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某人最近越来越会拱火了,这显然不是错觉。

  上一次的位置调换好像莫名给了她某种信心……祁空说不上来,但也总不可能把人压在墙角严刑逼供,这不符合现代人道法律。

  也不符合天道的行事准则。

  总之她在厨房洗完不多的几样餐具后都还没反应过来。宋晚慢悠悠喝完了牛奶,晃到厨房来冲杯子,埋怨她水龙头的水开得太大了很浪费。

  祁空如梦初醒般,手还湿着,也没管水,就将虚张声势的神明揽进怀里,轻柔的吻落在额头。宋晚挣出一只手去关水龙头。

  “不用管它,”祁空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托住她抱上了吧台,“自己会停的,这里的水也都是阴阳之气循环所化,不会浪费。”

  宋晚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眼泪汪汪地看她:“一大早……”

  祁空埋首在她肩窝,闷声道:“阴阳交界地没有时间概念,不存在‘早’的描述。”

  宋晚气得想翻白眼,垂眸瞥见这人指尖的颜色和指甲的长度都已经恢复正常,那日的虚弱似乎只是一时的表象。脆弱和暴躁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被她隐藏得天衣无缝。

  反驳无效,宋晚被她蹭得痒,却被禁锢在吧台上一方狭窄的位置。这几次下来她算是清楚得很,天道表面上看着心怀众生大方得很,实际就喜欢这种狭窄得再塞半个人都困难的空间。

  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习惯。

  宋晚喘不过气来,抬起小腿想要踢她临到快碰到时却又放下了。身后除了祁空的手以外没有任何支撑点,随时要倒下似的,她简直快疯了。

  她想说你不是说今天有事去其他地方要早点出发吗,倒是走啊。

  再继续下去今天可就谁也别想走了。

  上一次的事完全就是例外,宋晚意识到虽然祁空能够轻松掌控全局的主动权,但单凭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抢不到手的。有些时候天道应允她抢走权柄,那不过是至高存在者的纵容。

  反正她今天原本没有安排,祁空都不急她急什么。

  转变心态后宋晚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早起的困倦也在活动中逐渐消弭,转换成殊途同归的兴奋。

  总之是清醒了,但又不那么清醒。

  但衣服终究是还穿在身上的。

  因为有人从外面走进了杂货铺。

  隔着老远二人都听见木偶人撕心裂肺的一声“您不能进去啊”,然后是拖着东西的丁零当啷的脚步声,祁空反应迅速地退开了,宋晚趁机从吧台上跳下来——她在上边卡得腿疼。

  遭罪的珠帘被一只戴着佛珠的手掀起,一颗圆滑反光的脑袋探了进来:“你们都在呢?”

  宋晚:“……”

  祁空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心中思考是凌迟还是腰斩或是车裂比较好,但她又觉得不能跟和尚一般计较,尽管后者尚不知自己差点破了戒,还在一个劲的问道:“学妹?你脸好红,这里不闷啊。”

  祁空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做运动。”

  无念眨了眨眼睛:“运动?你晨跑过来的?”

  祁空咬牙切齿差点捏碎了随手抓的方才用来装牛奶的杯子:“无氧运动。”

  宋晚迷茫心想刚才那也算无氧运动吗?她呼吸不上来也算无氧运动吗?

  算吗?不算吗?

  “跑那么快啊,”木偶人阻拦无果,无念彻底钻了进来,还在喋喋不休,“早上刚起床嘛,慢跑做有氧运动就好啦。”

  宋晚在这屋子里彻底待不下去了,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漱口,然后抹唇膏。

  抹最近消耗量疯长的唇膏。

  她盯着镜子里泛红的嘴唇,恍惚地想唇膏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吗?

  无所谓,应该吃不坏天道。

  出门时看到无念与祁空谁也没理谁但莫名和谐,无念的视线从她的嘴唇上掠过,又掠过,然后再掠过。他像是忍不住想说什么,被祁空瞪了一眼统统憋了回去。

  只剩下一句与他的穿着打扮极为违和的:“卧……槽。”

  宋晚已经练成了处变不惊的本领,非常自然地给自己接了杯冷水降温,在沙发上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问祁空:“他也要一起吗?”

  祁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无念抢了先:“当然一起啊,我都好久没回去过了。”

  回去?

  祁空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去无色天。”

  哦,无色天。

  无色天?

  那一瞬间宋晚再度忆起大一被哲学学院中国哲学方向专业课支配的恐惧,整个人高度警惕起来:“去那儿干什么?”

  尽管她没去过,却直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祁空想起祂其实一直都不爱去这种正道阳气过盛的地方。更早以前,偶尔有几次在天上看见祂,都不那么高兴。

  ……虽然祂好像总共就没笑过几次。

  祂不喜欢待在天道,不喜欢待在天道的任何地界。祁空起初以为祂不爱搭理自己是因为初见的记忆确实不那么……惹人高兴得起来,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后来才发现祂只是单纯厌烦所有跟正道沾边的东西。

  相较之下,没在第一眼看见自己时就把自己打死这一点甚至还算得上是……和善?

  但这已经是许久以后祁空才明白的事情。她很长一段时间只在某些不得不出席的宴会上遥遥望见祂一眼,然后便被生怕她们打起来的各路神仙以各种借口拉走。

  “……去确认一些东西。”祁空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