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退到西南的后路,柴睢不会退去西南,不会退去瓦寨……”李清赏摇头,轻轻合上了面前的十几张牌。

  她理解不了大人物们在牌桌上谈闲天般,把生死攸关的事轻巧话,但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非常想见到柴睢,立马地,飞快地,迫切地想要见到柴睢。

  “圣太上恕罪,大长公主恕罪,厉督总恕罪,”李清赏依次给桌前几位老辈子致歉,“忽然有点急事,我得先下桌了。”

  “没关系,年轻人谁还没个急事,去罢去罢,”柴聘慈爱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丫头,摆手让她去了。

  转眼间,牌桌上三缺一。

  柴婳手里还抓着准备要上听的牌:“我们这是,把人家小妮儿给吓到了?”

  宣和牌雷打不动还要继续,柴聘再唤人进来接李清赏的位置,应道:“敢同阿睢一起玩的人,哪就会让几句话给吓到,准是跑去找阿睢了,不信咱们过会等消息。”

  “啪!”一声脆响,厉百程快一步把手里玉牌拍到对面砌牌上,忍不住地笑:“年轻就是好。”

  【作者有话说】

  谢阅

  非常怀疑嘀狗知不知道自己名叫嘀嘀嘀,因为除了喊它暮乎和虫咪它不答应外,喊地雷和手榴弹它都答应-.-

  67 第六十七章

  ◎窥探◎

  扣押柴知?小丫头,是柴睢临时决定,在柴知?拿出证据,要为同乡姐姐讨公道时,这小丫头就不得不被扣在北山。

  抓紧时间处理好和汴京有关的几些事,柴睢还没来得及感叹风雨将至,转头又收到暗卫长郑芮芳,转述小丫头柴知?的见面要求。

  “你找我有事?”

  一盏茶功夫后,柴睢出现在柴知?屋里,兀自到茶几前倒水喝,边疑惑看两眼给自己拾礼的半大小孩。

  柴知?拾过礼,拽起素色纱袖,委屈巴巴给太上看:“吃西瓜时不慎弄脏衣袖,没得更换,婢子们送来的衣裳,花样早已不时兴,我都不喜欢。”

  这个倒是让人有些为难,北山行宫没有甚么漂亮衣物,能给半大孩子穿,柴睢倒是带来有新衣物,然对小丫头而言尺码过大,穿不了。

  柴睢大约着把柴知?身量扫一眼,招手吩咐郑芮芳去取衣物,同柴知?解释道:“北山确实无有合你身的衣裳,幸而我那里有几件新衣裙,你应该能穿。”

  柴知?抱手示谢,又忍不住低声抱怨:“倘您不把小臣扣押在此,小臣又怎会面临如此窘境。”

  抱怨罢,她起身向柴睢身后的隔断屏风后走去:“小臣衣服脏了,仪容有失,进里面等干净衣裳来。”

  任小孩兀自躲着去,柴睢问:“外面没别人,说罢,何事非得我过来?”

  “您抛给的第一个问题,小臣解开了。”柴知?声音在里面响起,轻快昂扬,“起开始,小臣疑惑过,您如何猜出小臣回去路上会有危险?奈何小臣愚钝,足花三日时间,才想明白其中因由,您,准备同大内撕破脸了?”

  屏风外,柴睢拿起茶几上一把圆形刺绣面绢扇,呼呼给自己扇风,不紧不慢道:“皇权不容任何人挑衅,孤也不例外。”

  皇权等同于大周国政,倘出现动荡,九边外族异国必会趁机生患,邦交盟约从来只是暂时的互利平衡,国与国之间的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非黑即白的简单。

  下刻,便听柴知?问:“您是怕,内忧会招来外患?”

  “嗯。”柴睢应她,“难得你看得明白。”

  里面的柴知?沉默须臾,放慢语速,压着话音里的紧张:“所以几年前,您在小臣和当今那位之间,选择当今,只是因担心主少国疑?”

  柴睢忽发现,手里团扇被扇来扇去打风时,扇面刺绣的振翅鸟儿,似乎会飞,这个蛮有趣。

  她把团扇拿在面前,快速摇晃着观察图案的视觉变化,道:“倘孤肯定说是,许引你不甘之心从此横生;倘孤曰否,许会教你陷入自我质疑,甚至生执念。不甘也好,执念也罢,皆是魔障,害人不浅,你说,你这个问题,孤该如何回答是好?”

  “您心里分明早已有答案,”柴知?选择戳破那层窗户纸,“不然您不会把小臣扣在这里,按照小臣的推算,大内至少还需要四五载时间,才有那么点底气敢同您叫板。”

  “如何得出来的四五年之久啊,”柴睢面无表情,声调里有隐约笑意,听起来似讥讽,也似叹惋,“你是走眼看错了哪个人或事?”

  是觉得梁园势力实在强,还是觉得柴篌本事实在弱?

  柴知?干笑:“小臣与二主并不相熟,瞎猜的,瞎猜。”

  柴睢稍斜身靠进交椅中,丝织刺绣团扇拿在手里扇来扇去,淡淡道:“这几年你长大不少,还凭本事考进国文馆,你那考卷孤看过誊抄,差强人意,有待进步。至于孤,好不容易离开那地方,万不会再作冯妇【1】,所以你不能出半点意外,”

  言及此,太上体贴补充道:“接下来一段日子,你老实跟这里待着,最多写封信回聿川,告知家里,你被孤扣押在此,请他们想办法搭救。”

  屏风另边是柴知?梳妆起卧之处,此刻,少女坐在床边,被太上之言震惊得张大嘴巴,她感觉有甚么东西软软地堵在喉咙口,堵得她胸腔麻木,呼吸不畅。

  太上言外之意是,万若将来大内那位有点甚么,则皇位将可能落到她头上?!

  “柴睢?”正是在柴知?万般错愕时,小院里急急切切传进来道女子声音,把太上梁王连名带姓唤。

  屋门未闭,柴睢闻声起身,却还是迟一步,刚迈出步子,便被道水蓝色身影扑了满怀。

  “郑卫长说你在这里,让我直接过来就行。”李清赏气息微乱中。嗅见了柴睢身上淡淡的新鲜茶叶味。

  对于忽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柴睢回应着把人抱住,贴着李清赏耳朵问:“不是去打宣和牌了么,输钱了?”

  一路小跑着寻过来,李清赏呼吸稍乱,不说话,只把脸埋在柴睢怀里,她感受到了柴睢沉稳有力的心跳。

  见此状,柴睢笑意轻轻地安慰道:“母亲和姨母,都是纵横牌场几十年的老手,输给她们再正常不过,没事,明日我陪你去赢回来,可好?”

  柴睢同自己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肚子里坏水乱晃着坑蒙骗人时,只会更温柔,李清赏以往听见太上温柔说话,会下意识警铃大作,此刻却感觉鼻子酸酸。

  片刻,她瓮声瓮气道:“没有输钱,就是忽然想你了,想立马见到你。”说着她把人抱得更紧几分。

  如此倒是让柴睢愣了下,再试探问:“莫非是母亲她们,说甚么顽笑,吓唬到你了?”

  李清赏终于没憋住,湿起眼眶,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这些太过反常,她原不是这样动辄掉泪的脆弱之人。

  身长差距使柴睢轻易拥抱住李清赏,咬耳朵时还需稍微低头,夏季纱绘屏风上,不甚清晰倒映出二人可谓缠绵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