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黑川凛幽幽地盯着眼前的食物。

  降谷零吃是的蓝堂英二做的食物,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毕竟是酒吧老板……酒吧,也算餐厅。算吧?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碗白粥。

  黑川凛觉得,就算是降谷零做的白粥,他也会很高兴吃的,但不是这种……拿着蓝堂英二煮的米饭,加水下锅煮烂后的“白粥”。

  “看什么看?”降谷零理直气壮, “煮个粥起码两小时,饿死你算了。”

  黑川凛叹了口气,舀了一勺粥吃了一口。

  其实也不算太难吃,米饭就是米饭,煮烂了也是这个味道。就是……心理落差有点大。

  说好的大餐呢?就这?

  想了想,他伸手就去抓桌上的糖罐子。

  然而……刚好按在另一只手上。

  降谷零比他更快一步摁住了糖罐,似笑非笑地看他: “给你加过糖了,重伤的人需要口味清淡。”

  “这也太清淡了!”黑川凛苦着脸说道, “我可以比平时少加一半糖的!”

  降谷零黑着脸不松手:你特么平时的一半,已经比得上正常人一周的量了好吗?

  “我受伤了你都不能温柔一点吗?”黑川凛可怜巴巴地看他。

  “你自找的。”降谷零一声冷哼,目光看向在旁边默默吃饭几乎把头埋进碗里的蓝堂英二, “温柔的在那边,会给重伤患做烤鱼的烂好人。”

  “……”蓝堂英二背后冒汗:我都已经一声不吭了怎么还能找上我?我亲哥说的不烤鱼就烤我,我我我我敢不烤吗?

  “我可以没有烤鱼,但不能没有糖。”黑川凛说道。

  “我看你血管里流的都是糖浆!”降谷零怒视他。

  “这不是挺好的?”黑川凛想了想,诚恳地回答, “如果血浓稠到这个程度了,就不用包扎了,马上就止血。”

  “确实不用止血了,直接送太平间吧!”降谷零说道。

  “嗯嗯嗯!”蓝堂英二含着饭,拼命点头。

  “嗯?”黑川凛斜睨他。

  蓝堂英二想了想,默默把椅子往降谷零这边拉了拉,很有求生欲地决定立场。

  黑川凛:……拳头痒了。

  “要么吃饭,要么饿着。”降谷零下了最后通牒。

  “哦……”黑川凛缩回手,恋恋不舍地看着糖罐子。

  降谷零觉得神清气爽,夹起一条烤秋刀鱼咬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补刀: “这鱼烤得不错。”

  黑川凛看着他的模样,突然间“噗嗤”一声笑出来。

  “干嘛?”降谷零警惕地瞪他。

  “没有没有。”黑川凛立刻摇头。

  ——要是说他叼着鱼的样子更像猫了,肯定会被打死的!平时不介意逗着玩玩,但现在嘛……重伤患很吃亏的。

  “神经病。”降谷零本来就两天没好好睡觉了,一大早又赶来北海道折腾一趟,这会儿也又困又饿,顿时不理他了。

  而且蓝堂英二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吃完饭,蓝堂英二借口洗碗,飞快地逃离。

  “好了,现在来说说,什么情况吧?”降谷零抱着双臂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开口。

  “不知道,不是我。”黑川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

  “但是你昨晚肯定在现场,对吧?”降谷零很肯定。

  黑川了想了想,答道: “智能安保系统是我废的,我要进去拿回一点东西。其他就不清楚了。”

  “你进去的时候,雨宫臣活着吧?”降谷零确认。

  “这我怎么知道?”黑川凛一摊手, “我没和他打照面,不确定那个时候他死了没。

  “雨宫臣的尸体在他办公室打开的保险柜前面。”降谷零提醒。

  “那应该活着。”黑川凛立刻答道, “我只是撬开了保险柜拿走了一些东西,是离开的时候才惊动……”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想起什么了?”降谷零心念一动。

  “说起来,当时情况太紧张了来不及多想,但是……”黑川凛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我觉得,保安不是我惊动的,我只是被另一个蠢货连累的。”

  “你是说,有另一波人同一天晚上行动,杀了雨宫臣,放了一把火,惊动了保安,结果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你也困在了里面?”降谷零的表情严肃起来。

  “应该是。”黑川凛乖巧点头。

  “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就这么当真吗!”降谷零暴躁, “如果不能证明还有另一波人,你就还是唯一的嫌疑人!”

  “如果我是唯一嫌疑人,现在这里就应该被警察围住了。”黑川凛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把地址告诉零,也是一个赌注。他赌降谷零不会告诉同事,而是一个人来。

  “而且……”他又忍不住抗议, “你来之前也不知道我受了伤,不能因为我刚好在北海道就断定我是嫌疑人吧!”

