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好像只有她一人难以承受一样,矫情得有些过于。

  她揉了揉太阳穴,深觉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应对这种事,残存的理智将乱七八糟的记忆都赶走,重新夺回了思考能力。

  “你是什么?”从解决最基础的问题开始。

  祁空眨了眨眼,宋晚恍惚生出一种她其实是上课被老师提问的学生,自己的做法未免有些不人道,为学生增添无形课业压力什么的。

  ……不能被迷惑!

  身为最会迷惑人的狐狸精转世,怎能在这一方面输给她人!

  祁空思考了一会儿,挑选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典故;“听说过‘顽石点头’吗?”

  这倒是知道。

  宋晚大一时年轻不懂事选修过隔壁哲学学院的专业课,讲授中国哲学方向的老师曾经在课上提到过这个故事,她那时听得入神,没想到期末绩点教她做人。

  哲学学院的精神状态和期末考核还是太超前了。

  同为中文系的舍友是这样安慰她的,但宋晚却隐约知晓其实还有些别的原因。那节课讲授的内容她不知为何竟感到熟悉,对着文献思考半晌又觉得不太对劲,最后往往一走神便是大半节课。

  “晋朝道生法师对着虎丘山的石头讲《涅槃经》,得众顽石点头,以证草木众生皆有佛性一事,”这个知识点的各种衍生几乎包揽了哲院每年院系活动海龟汤的压轴大戏,宋晚半眯起眼睛,“你不会告诉我你是道生?”

  祁空:“?”

  “我为什么会是道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道生?”她突然对自己长久以来的形象陷入了深深的怀疑,甚至以为有脸盲症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宋晚。

  宋晚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后腰抵上收银台,早就没有路了。

  她心念一转,背手一撑坐在了台上。

  她实在相信不了祁空是道生这种可能性,毕竟从她能坦然对静昭仪说出“求佛不如求我”这件事来看,她无论如何也并非虔诚的信徒。

  自然不会为了宣扬任何信仰而奔波于世。

  她心中已有猜测,却只是有着故意想让对方亲口说出的古怪心思。

  就像知道祁空的承诺从来不会落空。

  “那你在这个故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她像是不解。

  其实神色的变换被祁空全然捕捉,果然是宋晚,她想,历经多少世都不会变的,想方设法达成目的。

  “我若说转生,你大抵会不高兴?”祁空温声道。

  “那就别说转生。”收银台的高度让她的视线比原先高出了那么一些,宋晚垂眸望进她的眼里。

  她与最初越来越像,用漠然掩饰情愫不过是欲盖弥彰,实则仍未意识到事态从未处于她的控制之下。

  祁空说不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知道自己大抵是要疯了。

  54 食色性

  ◎去她的不能趁人之危。◎

  在她迟疑的片刻,宋晚轻松抽出手,灵活地按照原先的路径隔着衣料贴上了祁空心口处。

  她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确有一颗心正在跳动,可是……可是那声音更像往平静湖面里投入一颗石子,与寻常人相比,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古怪。

  顽石点头的主角无非两个,道生法师与那群山中乱石。

  “你是……点头的顽石?”这个猜测未免有些离谱,无奈宋晚是真没想到什么好词,她下意识回忆起的不过也就是铁石心肠、心如木石、匪石之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赞美,大多皆不为世人所爱罢了。

  “并不尽然,”祁空微微一笑,道,“草木众生皆有佛性固然无错,只是若硬要添上顽石,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你们人道所撰,受封于西牛贺洲那位。”

  宋晚瞬间反应过来:“那不是斗战胜……”

  “嘘,”祁空竖起食指抵在她的唇上,“有我在呢,不要提旁人。”

  宋晚下意识抿了抿唇,却好像尝到一点……并不属于她的。

  祁空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指尖下移,虚抚过宋晚的锁骨,语气有几分埋怨:“想想我。”

  宋晚心念一动。

  没有什么课程考核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接揭晓压轴题答案的,学生仅有的知识储备已经被压榨干净了。她莫名有种被监考老师站在背后盯着试卷作答的紧张感——这种事情是不被监考守则允许的。

  故事里不再有特定的主角,只剩下若即若离的窥视之人。

  “……答案揭晓,”祁空附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分明店里只有她们二人,却好像刻意防着偷听似的,宋晚心跳越来越快,就好像狼狈的只有她一人,“我是天道本身。”

  消化完这句话的宋晚:“……”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可能是还没睡醒,需要先躺回床上清醒一下。

  什么叫“天道本身”?

  宋晚恍惚不知自己究竟在与何种存在卿卿我我,祁空却已然退开些距离,就好像当前这个复杂的局面并非她所造成,她好整以暇地观察宋晚的神色,终于在默数到第六十秒时没忍住开口:

  “你这是?”

  典型的欧·亨利式结局,宋晚想,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一贯表现得那么无所不能,六道体系之内的规则根本束缚不了她,在酆都时旁人的态度也是早有预兆。

  “没怎么样,”宋晚随口应道,从收银台上跳下来转身就想走,“我管你是谁。”

  “某些人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祁空跨了一步堵住她的去路,话语中倒真有几分可怜,“气势汹汹的,跟兴师问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