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傲慢,傲慢到即便我们离心也难以敞开谈谈。”

  提姆自顾自重复,说罢他松开我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以退为进。

  我望着提姆郁猝的眉眼,幽幽叹气,什么淡然碎了一地。

  他知道如何让我心软,提姆短暂离去暂时红罗宾上线,他想要的不是我主动说的,信任减少到只有提姆自己掌握的才敢完全相信。

  我们的信任,我低嗤一声,楼梯间静得落针可闻。

  “倒也没有,”我拒不承认我有为人好,虽然无论是开始还是进行中为了提姆占了很大比重。

  但我也得到了实在的利益,所收获的足以让无数人眼红。

  “你想我说什么?说我清白无辜,你会信,”我露出一个胃痛的表情。

  童年的我确实那样。

  提姆想要说些什么,我不听,我阻止了他,别在这纠结了,我们谁比谁傲慢。

  说我傲慢,太过分了。

  都是为了建设新时代美丽哥谭市。

  我肯定点头,我有错吗我上看下看,嗯,没有。

  你的账我还没算,我用眼神威胁提姆。

  虽然我们说得让人一头雾水,难知前因后果,然而在彼此堪称对方肚子里的蛔虫的我们身上,这和挑明没区别。

  看到猫头鹰猜到了一些真相的红罗宾思维空前敏锐,安斯休想含糊不清。

  见我不以为然提姆很快略过这个话题,他们今天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聊。

  被掐掉通讯频道的蝙蝠侠:?

  被屏蔽跟踪器的蝙蝠侠:??

  被丢了稻草人尸体的蝙蝠侠:???

  提姆选择性遗忘根据他的消息赶到天台的蝙蝠侠,风很大也很难向戈登解释原委,被警员围了一圈的蝙蝠侠下颚紧绷。

  终究还是蝙蝠侠承受了所有。

  “那你清楚自己的行为吗?”提姆喃喃道,漂亮的蓝眼睛一片黯然,“我还不想某天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在被告席上看见你。”

  更不想有一天你会搭上蝙蝠侠特快专线直通黑门监狱。

  “只是被告席,谁有证据?提姆,难道你要那样对我吗?”

  再说一次,有证据也可以做假证或者让证据消失,保释之后清清白白,富豪坐牢不稀奇,稀奇的是富豪坐牢出不来。

  譬如隔壁的卢瑟。

  我靠近提姆诱惑他,细声细语,“先下手为强,懂?”

  我不动手,让他们打在我脸上还伸出另一边脸凑上去邀请他们?让筋骨血肉化为他们的养料壮大让提姆日复一日疲于奔命的罪恶?!

  有强词夺理嫌疑但我说得不对吗?

  我略显冷酷:“你该先动手,现在就是好机会,宗教案草草结束,外来探员没走多久,他们一定不甘心在哥谭无功而返,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先用红罗宾的身份去找戈登局长,由他联系BAU,然后告诉他们我参加过邮轮宴会,且不止一次,我还和宴会主办方交往过密,证据,你就是最好的证据,说不定能捞个污点证人当当。”

  我一口气不带停,末了我问他:“你觉得怎么样,提姆,”我掰正他的身体直视他的眼睛。

  这样不仅能延缓我的计划,更是对猫头鹰法庭的一次重创,被官司缠身的我怎会有力气操纵地下黑暗势力更迭,减少伤亡,你、蝙蝠侠都能轻松不少。

  纯澈的蓝宝石裂开一条条细缝,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几乎不忍。

  他眼中的我残忍漠然,向来冷淡知礼的面容一反常态的变换出得意的表情,我在为我的逼迫、为提姆无言驳斥沾沾自喜。

  诡异非常。

  我心理状态不太好就想发癫。

  从前独自一人还能克制内心偶尔爆发的黑暗,私底下放纵发泄后就能消去大半精力,第二天生龙活虎,如今有亲近的人在身边,就有点难以克制了。

  我知道这也是仗着提姆的纵容,再纵容我一下叭,闻着提姆身上的消毒水味,我忍不住抱上提姆。

  喜欢漏了出来。

  爱,贫穷和咳嗽是世界上最难藏住的东西,这一刻让提姆知道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担心朋友都没得做,在我一层层马甲的揭穿下估计最后朋友是做不成了。

  总有一天我会完完全全面对他,展示全部的自我,好的坏的,光明的腐烂的。

  我掩盖住那短暂泄露的不一样的情感,有些线跨过了收不回来。

  “你不觉得我很对,将危险掐死在苗头。”

  听我说完后提姆脸色青青白白,艰涩开口道:“别说了!我不会对你动手,你也不用试探我,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会让你选择那条路,我努力理解过,路有千千万,你有你的道理,你走错了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纠正,对不起……”

  一声声道歉说给一个倔强不回头的人听,不肯回头那是没有留恋,安斯还有他。

  他的错他要负责。

  提姆知道比起对安斯失望还是谴责自己更有效果,很卑鄙但很有效。

  今天不成功就成仁。

  提姆更相信人定胜天,不试试怎么知晓最后结果,大结局的前一秒都有可能逆风翻盘。

  他绝境求生是强项,而且安斯不会让他输。

  提姆换了一副神情,真挚眼神中含着十二分情意:“安斯,对不起。”

  不是设计,是真对不起,为自己的欺骗、愚蠢与暴躁。

  自冰山餐厅之后,怀疑的毒火一刻未歇,怀疑又能怎么样,找到证据又能怎么样,他能和安斯刀兵相向、老死不相往来吗?

