的捏碎了秦青鱼的灵元?!
蛇姬难以置信地望着独孤赤焰,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她明明知道独孤赤焰与秦青鱼之间不共戴天,也知道独孤赤焰一心只想杀死秦青鱼,可偏偏就是觉得独孤赤焰不会轻易伤害秦青鱼的灵元。
然而她猜错了,独孤赤焰竟然说捏碎就捏碎,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到底是让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了三百年的魔尊,确实心狠手辣。
蛇姬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独孤赤焰手下活过。
独孤赤焰抖掉掌心掉落的灵元星尘,就像抖掉脏污的灰尘,通眼的血红诡邪妖异,不带半点温度。
“真是可惜了,带在身边半年,一直没想过捏碎的,非逼我捏碎。”
“秦青鱼,你招数不是很多吗?没了灵元,你还能活多久?应该不会马上就死吧?”
“我猜猜看,你那隐藏气息的法子能撑几天?一天?两天?十天?还是……一个月?你死之前能暴露出来吗?”
“我猜你这法子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但凡坚持久,你也不会躲进我的乾坤袋。这袋里的时间几乎静止,心跳呼吸都会减弱,呆几个时辰还行,接连待上半年……你也不好受吧?”
“我知道你一向狡猾,既然你有心想躲我,必然不会轻易出现。你若不出现,即便我明知你还活着,我也没有证据,天长日久的,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判断错误,会以为你真的死了。当然,没有灵元的你到时候也可能真的死了。”
“不过,在你还没死之前,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躲进我的乾坤袋。自然,你也可以躲进别人的储物袋,这个我拦不住。不过你躲进我的乾坤袋肯定是想随时监视我吧?你躲进别人的储物袋还能监视吗?”
“秦青鱼,我只是累了,不是傻了。我就算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可你做的那些事却明白的就在我眼前,我只要反其道而行就能让你功亏一篑。”
“我原本以为你真的死了,即便知道反其道而行能让你功亏一篑,也因为缺少你这个观赏者而懒得去做。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你看着,我做什么都觉得有趣。”
“你不是费尽心思想让我名扬天下,想让我成为世人心中的救世主吗?呵呵,我偏不让你如愿。”
“看到那灯火通明的京都城了吗?”
独孤赤焰转眸眺望着被她的惊天动地吓的提前苏醒的城市,微微一笑,血瞳凝着冰霜。
“就先从它下手如何?‘血色黎明’这个词牌名如何?是不是足够天下词人发挥了?”
“这满城人,不能都杀了,还得留一些当见证人,不然谁人知道是我这魔头屠的城?”
“秦青鱼,你若不想他们死,就滚出来,老规矩,我给你三声数的时间。”
“三。”
“二。”
“一!”
独孤赤焰不是开玩笑的,就如她方才捏碎秦青鱼的灵元,她杀要屠城那就一定会屠城!
蛇姬心头焦急,却偏偏不知该如何阻拦。
“仙尊三思啊!凡人不能随便杀的,枉杀凡人,有碍飞升!”
凡人之所以能以最弱的姿态在三界生生不息,靠的自然不是那些宗门修士,靠的是天道保护,普通的杀孽尚可抵消,屠城的杀孽绝不可恕。
蛇姬喊得嗓子嘶哑,独孤赤焰却恍若未闻,最后一声数完,独孤赤焰便毫不迟疑飞向京都。区区百里的距离,不过眨眼便到近前,独孤赤焰飞至京城上空,掌心蓄力,腾腾火种在跳动,只消一个覆手,无数天火便会从天而降,将这繁华的京都城烧成一片灰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独孤赤焰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独孤赤焰一顿,转眸望去,通红的血眼映出一道缓缓浮现的身影,那人烟眉秀目,素齿红唇,有着一张绝美又无辜的看不出丝毫蛇蝎心肠的脸。
独孤赤焰瞳孔骤缩,秦青鱼攥着她的手转身便跑,脚下生风,一口气跑了数百里。
独孤赤焰一路死死盯着秦青鱼的脸,飞扬的青丝打在她脸上都没有眨眼,通眼的血红惊悚骇人,她一个反手攥住秦青鱼的手,用力之大,几乎捏碎那柔若无骨的手。
“秦、青、鱼!”
