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见他,”李清赏抿抿嘴别开脸,低声嘀咕,“他是死是活也不必告诉我,多谢。”

  “好,知道了,以后不说。”柴睢笑了,轻压的眉头舒展开,鬼使神差伸出手,用拇指指腹擦掉了李清赏嘴角沾的蛋黄碎屑。

  此举既出,双方具是一愣。

  触感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指从自己嘴角一擦而过,李清赏羞涩得没敢看柴睢,半侧着身子用手帕擦了嘴,解释道:“方才吃煮鸡蛋,昊儿不吃蛋黄,塞给了我。”

  瞧着淡定,倘非脸颊染飞霞,谁又知她心若擂鼓。

  李昊不爱吃蛋黄,李清赏不爱吃蛋清,这些柴睢都知道。

  无意识搓动着碰过李清赏嘴角的的手指,仿佛那一蹭而过的温软触感仍在指腹间萦绕,太上梁王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只要看见李清赏,就忍不住想要碰一碰她,同她更亲近几分。

  “咳咳!”太上清清嗓掩饰,一时不知该说点甚么,偏偏不说又不行,嗫嚅片刻,只在禅位罪己诏里道过歉的柴梁大王诚恳道:“这几日来委屈你许多,抱歉。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挺身试·毒。

  李清赏似乎天生乐观,包扎着虎口的手圆圆一摆,乐呵道:“这有甚么可道歉,不过是在各尽其责,再若要说谢,那也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谢谢你在性命攸关之时还愿意相信我。”

  刚出四卫所时对柴睢那声道谢,便正是此意思。

  柴睢对她如何,便看太上挚友与心腹对她态度便能一清二楚,初二夜,柴睢突然昏倒失去意识,闻讯赶来的谢随之和舒照即便是在最初甚是手忙脚乱怀疑到皇帝头上时,也不曾怀疑过她分毫,谢随之更是顶着满屋谋臣压力也要护她。

  她被关四卫所并非是因梁园谋士属臣对她害太上的怀疑,乃是谢舒二位为不让外人插手带她走才将她关起,大家都清楚,一旦失去梁园庇护,汴京城里哪还有他们姑侄半点活路。

  这些事李清赏心里都明白,所以更加感谢柴睢,感谢柴睢的愿意相信,以及感谢她的没有抛弃。

  互相道谢罢,一时间再度两厢无话。

  也不知柴睢能有多少空闲时间能同自己坐在这里,李清赏想到甚么说甚么:“首饰盒非常精美,上面的梅花也好看,你怎知我喜欢梅花。”

  图案花纹轮廓方圆相叠,茂盛枝叶缠绕其上,中间盛开着朵朵梅花。

  柴睢目光闪了闪,柔声道:“就是知道了啊。”

  李清赏好奇:“昊儿也不知我喜欢梅花的,你到底如何得知?”

  “忘了,”被柴睢含糊带过,“反正就是发现了。”

  或许因为李清赏曾在无意间多看过一眼屏风上的彩绘梅花,或许因为她回内宅时喜欢走那条种有梅树的小路,或许是因为一盘点心里她多吃了两块梅花味的糕,总之,她这点谁也不曾发现过的喜爱,被柴睢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可以许个愿,祝我好运,祝你好运。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白 1个;

  36 第三十六章

  ◎狗皇帝*◎

  年前可以让禁卫军抄没鄣台之事简单得不费吹灰之力,年后,若太上皇王想逼在殿天子亲自去梁园告罪,其实也并非甚么难事。

  “朕不去梁园道歉,打死不去!要去你们去,谁闯的祸谁去!”

  初五入夜,宣汨殿里,皇帝柴篌黑脸坐在整块玉石琢磨雕刻而成的圆桌前,听罢谨身殿大学士刘庭凑提出的解决办法后,他手握成拳一下下砸上桌沿,反复强调自己的坚定态度。

  梁园已抓住下毒之人,那他们离揪出幕后黑手还有几步远?尽管刘家父子一再强调给柴讷之下毒非是他们所为,但是,狗屁,鬼才信。

  布置谋划时没想过事后如何应对,东窗事发了来临时抱佛脚求皇帝救命,柴篌愈发生气,走过去一脚踹翻大舅哥刘毕沅,指着他鼻子骂:“你这头蠢猪,非要害死朕才算作罢?!”

  “公家息怒,稍安勿躁。”坐在旁边椅子里的国丈八风不动,不冷不热劝一声,仿佛被踹得口鼻出血的不是他儿子。

  听到劝阻后,柴篌看一眼老丈人,再看眼坐在殿里间遮着脸低声抽噎的皇后,鼻子里重重哼气,折身坐回到桌子前。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喘出来的气儿热得烫人中,柴篌抓起手边琉璃茶盏,重重朝翻起身后跪在屋门口的刘毕沅砸过去。

  啪嚓,原本成双且天下仅此一双的龙凤和谐盏其中一只砸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里殿,罗汉塌上哭泣的皇后刘俪吾,透过手帕缝隙瞧一眼昂贵茶盏摔碎,哭得更厉害几分,那只茶盏拿出去能卖好多钱的。

  柴篌心疼媳妇,气得几番深呼吸,指着刘毕沅一顿无声哆手,决定还是先起身到里屋开导刘俪吾。

  金环朱漆木门轻而紧地从里面关上,将里外殿之间的声音彻底断开。

  柴篌走进里殿,千疼万爱把发妻搂进怀里,低头亲吻她湿润的眼睛:“朕只是气刘毕沅自作主张,他闯下大祸,朕得趁机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不然以后可能会给我们闯下更大麻烦,朕的心肝你别哭了,好不好?”

  以前,刚成亲那两年,男人对发妻并非如此宠爱,而是冷眼相对,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大打出手,后来因为些事,媳妇“让他看清楚了宋王夫妇的嘴脸”,他才明白过来父母算个屁,只有媳妇才是真心对他,从此他对发妻无比疼爱顺从。

  皇后刘俪吾趴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清楚闻见了男人身上龙涎香里掺杂的其他女人香,她对此心知肚明,只是装作毫不知情。

  她抽泣道:“这件事情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倘非那梁园欺人太甚,不把你放在眼里,兄长又怎会一时糊涂,想为你出气而去……呜呜呜呜!”

  哭得话都说不成。

  听得柴篌手脚发软。

  他坐下来抱住发妻,耐心擦去皇后脸上泪花,压低声音亲昵道:“不要担心,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刘毕沅不再犯蠢,朕也不会将他如何,他毕竟是你亲兄长,是你娘家人,以后的东宫娘舅,朕也不会让梁园把他如何,你身体不好,哭多了生病可不好,听话,不哭了。”

  刘俪吾搂住男人,主动亲吻他带着硬胡茬的脸颊,忍着抽噎细细娇声道:“好,我不哭了,你也不要生气,要是你被气出毛病,咱们这个小家天可就塌了。”

  “不会的,家里天不会塌,”柴篌的大男人心得到极大满足,像哄孩子般拍着刘俪吾后背,“有你男人在,如论如何不会叫家里天塌下来。”

  三言两语哄得皇后不哭,柴篌心里转了转,道:“今次你兄长的事不太好处理,恐怕需要些时间,晚上朕办完事倘时间太晚,就不回中宫打扰你了,好不好?”

  刘俪吾当然清楚这个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男人一颗肮脏心里在想甚么,可她还继续装作天真单纯与他周旋。

  女人一双柔若无骨的胳膊攀缠上男人后颈,把脸埋进他颈间,极尽信任:“辛苦你了,夜里忙完若是饥饿,便让马宝楠传个话,中宫永远给你准备有热饭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