  提姆不敢想,在确切证据来临之前他会当一个看不见的瞎子。

  他眼睛发酸似有水光闪过,仰起头眨了眨像是梦中幻觉,脸庞却干干净净,好像面上流不出的泪变化成心里滴成洼的血,分道扬镳多么可怕。

  没有读心术心连心,我们堆积了很多问题无视了很多问题。

  我低下头,脸颊贴着他的西装,享受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我知道从事义警工作的提姆除非必要不然不会在身上沾染上其他气味,那不利于他的伪装。现在硝烟和鲜血、香水、酒精在鼻尖交织出一种特殊味道,是哥谭的夜风。

  ……对不起,我在心中默读。

  提姆悄悄瞥了一眼埋在他脖子里的青年,在他说对不起时安斯的心乱了,虽然只有一两秒,可提姆没有错过自己一直关注的他。

  安斯是个很好猜的人,如果跟不上他的思维逻辑就会认为他很难搞,偏偏安斯又思维跳脱,行事不走寻常路,以至于至今朋友少的可怜,学校里除了他,安斯没一个愿意亲近。

  有时提姆都生出一种窃喜,他是独属他一人的宝贝,清醒过后又觉得不应该,自己是不对的,哪有朋友只希望朋友永远只有自己一个朋友,何况安斯那么好,好到让他不想有除他之外第二个人分享如他般的待遇。

  他不再是安斯唯一的朋友了,最终想要安斯更快乐的想法占了上风。

  他尝试过带安斯教新朋友,可惜收效甚微,后来他又当了罗宾,那两年兵荒马乱不足以形容自己的生涩,等到轻松一些去找他时,提姆发现安斯已经不需要他了。

  失落地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

  提姆保持距离,告诉自己那是好友,无数人追捧的好友,不正常的占有欲重埋地底。

  再后来他加入少正有了更多朋友,出不完地任务,数不清的敌人,加不完的班,因此提姆减轻了不少的放在安斯身上的注意力。

  有时提姆也会怀疑自己是对的吗,他以为只要安斯远离他就是远离危险,命运让他们分离重遇,不至于在日后空余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名头。

  安斯两只手臂虚虚拢着他,搭在蝴蝶骨上轻飘飘地没有力道,如果不是知道安斯在抱他,提姆怀疑有人凭空消失了一双手,他随时可以挣脱这个无力的拥抱。

  提姆没有挣脱他,他在想自己对安斯不单纯的感情了,不怪布鲁斯欲言又止。

  爱是可以被感受的。

  提姆想自己也只能短暂的蒙蔽自己,所幸在今天他也感觉到了安斯的爱。

  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在恐惧毒气里,神色脆弱的青年依靠在壁上呼唤着他的名字,哀切无望,提姆就知道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或许更早,鲍尔斯医院中,哥谭湾水里……他们的回忆太多了。

  爱意扎根血肉,他早就分不清是何时喜欢上对方的。

  提姆缓缓抬起手,近乎抚摸地拍着我的背部,他像是更改了什么决定,又像下了什么决心。

  我感觉到接下来的话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想率先捂住提姆的嘴。

  “别在这说,”我拜托提姆,别这么快撕破脸,让我缓冲一下。

  “我喜欢你。”

  两道声音交叠不代表我听不清提姆说得话。

  ?!

  “你。”

  “我。”

  提姆你在说什么,我咽下没说出的问号。

  我和提姆对视,发现他蓝眼睛里布满认真,我眨眨眼,“你先说。”

  我们又是一起说,我按住提姆的肩,一直重叠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说。”

  提姆面上冷静看不出羞涩,“我喜欢你。”

  不是耳背听错了,我面色复杂:“怎么忽然说喜欢我。”

  这种情景,这个环境,几分钟之前我们还在争执,算争执吧,我怀疑提姆这小子在使美男计。

  提姆版美少女我都见过,不是一次两次(划掉),不会惊讶了,来自见多识广·热衷宴会的小鲍尔斯。

  我仔仔细细观察提姆,失败了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他不会在这方面说慌啊?

  “很早就喜欢了,只是才意识到,希望你不要失望。”

  我:解释不如不解释。

  提姆嘴角上扬浅浅笑着主动抱上面前的青年,费解疑问吗?他想那继续费解疑问吧,对我保持好奇心,关注我剖析我,forever。

  我想不到怎么阻止你坠落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提姆眉眼低垂,走些见效快的捷径,恰好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不说爱,那是爱太沉重。

  “你喜欢我吗?”提姆眼睛变得亮晶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