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床上。
黑发青年紧闭双眼,脑袋被围上了纱布,显得那张脸病弱的可怜。
洛予淮在睡梦中挣扎了许久。
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
发出耀眼光芒的吊灯晃的他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他下意识张口叫人,但一开口,声音虚弱的把自己都吓到了。
三胖坐在一张凳子上等了他许久,终于等到他醒过来了,立马激动地喊道,“少爷你醒了!”
洛予淮眨眨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
眼前的人影摇摇晃晃动了好几下才固定下来,洛予淮看到一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三胖。
他茫然了一秒,“发生了什么?”
“有一辆皮卡突然莫名其妙撞上来了。”
三胖低着头,依旧心有余悸,说话都带着哭腔,“抱歉,我没想到他敢撞上来……”
洛予淮怔然了几秒钟才把事情回想起来,安慰道,“别多想,又不是你的错。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胳膊骨折了。”
三胖抹了抹眼泪,又说,“那个撞咱们的司机跑了,警察还在找他。”
洛予淮已经没法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了,脑袋上疼得厉害,腿也不对劲,像是被刀狠狠刮过一样。
他看着自己被吊起来的腿,“我怎么了?”
“右腿骨折,头皮裂伤,头部轻微脑震荡。”
还好,好像也不是很严重。
洛予淮居然觉得庆幸。
他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腿,疼得“嘶”了一声,“我爸爸和父亲知道我出车祸了吗?”
三胖还沉浸在做错事的胆战心惊中,“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们了。”
……
洛予淮不想把自己受伤的事说给两夫夫听,怕他们担心,也怕应付他们知道这件事后的场面。
不过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
洛予淮第一次见林雨泽脸上挂着那样慌张的表情,见到他时快哭出来了。
洛予淮心里一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
他一直不太能把这个男人和生原主的人联系在一起,但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
洛生心疼之余也很气愤,说要让那个肇事者吃不了兜着走。
洛予淮安慰了他们几句,说自己没事,后来因为医生“脑震荡要多休息”的嘱咐,两夫夫又回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洛予淮单独住一间病房,他没什么事干,早早就熄了灯。
结果熄灯以后也很难睡着。
头晕恶心,也不知道三胖有没有好受点,当时他受伤的时候,那孩子都快被吓傻了。
洛予淮疼得难受,他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在脑海里喊了句,“001?”
没有回应。
洛予淮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
不是吧?出个车祸把001甩没了?
洛予淮一开始没有多想,可直到晚上都没有把001呼唤出来后,他有些急了。
他记得自己昏睡过去前,001还在跟他讲话,怎么一觉醒来那么大个系统就没啦?
洛予淮又喊了一句,“001?”
依旧寂静无声。
他有点心慌。虽然001给他布置任务很烦人,但它莫名其妙失踪算怎么回事?
不会是跑路了吧?
如果它跑路了,那许诺给自己的事情还算数吗?
他不会就要顶着原主的身份活下去了吧?
洛予淮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
病房的门“吱呀”地响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叫人毛骨悚然。
洛予淮以为是查房护士,没有在意。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不想让他发现。
不是护士。
可是这个时间点了,会是谁呀?
不会是小偷吧?
洛予淮原本想睁眼看的,但不知怎么的,没敢睁开。
他在心里默念一些能保持唯物主义道心的符咒。
那人在他的身旁坐下了,轻轻摸了下他的脸颊。
洛予淮睫毛轻颤着,觉得这轻如羽毛的触碰比头上的伤口还叫人难以忽视。
傅珣从进了病房后就一直注视着病床上的青年。
alpha的视力可以不借助月光就看清青年的面貌。
青年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总是上翘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头上裹着层层纱布,看起来有点惨烈可怜。
傅珣忍不住摸了摸青年的脸颊,他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再让他消失一次……
傅珣不敢想。
他像个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头就是乔川得好好的。
怎么样也得好好的。
……
脸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洛予淮从来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杜松子酒的味道。
他装不下去了,颤巍巍睁开眼睛,控诉道,“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傅珣的手收了回去。
他看着睁开眼睛的青年,尽管刚经历一场车祸,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洛予淮……”
傅珣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埋怨似的,“怎么一天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洛予淮撇撇嘴,他还以为傅珣是来安慰他的,结果这人说话还是一贯的反问风格。
好在这人并没有完全丧良心。
傅珣摸了下他头上的纱布,轻柔问道,“疼吗?”
疼是肯定疼的,疼得想学猴子乱叫。
但洛予淮逞强,“还行吧。”
“你怎么大晚上的来了啊?”
“两小时前就来了,怕影响你休息,没进来看你。”
傅珣笑了一声,“刚才也是,原本想偷偷的,谁知道被你发现了。”
这两句话给洛予淮的感觉有点深情,就好像傅珣很在乎他似的。
洛予淮不由猜测。
大半夜来看望他……傅珣是不是好感度上升了啊……
可惜现在001不在,不知道好感度有没有上升。
“那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的?”
“三胖给我打的电话。”
好家伙,原来内鬼竟在我身边。
洛予淮摸着胸口,忽然想到,“那个……你给我的瓶子碎了。”
傅珣今天晚上特别好说话,“没关系,我再给你装一个。”
夜晚静谧的不像话。
洛予淮忽然想起什么,摸了下自己的锁骨,“对了,那个碎片扎到我身上了。”
他这句话绝对没有任何撒娇意味,可听在傅珣耳朵里就像是在对他喊疼求安慰。
傅珣喉咙紧了紧,感觉心底柔软一片。
洛予淮恍然未觉。
因为玻璃片把锁骨划烂了,他就总觉得鼻尖萦绕着杜松子酒的味道,好像那点味道融到了他的血里似的。
他眨着清泉似的眼睛,语气没什么问题,说出的话却仿佛是一种邀请。
“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了你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