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
余烬“嗯”一声, 表情却很是笃定。
这下蒋尤的神色有些难看了，她看了一眼被控制在沙发上的雁子，又看了眼余烬，神色变了几变：
“你怎么知道, 你能确定么？”
余烬给出肯定的答案：“我见过这样的。”
这话一出, 蒋尤看着余烬的表情也变得不同, 而余烬回看回去, 没有半点儿怯懦退缩。
“行, 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你去忙吧。”
良久，蒋尤才挥挥手让余烬出去, 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有些事你知我知。”
“我知道。”
*
余烬再下了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可刚刚的突发事件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 人们一见到她更是议论纷纷。
大概是刚刚她把雁子弄上去的时候, 对方很有些挣扎，人们都看在眼里。就在她离开的这不多的时间里, 议论和猜测已经发酵的不成样子。
但余烬回来之后只是很是淡定的冲着客人们道歉，说今天节日, 雁子姐有点心事，喝的有点儿多了, 暂时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大部分人们都表示理解, 很快的散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闹着扫兴, 非要和店里讨个说法。没办法，余烬只好暂时在其他调酒师的指点下, 暂时接替的雁子的位置。
好在点鸡尾酒的点单方式除了按照酒单以外，很大一部分人都更倾向于让调酒师自由发挥, 所以余烬靠着卖相还算不错的“白月光”，勉勉强强撑过了前半场。
而另一边，正陪着方珩倒酒的男生，也就那么一个转头的功夫，明明刚刚坐在身边，一杯一杯灌自己酒的那位女客人突然就不见了……
“我靠。”男生骂了一声。
虽然说女人喝了那么多杯都没显出什么醉态，每次他借着倒酒凑过去几分，都会被对方用眼神逼退回来。但人终究也是有极限的。而他感觉，自己就快摸到女人的那道线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人竟然没了！
*
换场的时候，余烬准备休息一下，正在洗着之前的杯子，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
有人坐到了她正对面的吧台上。
“……”都说了不调了。
余烬心想，也懒得和这个不讲道理的客人解释，索性就再调最后一杯好了，可对面的那人却迟迟不开口，倒是余烬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压住了周围的酒精味道。
“请问……”
“烬烬你……会调酒啊……”
“！”
手中的香槟杯子滑落，和水槽里其他器皿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余烬仿佛上课的时候听到教师的粉笔碾过黑板，不自禁的浑身一紧。
“我都不知道……”女人支着下巴，偏着头看她，声音里带着点微醺的粘腻：“你啊，坏、坏小孩儿……你从……从来就没和我说过……”
她的每一句话声音都不大，本来在这凌乱的环境里应该很难听清的，可偏偏一字一句余烬都听的分明。反应过来以后，她皱起眉：
“方珩！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珩没想道小孩儿竟然比她还生气。
她看着对方皱巴的表情，不轻不重的“哼”一声：“你……你还教训我……我了……你……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余烬被轻微的噎了一下：“……工作。”
“哦。”方珩的头靠在手臂上，眯起眼睛，有种豹科动物的危险：“调酒？好啊……烬烬！我要一杯！”
“……”余烬伸手去摸她头，却被方珩制止住。
“你干什么。”
余烬愣了一下收回手，憋着口气似的闷闷道：“不给你调，方珩，你醉了。”
就在这时，刚刚“丢失”客人的男生找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姐姐……您、您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侧面传来一道不善的视线，他的话顿时卡了下壳。
“嗯？”方珩扭头看他，态度好了点儿：“这是烬烬调的？”
“啊……”男生有些无措的站着：“不是……这是您……”
“那我不喝。”
方珩失去了兴趣，扭回头看着余烬：“小孩儿，你给我调。”
“……”
方珩一叫她这个，余烬心头就燃起一丝小小的逆反。她转过身，从冷柜里拿出一罐零度可乐，把带着凉气的易拉罐壁贴在方珩的手背放过去。
每次一本正经的老阿姨醉了的时候，都让人特别想要欺负一下。
方珩被这一瞬间的凉刺的缩回了手，一脸怨怼的看余烬：“你……小坏蛋……”
“你只能喝这个。”余烬冲着她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方珩沉默了会儿，表情深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这样子让人摸不透，余烬又有点慌了，可却见到女人突然直起身子来，抬手指了指旁边客人留在吧台上的酒杯，一脸认真的问她：
“为什么我没有杯子、吸管和樱桃？”