  降谷零闻言默默转身,直接把地下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三重保险。

  “零?”黑川凛不解地看他。

  “你是阳光福利院的幸存者?”降谷零直接问道。

  “这你不是知道了嘛……”黑川凛一怔,随即一声笑叹。

  “我查了阳光福利院的档案,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就是现在的蓝堂英二。你的名字是不在名册上,还是当年的尸体里有一具属于外来者?”降谷零继续说道。

  “都不是。”黑川凛摇了摇头, “尸体和名册是对应的,我也确实在名册上,一号嘛。”

  “不是?”降谷零皱了皱眉,随即想起另一个可能, “难道……”

  “就是你想的。”黑川凛看了一眼门,淡淡地说道, “不在名册上的人不是我,是英二。他是前一天才被带到孤儿院的孩子,没经历过一场考试,所以还没有编号。在孤儿院,他是唯一一个和我没有过任何利益冲突的人。”

  “所以,你让他顶替你的名额?”降谷零咬牙切齿道, “但是,你当年也只是个孩子,如果……”

  “我不想要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我就是我,不想要任何束缚——就像十八年后,你们依旧能查到蓝堂英二一样。”黑川凛一声嗤笑,目光凉薄, “证人保护计划,改名换姓重新开始……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而像我这样的,就算是个孩子,也会一辈子生活在公安的监视里。新生……不存在那种东西。”

  降谷零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或者,也不能这么说。”黑川凛想了想,又纠正道, “新生这种东西,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拼出来的。”

  降谷零心底一震,惊讶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黑川凛问道。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 “阳光福利院的院长,是你杀的吗?”

  “啊?”黑川凛一愣,脑中念头一转,脱口而出, “雨宫臣和那女人是一样的死法?”

  “对。”降谷零点头,并不意外他的敏锐。

  他能联系到黑川凛是嫌疑人,而警方却没有,差别就在在这里。雨宫臣的尸检报告,是唯一能和阳光福利院的旧案联系起来的东西。

  “当时我的卸骨手练得不太好,试了很久才把她弄碎的。”黑川凛感慨。

  言下之意,是承认了。

  “对了,还是跟刚才一样,出了这个门,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认的。”黑川凛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降谷零叹了口气,认真地看他, “你确定,阳光福利院的幸存者,只有你和蓝堂君两个吗?”

  “……”黑川凛沉默了。

  “这不能确定?”降谷零诧异。

  “当时我还小,甚至没走出过福利院。”黑川凛摇了摇头, “我只能保证,孩子一个都不少。但福利院的运营者,投资人,相关关系人还有多少,那些可不记录在名册上。”

  “雨宫臣是知情人?”降谷零脱口而出。

  黑川凛没说话。

  “所以,你去雨宫集团盗取的,是和阳光福利院旧案有关系的东西?”降谷零追问道, “你拿了什……啊!”

  一句话没说完,他不禁一声惊呼。

  一瞬间,两人已经换了姿势。

  黑川凛把他压制在床上,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等……我还没……呜……”降谷零抗议一声,却换来更来势汹汹的亲吻,几乎要夺取所有的空气。

  许久,地下室里一片安静,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起来,伤口裂开了没。”降谷零叹息。

  “没事,让我再抱一会儿。”黑川凛抱着他不放。

  “真是的。”降谷零犹豫了一下,抬起的手最后还是落在他头发上,报复似的狠狠揉了揉。

  “你先回去吧,等我伤好点去找你。”黑川凛轻声说道。

  “你的伤这么快能好?”降谷零不信。

  “我的体质恢复很快。”黑川凛含糊地说道, “全好不太可能,但过一两天就不影响行动了。”

  降谷零的表情有些复杂,可惜黑川凛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没看见。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疼不疼?”

  “那算什么问题。”黑川凛不以为然。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句“疼不疼”问的不止是现在。

  “大概是习惯了吧。”黑川凛想了想才答道, “不过,你也不用觉得我很惨。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接受它,改变它,仅此而已。”

  “我知道。”降谷零点头。

  黑川凛的过去惨吗?是很惨。但是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同情,任何磨难都会被他化成成长的养料,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所谓同情,也太看不起他了。

  “别扯开话题。”降谷零推开他,坐起来,眼神很快恢复平静, “你从雨宫臣的保险柜里拿走了什么?交出来。”

  黑川凛:……怎么还记得这个呢。

  “拿来。”降谷零伸手,似笑非笑地看他。

  “……”黑川凛头痛,小声嘀咕, “我又不傻,给了你不就是盗窃罪的物证。”

  降谷零:……???我听到了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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