秦青鱼被独孤赤焰拽得不得不停住脚,没等转身,耳旁风声带过,独孤赤焰猛地将她摔了出去,轰咚一声砸在地上。
疼痛屏蔽值跳到62%。
秦青鱼挣扎着想起来,还没起来,独孤赤焰已从天而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掼了回去,后脑重重嗑在地上,冻土冷硬,满鼻腔都是大雪将至的味道,秦青鱼下意识抓住独孤赤焰的手腕往外推,却根本推不动。
“唔——”
秦青鱼被掐得青筋暴起,脸颊痉挛,一丝空气都无法吸入。
“花……哦……”
秦青鱼从嗓子深处勉强挤出一个还算清晰的字,这字却仿佛火苗,瞬间点燃了独孤赤焰本就暴躁的情绪。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
独孤赤焰怒火冲天,掐在秦青鱼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一把揪住了秦青鱼的衣襟,粉拳蓄满魔气,照着秦青鱼的脸就是一拳!
一个女修,一个化神大能,打人不用法术,用拳头?
虽然是蓄了魔气的拳头,可总归不像是化神女修的打法。
蛇姬犹犹豫豫跟了过来,也说不清是自己太实诚,还是被独孤赤焰吓到不敢跑,再或者也包括了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反正就跟了过来,看到独孤赤焰这么打秦青鱼,真的叹为观止大开眼界不可思议。
妖王刚死那晚,她们后宫那些个仇家都不是这么打的,这拳拳到肉的打法,根本不是想打死人,就纯粹想出气。
蛇姬缩在一边,防护罩先提前罩好,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大招,可以防万一,省得被殃及池鱼。
独孤赤焰揪着秦青鱼的衣襟,几拳下去就打得秦青鱼口鼻窜血,本该是鼻青脸肿的,可惜刚打出手,还没来得及青肿,原本就漂亮的脸带了血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独孤赤焰居高临下俯视着那脸,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复下来,随便撩了下脸侧微乱的发丝,揪着秦青鱼站了起来。
“不还手吗秦青鱼?”
秦青鱼咳嗽着,气若游丝道:“师祖……”
独孤赤焰冷笑:“不喊花了?”
秦青鱼道:“花……”
这赤|裸|裸的挑衅!
独孤赤焰道:“你是真不怕死啊秦青鱼。”
秦青鱼双腿虚软,全靠独孤赤焰拽着才不至于软倒,被独孤赤焰揪着衣襟,脑袋都支不起来似的向后仰着,雪白的脖子仰着修长的弧度,孱弱的像是随时都会破碎的美玉。
一片雪飘飘悠悠落下,落在秦青鱼朱红的上唇,眨眼便融化了,带着一点水泽润在唇峰。
独孤赤焰也不知怎么,被那一点白引诱,随着那雪花也落在了那唇上,盯着融化的水痕,看着那荡漾的红,因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疼了下。
她想杀了秦青鱼,可秦青鱼已经没了灵元,就算不杀也活不了多久了。
独孤赤焰探手摸向秦青鱼的丹田,丹田已经残破不堪,已经承受不了再继续更换妖元,如今还堪堪待着的妖元也快撑到了尽头,要不了几天就会碎在里面。
独孤赤焰胸口突然堵住了似的,她想不明白秦青鱼到底在折腾什么?明明不用这样,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
她自然是希望秦青鱼死的,死得越惨越好,她只是想不明白,越想越如鲠在喉。
独孤赤焰掌心幻化出一冰冒着火焰的短刀,短刀抵在秦青鱼心口,居高临下道:“我要杀了你,再抽出你的魂魄丢进炼狱间,让你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
秦青鱼仰着修白的脖子,脑袋仰头得太平,眼睛几乎是闭着的看着她,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秦青鱼道:“师祖好狠的心,我这样爱你,你却要杀我。”
独孤赤焰刀尖压了压,刺破了秦青鱼的皮肤,溢出一丝丝血。
独孤赤焰怒道:“死到临头还满口谎言,再撒谎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秦青鱼虚弱道:“我没有撒谎,我真的爱慕师祖,不然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做这么多?我只是希望师祖还像以前一样是万人敬仰的仙尊,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羞辱师祖,这是我欠师祖的。”
独孤赤焰冷眼俯视着秦青鱼,手下用力,刀尖没入寸许,血被封在刀尖之下,利刃寒光。
独孤赤焰阴翳道:“还想玩三二一的游戏?”