“……”余烬没料到她会说这个，愣里一下，差点笑喷了。
方珩却板起脸：“烬烬……你是不是应付我呢……”
余烬再也忍不住，她笑的几乎要弯下腰去。
她一边笑，一边去拿杯子和摇壶，完全忘记了要换场换人的事儿了：“好好好……那些东西，老阿姨想要的话，也可以有……”
大概还能听出这个称呼不是什么好话，方珩蹬她，口气带着点儿柔柔的冷，像是滑进衣服的水珠：
“你别这么叫我……”
余烬乐了，她拉开易拉罐，把可乐装模作样的倒进摇壶，加冰块和樱桃糖浆，轻轻晃了晃，一边看着方珩：
“那叫什么呀？”
这个问题吧方珩也难住了，她思索了一会，然后拿出讲课的口吻帮余烬分析：“嗯……你要我等你娶我，但现在还没娶，这种情况，你应该叫我未婚妻……”
余烬的笑僵在脸上，她彻底呆住了。
手里还拿着摇壶，这一刻，她保持着晃动的动作忘记了停下，直到手里“砰”的一声，可乐和樱桃糖浆像是炸开的礼花，也像是浴室里没握住的花洒。
带着糖浆甜腻味道的液体洒下来，像是一场甜甜的雨。
余烬首当其冲，方珩也没好到哪去，但诡异的是尽管周围的人一阵骚动，甚至有女孩子发出尖叫，但被喷的满头满脸的二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方珩依旧撑着下巴，在那一声巨响中微微眯眼，而余烬……
余烬像是被定成了一座蜡像。
但是，任凭她搜遍脑海中的全部记忆，都不记得她说过“让方珩等她”这种话来。
“我什么时候……”
“……”方珩终于有点儿反应了，她微微抿唇，眸子却依旧看着小孩儿：“在你这小狗咬了我一口的时候。”
“我……哪咬过你……”
余烬这话一出，方珩眸子里的光似乎淡了下来。她良久都没说话，好半天后才轻轻点头，“嗯”一声：
“你没有。”她安静的看着小孩儿：“大概是我记错了。”
说完这话方珩就想起身的，然而头却有些发沉。余烬看她有点摇晃，惊叫一声：“方珩！”
她从吧台后面钻出来：“我抱你……”
“烬烬，你抱所有的客人？”
余烬刚想说“怎么可能”，就想到自己刚刚还抱了一个呢。话音一顿间，方珩已经要走了。
“那……那个……我背你……”余烬追上去。
“不用。”
“我……我没背过别的客人……”
方珩愣了愣，竟然没什么好反驳的，她有些无奈，轻轻“嗯”一声，小孩儿就在她身前弓下了身子，而她也顺势环住了小孩儿脖颈。
“我背你去楼上休息。”
“……不用，你送我回车里吧。”
“你要走了么？”余烬脚步微顿，似乎有些不情愿再往前迈步了。
“我走不了。”方珩闭上了眼，在她耳边叹口气：“这是酒驾。”
余烬突然又高兴起来，她其实不是很愿意方珩呆在这里，她整个人的气质和这个颓靡的场合没半点搭调：
“你喝了很多酒么？”
肩上的人含含糊糊的答她：“一点点。”
“我不信。”
“小孩子，能不能天真烂漫一点儿啊……”
“方珩，你也不许叫我这个，不许’小孩儿’、’小孩儿’的叫我。”
余烬咬牙，她在想方珩会说点儿什么，却听到对方只是轻轻的“嗯”一声，这让她多少有点颓败。
“车钥匙给我。”
方珩闭着眼睛，伸手去摸衣兜，但奈何姿势别扭，她拿了几下都没拿出来。
余烬索性自己去掏，却在方珩兜里掏出了两把钥匙。解锁的时候，她盯着的一排车子，没有一辆回应她，倒是更远处的某辆闪了闪尾灯。
余烬走过去，看到了闪灯的车子，愣了愣，便头也没回的扭过头去，对着其它的车子又按了一下。这次反应明显，灯光来自她身子正后。
“……”
余烬愣愣的又转回来，按一下，闪两下，按一下，闪两下……
“怎么还玩起来了……”肩膀上的人用头挨了挨余烬的脑袋：“上车。”
“这是你的车？”
“嗯。”
“真好看……”余烬由衷的赞叹。
方珩却幽幽的问：“和昨天那辆保时捷比呢？”
余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珩说的是蒋尤的车，她从善如流：“你的好看！”
方珩终于感到一丝物质带来的愉悦，但下一秒，她就听余烬问：
“……是租的么？”
“……”
“这个开一天很贵的吧……”
“……”
“白天的时候，你是不是把车停在小区里了？”
“……”方珩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余烬看她一直不说话，也沉默下来，她拉开车门，把人扶了进去，却没有关门，而是探进了半个身子。
方珩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小孩儿的肩膀一动一动的。
她竟然在笑。
“烬烬……”方珩有些疑惑，这一声音却叫的对方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余烬搂着她肩膀，笑嘻嘻的问她：“方珩，你是不是跟着我来这的？”
“……为什么这么说。”方珩努力压住声音，尽力保持镇定。
“你没有和朋友一起来，你看见我在这里也没有很惊奇。”
“……”方珩很小幅度的抿了下唇：“我已经……惊奇过了。”
她微微错开小孩儿灼灼的视线：“今天勾着你的那个男生……模样不坏。”
“……”余烬愣了一下，她先是皱眉，但随即又很快的把五官完全舒展开。她又开始笑了：
“方珩，你想多了！那是个gay！还是0呢！”
“……”
“你今天晚上不太对劲……”
“我……我醉了。”方珩咬咬牙。
余烬却凑的更近，身子几乎要贴过去。她手掌支着车子的坐垫：“我觉得……”
她故意只说半句，方珩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只好抬起头问她：
“你说什么？”
“有件事情，我想证实一下……”
话落，她就倾身吻了过去，带着少年人的一往无前。
不是以往的那一种。而是，另一种含义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