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歌溪在黑衣组织里原来的代号叫君度橙酒,和朗姆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搭档。

  关于这份友谊是真是假,没有人能再做证明了,而黑泽茗则是朗姆介绍给黑泽歌溪认识的。

  两人一见面就没看对眼。

  气场、审美、品味甚至饮食习惯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黑泽歌溪嫌黑泽茗挑三拣四,黑泽茗则嫌弃他生硬不懂趣味。

  发生第一次争吵是在出任务时,黑泽歌溪踢断了黑泽茗的高跟鞋,抱着她跑时,将她用一只胳膊夹在腋下,毫无绅士风度。

  但在那之后,两人发生争吵的次数过多,竟然慢慢的吵出了感情。

  朗姆本来只想给黑泽歌溪找个固定炮友,防止这个冷漠的男人把自己憋坏了,没想到他把她当成了真爱。而黑泽茗原本只想卧底偷aptx,也没想到偷到了更珍贵的东西。

  黑泽茗患有严重的内脏逆位症,每年都要接受一次手术,黑泽歌溪跟过她一次手术之后,看到了她遭受的痛苦,便决定将aptx偷偷借给她缓解痛苦。

  黑衣组织的aptx,是由他负责保管的。首领乌丸莲耶并不满足于世间仅有一颗aptx,而是用它量产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复制品。

  只不过复制品从未成功过。

  黑泽歌溪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坚持和黑泽茗结了婚,并短暂地陪同这个北欧女人回格陵兰岛生下了长子黑泽阵。

  黑泽阵是作为黑泽歌溪的继承人培养的,从小接受各种特训,他资质优异,性格也完全遗传了父亲。

  虽然不像普通人家那么自在,但这一家三口无疑是幸运的,直到黑泽茗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黑泽莲在她肚子里时,就几次停止了心脏跳动,出生后也一度差点死去。

  “虽然很柔弱,但是你在出生后就很顽强。”森鸥外用一副怀念的口吻说道,并比划了一下,“就这么点大,像只叫不出来的小猫,凑近了才能听到你的哭声。”w.

  黑泽莲皱眉:“我出生时,你也在人鱼岛?”

  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人鱼岛出生的了,而且长寿婆的那本登记本上确实是有森鸥外和黑杰克的名字。

  但是森鸥外亲口告诉他,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是,你的脐带是我剪短的。”顿了顿,森鸥外说出了一件更令黑泽莲崩溃的事,“当时我怎么打你屁股,你都不哭。”

  森鸥外和黑泽莲两人现在是在酒吧旁边的枫林街散步,路上人来人往,推着孙女散步的老人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听到森鸥外的这句话,不由得朝他们投来了古怪的目光。

  “你闭嘴。”黑泽莲吼森鸥外。

  他怕吓到路人,压低了声音吼,但是脸上的表情很凶,就显得奶凶奶凶的。

  森鸥外忍住了捏他的冲动,心想无论是哪个年纪的黑泽莲,都十分可爱。

  婴儿时期软糯,少年时期狂妄,青年时期傲慢又温柔。

  “然后你还尿了我一身。”森鸥外继续陈述事实。

  “啊啊啊啊”推孙女散步的老头被再次辣到耳朵,以为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尖叫着绝尘而去。

  “你这个混蛋!”黑泽莲转身揪住了森鸥外的衣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这些细节你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

  森鸥外无辜地眨眨眼睛:“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

  “呵,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似的。”黑泽莲将森鸥外上下打量一番,见对方还是没脸没皮的,气呼呼地问道,“那我来问问你,回答不上来你就给我滚蛋,不许缠着我。”

  “……”

  “快速说出我最喜欢的蛋糕口味、冰淇淋口味和奶茶口味。”

  森鸥外不假思索:“黑森林蛋糕,哈密瓜冰淇淋和香草奶茶。”

  竟然完全答对了,黑泽莲不服:“我最喜欢做的事

  ?”

  “抽烟品酒,还有,”森鸥外叹气,“在脱衣舞酒吧里写数学题。”

  “我的生日血型,最喜欢的颜色?”

  “5月5日,a型,最喜欢红色。之所以穿着白色,是因为觉得白色衬你的眼睛瞳色。”

  森鸥外回答的最后一点,几乎没人知道。就连黑泽莲本人,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猜到。

  他愣了愣,看到森鸥外一脸得意,便又有些气恼。

  凭什么对方能把自己的情报拿捏的死死的?

  “这些都是港黑很容易收集到的情报,并不能说明你了解我。”黑泽莲还是不服气,“我要回去了,你自己走吧,给我好好照顾黑杰克先生,不要算计他。”

  如今他对森鸥外,已无半点好脸色和一句好话。

  “世界曾叫我逃离,在错落的时光里,我捡到了诗集,也见到了星星,还见到月光下的睡莲花,和月光下的你”

  森鸥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念出了一首诗歌,而这首诗也成功地止住了黑泽莲前行的脚步。

  “于是我决定接受世界,判我无期徒刑。”黑泽莲替他念出了最后一句话。

  “原来这首诗歌,有前面几句话啊。”

  “是。”森鸥外淡声说道,“这首诗写的不好。”

  那是他青年时期写的,酸涩又矫情,通篇写景,但却不是无病呻吟。

  是确确实实包含了很复杂又很真实的感情在里面。

  “我觉得很好。”黑泽莲赌气道,“你写的出来吗?你不就是一本破烂的鸥外语录吗?那里面都是文抄公,还有雨果和莎翁的名言呢。”

  森鸥外的眼前浮现出写这首诗那晚的场景,他抱着婴儿黑泽莲,一直往海里走,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际,当时他万念俱灰。