秦青鱼道:“我真的爱……”
独孤赤焰道:“三。”
秦青鱼道:“慕……”
独孤赤焰道:“二。”
秦青鱼道:“师……”
独孤赤焰道:“一。”
短刀从心口抽了出来,滴着血珠伸向了秦青鱼的嘴。
秦青鱼赶紧道:“别,我错了师祖。”
独孤赤焰命令道:“伸舌头。”
秦青鱼:“…………”
杀人还让人把脖子洗白了,这像话吗?
秦青鱼道:“我真的错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师祖。”
独孤赤焰眼睑微跳了下,声音似乎更冷了几分:“我让你伸、舌、头。”
秦青鱼沉默地抗拒了片刻,还是伸出了舌头。
秦青鱼的舌尖依然鲜红,不时有雪片飘在上面,刚落下就化成了水。
独孤赤焰将短刀虚压在了舌头上,刀刃吹毛断发,哪怕只是虚压着,依然割破了一层,血立刻涌了满嘴。
独孤赤焰的眼白依然如眼瞳一样血红,通眼的红如恶鬼临世,凡人见了要做噩梦,可独孤赤焰的声音却格外的平静。
独孤赤焰道:“你明明可以用镇邪印压制我,为什么不用?”
秦青鱼道:“我……”
独孤赤焰道:“想好了再说。”
秦青鱼道:“我灵元都毁了,一点修为都没有,怎么操控那样的神器?”
话音未落,猩血迸溅,秦青鱼的舌头没了,疼痛指数飙升到75%。
独孤赤焰将秦青鱼丢在地上,一个甩手,短刀上的血迹便抖了个干净,秦青鱼多灾多难的舌头也掉在了冻土上。
独孤赤焰道:“玉净瓶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吗?区区舌头应该很容易接,嗯?”
秦青鱼瘫躺在地上,几片枯草撑不住她的体重,她几乎是挨着冻土的,硬邦邦硌得难受。她闭着嘴,唇瓣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艳红的像是刚上的口脂。
独孤赤焰见她没动,嘲讽地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京都城满城的棺材够不够你哭一哭?”
言外之意,不用玉净瓶,她就要拐回去继续屠城。
秦青鱼道:“………………”
【淼淼:完了,这半年白憋屈了,老大你被拿捏了。】
【秦青鱼:闭嘴。】
秦青鱼确实失算了,她原本以为还能躲得更久一点,越久离独孤赤焰飞升就越近。
不过提早被发现也不影响最终结果,只不过过程会更曲折一点。
眼看独孤赤焰真要动身去屠城,秦青鱼只得召唤出玉净瓶,一个休养生息,打伤的脸好了,胸口的伤没了,舌头也复原了,连气色都比刚才好上许多,软掉的腿也能站稳了。
独孤赤焰又摸了下秦青鱼的丹田,丹田却还是残破的。
独孤赤焰抬眸看向秦青鱼,寒意深埋眼底:“为什么不修复丹田?”
秦青鱼道:“不是我不修复,是真的修复不了。”
对于这一点,独孤赤焰是信的,若玉净瓶能修复,秦青鱼也不至于强忍剧痛换了一路的妖元。
独孤赤焰道:“我再问一遍,你看着京都城的棺材回答我,为什么不用镇邪印压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