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内,祁厌站在窗前,手边点了一支烟,烟气缭绕散发出呛人的味道。
“没有?不可能!继续查!”
祁厌挂断电话,目光晦涩不明。
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了呢,而且所有人都不记得池声声,就和他之前一样。
可池声声分明是存在过的,手上的珍珠手串就是最好的证明。
肯定是池声声做了什么,他不想让他找到他。
祁厌双目赤红狠狠地握了握拳,漆黑的瞳仁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管池声声在哪儿,他总会把他找出来的!
……
海底的某处角落,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张巨大的贝壳床散发着幽幽莹光。
慕声蜷缩其中,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紧皱。
梦里,慕声看见了很多画面。
那些曾经忘却的痛苦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在他还是小人鱼的时候,被也晴喂着喝下一碗碗黑乎乎的药水。
每次喝完之后他的后颈都会如同被火灼烧一般刺痛,痛得他不停地扣烂自己的腺体,等到那处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才被人发现。
而这个时候等来的不是父母的心疼和安慰,反而是变本加厉地责骂,骂他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好久,他几乎每天都在痛苦和责骂中度过。
但也有唯一的好处,就是慕藤和也晴的目光会全部放在他身上,骂也好假意关心也好,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这种生活突然在某一天变了,好像就在慕灵出生以后。
慕声不再被逼着喝下药水,慕藤和也晴也不会再责骂他,甚至会温柔地同他说话。
他开始享受这种温暖的氛围了,可是随着慕灵的长大,慕藤和也晴的目光逐渐转向了慕灵。
渐渐地,他忘了幼时的痛苦,希望慕藤和也晴能一直这样温柔地对待他,可是和慕灵相比,他总是最后一个被考虑的。
慕声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每次闹脾气都会被也晴一句“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给哄回去。
后来他不再要求什么,慕灵却要主动来招惹他,一开始是要他装饰的小贝壳,后来是他的玩伴,最后……
最后慕声不再让着慕灵,自然而然地成了这个家庭的局外人。
睡梦中的记忆变得尤为清晰,慕声想起了身体本能忘掉的痛苦,也想起了许多忽视的细节。
比如慕灵为什么总是眼眶红红地找他,又被也晴给骂了回去……
比如慕灵每月的淬炼之礼,慕声从没见过相关记载说人鱼需要这个东西……
比如慕灵的身体为什么总是生病,用了多少天材地宝也还是无济于事……
还有他自己,他的腺体为什么会出毛病。
一切从没仔细深想的问题似乎得到了答案,慕藤和也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培养继承人。
用药控制他的腺体,后来发现不好操控就将目标转向了慕灵。
慕灵……他的妹妹,被他们改造成了“弟弟”。
慕灵……替他经历了那些痛苦。
如果不是苏叶意外撞见慕灵的淬炼之礼,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所谓淬炼之礼,不过是用一些秘法和禁药,维持巩固慕灵“男性”的身体,不让她在其他人面前露馅。
慕声想到自己曾经经历的痛苦,猜到这个淬炼之礼怕也不会好受。
梦里的场景飞速变换,慕声竟然看见还是小人鱼的慕灵被扔进有着诡异阵法的药水池中,她大哭着求救,也晴却只是在在池边冷眼旁观。
慕声猛地睁开眼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行,他不能再等了!
距离上次公选已经过去两天了,慕声一直躲着梳理自己复杂的心绪。
今天这一梦让他彻底明白了,不管慕灵和他有没有过节,最终都是慕藤和也晴的错。
他和慕灵本可以像普通的小人鱼那样长大,却被他们因为一己私欲害成了这样。
慕声甩动蓝色的鱼尾,尾鳍在海水中荡开好看的波纹。
人鱼皇宫正殿。
人鱼皇夕照坐于水晶王座之上,长长的鱼尾拖曳在地,美丽又神秘。
在他的左边分别站着慕声、苏叶,右边是被慕声叫过来的老龟祭司。
慕藤和也晴带着慕灵,缓缓游向正殿。
慕藤刚刚朝人鱼皇夕照行完礼,抬头就见慕声站在上边,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倒是也晴见了慕声,笑着朝他招招手:“过来。”
慕声听话地过去,却不是向着她去的,而是游到后面牵起了慕灵,将她带到了前面。
慕灵一进来就看见了苏叶,心里又惊又喜,一时没注意到慕声的动作。
等游到了人鱼皇夕照的身边,她才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慕声目露询问。
“陛下要为我们赐福。”慕声按照约定好的说出台词,主动低下了头。
夕照点点头,将一只手放在慕声的额头上。
慕灵见状,也跟着微微低下头,等到夕照将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时,她感受到了一丝暖流游过全身。
慕灵通体舒畅,连长久以来的束缚似乎都打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才看见了众鱼惊讶的目光。
“怎么了?我!”慕灵一下子捂住嘴,眼底充满了惊慌。
她的声音怎么变回去了!
慕声看着变化成原本样子的慕灵,眼底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他垂了垂眼睫,随后转头朝夕照恭敬道:
“陛下,慕氏人鱼王和王后用秘法残害子女,欺瞒族群,实在不配为王,依照惯例,应当放逐无人之海,永生永世不得召回。”
“陛下,我曾亲眼见到他们用秘法残害小殿下的事实,可以作证。”
苏叶低下头,行礼道。
慕藤和也晴从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他们一看到苏叶就知道是他泄了密。
也晴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早知道就该把他彻底打死,不该留着喂什么野鱼!
眼下夕照肯定已经派人搜索了证据,狡辩也没用。
也晴心里算计着,随后挤出两滴泪来,哭道:
“陛下,用秘药是我们的错,可我们也是为了人鱼族更加强大啊!虽说此法有些伤害身体,可是,慕灵就是受了我们的培养才能顺利通过试炼。”
“我们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啊,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您能看在两个孩子都通过试炼的情况下,放我们一马吧。”
慕藤向来是也晴说什么他听什么,这会儿也跟着求饶道:
“是啊,您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无人之海又被成为生命禁区,无论哪种生物,进去了就只能等死,他们真被放逐到了哪里,只有死路一条!
人鱼皇夕照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随后冷声道:
“你们也说慕声和慕灵都已通过皇位试炼,那么我也该退位休息了,你们该如何处置,听他们的吧。”
说完,夕照便闭上了眼,意思是他不管了。
从身份被揭穿到现在,慕灵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见状,她有些依赖地朝慕声靠了靠,轻声唤道:
“哥哥……”
慕声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交给我吧,我来做这个罪人。”
慕声说完视线冷冷地投向下面,嗓音清冷,带着无形的威慑:
“慕藤也晴残害子女、欺骗同族,按规矩放逐无人之海,顷刻执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