  父亲过世、母亲病重,留学名额取消,背叛学姐和挚友,抱着可能活不下去的病婴,曾真的考虑过和他一起跳海自杀。

  这个念头刚诞生,他就看到了一片美丽的睡莲花,在月光下灿烂的盛开着。

  还有婴儿黑泽莲那个贴在他脸上,等同于告慰的一摸。

  神社的长寿婆告诉他,月下莲是普通人看不到的奇迹。

  既然你连奇迹都看到了,那便没什么值得沮丧的了。好好活着努力吧,即使是为了那个让你看到月下莲的神明。长寿婆这么对他说。

  “后来经过了很糟糕的事情,我自己也做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伤害了很多人,我很抱歉,但我不会后悔。我是为了保护我深爱的东西而努力的。”

  黑泽莲不认同森鸥外轻飘飘一句话想将自己洗白,无论是在战场对与谢野晶子的所作所为,后来对织田作之助、对白仓草的行为,这都没什么好洗的。

  伤害已经在了,且永远不会消失。

  “我并非想洗白自己,在做那些事之前,我就已经有了觉悟。”森鸥外苦笑着说,“作为首领,是不能有私人感情的。除了爱丽丝,我并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某个人。我比你们更担心背叛。”

  说出这些话的森鸥外不像森鸥外了,像个普通的大叔。

  黑泽莲漠然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谢谢你,带我看到了月下莲。”

  时光撕开了一道口子,莫名将两个时间点连接上了。黑泽莲纵使从没看过什么月下莲,也不记得自己摸过森鸥外的脸,但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心底还是变得像云朵一样柔软。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泽莲歪过头瞥了他一眼,“一般追求别人,是要送礼物的吧。”

  “我记得我把工资卡已经上交了a”

  “真俗,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物质罢了。”黑泽莲想了想,说,“我想要的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我想要朗姆的头,乌丸莲耶的头,我还想要,成为黑衣组织的首领。”

  ……

  黑泽

  莲回到了黑衣组织。

  科伦和基安蒂在服了aptx4869改良的aptx4870之后,伤口快速的愈合了,像是从未受过伤。黑泽莲和七川纯音换回身份后,恰逢琴酒和伏特加过来看他,吓了一跳,赶紧躺在床上做出养伤的姿态。

  琴酒见他安安稳稳,十分高兴,甚至还拿起一个苹果,坐在床头替他削。

  原本以为很苏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很苏,但当连续两块苹果皮都蹦到自己脸上来后,黑泽莲终于忍不住吐槽道:“大哥你根本不会削苹果吧?”

  琴酒不是削苹果,是砍苹果。

  别人即使看到了也不敢吐槽他,但黑泽莲嘴快就说出来了,导致琴酒恼羞成怒,直接将砍了一半的苹果塞到了他的嘴里。

  “吃不死你。”琴酒说。

  黑泽莲气得含着苹果呜呜大叫,伏特加想笑不敢笑。

  “哥,科伦他们用了特效药,好像好的很快,能不能也给我吃呗。”

  虽然伤早就好了,不需要什么特效药,但他还是想多套点黑衣组织的情报。

  琴酒冷淡地说:“不能。”

  “为什么?难道一定要有代号才能吃吗?”

  或许药物的分配也存在着优先级吧,黑泽莲心想。

  琴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提了另一件事:“朗姆要见你。”

  黑泽莲登时眼睛亮了,他还为不知道怎么找朗姆发愁,对方居然已经开始找他了。

  “我会和你一起去。”琴酒补充道。

  “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样好像是被家长带着去上幼儿园的小孩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有琴酒在,很多行动都没法展开,会麻烦许多。

  “我要一个人去,我不要有家长陪同!!!”

  抗议无效,琴酒压根没给黑泽莲任何解释,他只是通知。决定他早就做好了。

  伏特加在琴酒走后才敢给自家傲娇的上司说点好话:“你这个傻白甜,净相信科伦那些人,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大哥是怕你被朗姆欺负,才要跟你去的啊,你以为他很闲吗?他可是黑衣组织的劳模啊。”

  黑泽莲对此感到牙疼。

  “再说了不给你吃那个药,是对你好。那玩意不行。”伏特加摇了摇头,“那个恢复的快,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就是拆掉你后来的命来补之前的伤,消费未来懂不懂?哎,跟你说了也不懂,快吃你的苹果,大哥给你削的,他技术还真不行……”

  黑泽莲听懂了,aptx的目标一代更比一代恶毒,不知道黑衣组织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琴酒走出病房,缓慢地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从这扇窗户看过去,能够看到他的弟弟,唯一的家人,正和伏特加有说有笑地吃着苹果。

  或许黑泽莲忘了,他以前也给他削过一个苹果,同样蹦了他一脸的苹果皮,被他吐槽。

  这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

  黑泽茗怀这个弟弟时,跟黑泽歌溪发生过严重的争吵。

  黑泽歌溪无情地说:“这个孩子根本不健康,生下来对他自己而言,呼吸都是负担。”

  他执意不要,夫妻俩争吵不断,少年琴酒听得烦了,一棍子敲晕了黑泽歌溪。

  带着母亲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岛屿,人鱼岛。

  他们在海边散步。

  “抱歉,小阵,他可能真的不太健康。”黑泽茗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琴酒问:“有多不健康?缺胳膊少腿么?”

  “不健康到你爸爸都不肯要他诶。”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他啊。”琴酒撇嘴,“他不要,我要。是我的弟弟,跟他没关系。”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黑泽茗的肚子,神奇的是,戳到哪里,那里就鼓起一小块,像是在和他不服气的进行交流着。

  从那个时候起,琴酒就把他当成了弟弟,并觉得他不一定会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