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监察官的资格其实是个意外。
白弥复活了,在卡戎离开前叫住他。
“你以后要怎么办呢?”白弥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继续以病毒形式入侵系统,给苏延枝遮风挡雨吗?”
卡戎冷冷道:“与你无关。”
白弥笑了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的行为属于非法入侵国务军事系统,作为军人,我是有资格逮捕你的。”
卡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地白眼狼。”白弥拨弄着点滴,挪了下位置,“我有生命核心系统的配置权限,作为谢礼,我可以送你一个监察官的身份。”
卡戎眸色微微一闪,道:“条件。”
想获得监察官的身份需要通过非常严苛的考核——正统军校出身,校级军衔,熟识各类生物及机械前沿技术,当然,还得有过硬的神经桥。
木无秋可以轻松拿到监察官的资格,但他要在外围进行操纵;周末去试过,其他条件倒都符合,在神经桥考核上被刷下来了。
卡戎更不必说,连试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条件。”白弥勾着嘴角,“说了是谢礼。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苏延枝算半个老相识,他刚毕业那会儿我去中科院招人,朝他抛过橄榄枝,虽然最后被放了鸽子,但不影响我欣赏他。虽然比不上木无秋中校那么百年不遇,却也算个人才。”
说着,她的眉宇间笼上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灵魂伴侣在我身上是个悲剧,但我希望你们有个好结局。
“木无秋这个人,心思重,无论他对苏延枝报以什么情感,但他不喜欢你是肯定的。如果你不接受我,那只能继续通过他的方式进入苏延枝的游戏世界,这样的话,他给你使绊子的机会就更多了。想想,疯帽子世界,我虽然骗了你,但木无秋不也没说实话么?”
卡戎双手抱胸,倚靠着窗边,沉默许久才道:“多久能办完?”
白弥这边结束,苏延枝下一个世界估计又要开了,他得陪着。
…………
这种行为已经算违规了。
云帆基地的生命核心再造中心楼内,观测员看着屏幕上新任的貌美监察官越轨的言行,悄悄瞥了眼手捧茶杯端坐在侧的冷面男人,还是没敢做出警告提醒。
“你们有保密协议,是吧。”木无秋抿了口茶,目不斜视,“关于里的见闻,不得外传。”
观测员鸡啄米地点头:“是的!中——上校!”
就在昨天,木无秋的军衔又拔了一级。
他小心地观察着这位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等待着指令。
而木无秋只是浅浅地嗯了声,没说话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庆幸周末没在这里,她对于苏延枝的总攻身份报以高度的无脑信任——甚至是吹捧。虽然木无秋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身份为什么要分那么细,但他懒得和周末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在也是好事。
否则凭苏延枝刚刚那一番自爆般的言论,或者虽然看不见也能猜到的眼镜播放仪里的内容,周末崩溃的嚎声能把楼给掀翻。
…………
苏延枝又气又恼,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是出了什么毛病,喜欢男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下面那个。
还很享受!!
想到那动情的呻.吟喘息,苏延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脸色阴沉,压着不适回忆那视频里被拍到的天花板。
形形色色的天体悬浮着,星云流转,流光璀璨。
苏延枝自己就是个工科男,看一眼就知道那种装饰品水平并不是现在的科技能达到的。
关于容卡的身份他一直都有猜想,要么真是怪力乱神,要么是高于这个时代的文明。
现在看来,是后面这个。
苏延枝倚靠在长廊扶手上,看着自己的手,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过去活的22年,是假的么?
他不确定地把手伸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痛觉依旧真实,整齐的牙印下有浅淡的血液渗出。
苏延枝沉着眼,忽然察觉到不对,抬头见西蒙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
“客人在做什么?”他问,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苏延枝的手,神色有点狂热。
苏延枝不着痕迹地抹掉手上的血珠,道:“没事,我就是太喜欢自己了,忍不住亲了一口。”
西蒙:“…………”
他脸上那癫狂的神色消散,嘴角抽了抽:“客人真是幽默。”
苏延枝配合地点头:“多谢夸奖。”
西蒙朝他挥了挥手,就要离开,苏延枝叫住他:“你叫西蒙?”
小男孩点头:“对呀!”
苏延枝蹲下身,温和道:“全名是什么?”
“Simon is Simon.”小男孩咧嘴笑,双颊的雀斑都挤到了一起,“Simple Simon.”
苏延枝点点头,笑道:“好的,西蒙。”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苏延枝脸上虚伪的笑几乎立刻收了起来,他循着钥匙上的号码回了房间,翻出纸笔,把邀请函和《童谣大全》一起拿了出来。
邀请函不能随便下笔,苏延枝把上头的项目誊写了一遍,地址已经确定,他看了会儿,在邀请者后面写下“李克斯特伯爵夫人”。
受邀者显然不能写名字,苏延枝打了个问号。
舞会主题,问号。
日期……苏延枝咬着笔,写了个日历,标上五天后。
具体时间点,问号。
他翻开《童谣大全》,找到【Simple Simon】的篇章,冗长的诗段下的背景图是一对相拥的舞侣,在花团锦簇的大厅里。男人背对着,看不见脸,他的舞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是依偎的姿态,神情迷醉,红裙如火。
西蒙的出处倒是有了,这位伯爵夫人什么来头他却不确定。
苏延枝拧着眉,在脑子里慢慢串线索。
十字架,吸血鬼,漂亮却一身血腥气的伯爵夫人……
苏延枝舔舔唇,在纸上写下了“血腥玛丽”。
相当有名的外国传说,甚至有同名鸡尾酒和通灵游戏。关于血腥玛丽的原型众说纷坛,其中最靠谱的是伊丽莎白·巴托里,一个声名显赫的杀人女魔头,传说里她极度残暴嗜血,以杀人取乐,一生中杀死了近2400名女仆。
苏延枝看过这一版的电影,显然,他所见到的血腥玛丽属于另一个版本。
但总归有相通的地方,苏延枝记得血腥玛丽还有首歌谣——极度嗜血诡异,挖眼睛拿肠割耳朵,又是锯子又是菜刀的,苏延枝看东西基本过目不忘,但这歌实在恶心,回忆了一会儿也没全想起来,只记起几个片段,匆匆写在纸上。
他盯了一会儿,把刀和锯子圈了起来。
这两样东西得离远点儿。
把基本的信息理了一遍,时间也不早了,苏延枝锁死门窗,爬上了床。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也许是压在心里几年的郁结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尽管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苏延枝还是畅快不少。
清晨,苏延枝起来后先在走廊转了一圈,其他人的房门都紧闭着,没发现什么异样,看来昨晚就死了答错题的那一个。
见没漏可捡,苏延枝便开始在城堡里转悠。
一来熟悉地形,二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日历之类的东西。
这城堡不小,各种楼梯巷道四通八达,建筑主体有五层,哥特式塔楼上还有阁楼,苏延枝靠近时闻到血腥味,打消了上去查看的念头。
转悠了一圈儿都没在墙上看到日历或是标有名字的画作雕像,苏延枝都快厌倦之际,却意外进到了书房。
在看清书房里是谁时,苏延枝猛地把门关了回去。
卡戎抬眼皮看了眼紧闭的门口,手里的羽毛笔蘸了蘸墨汁,垂眸继续写字。
苏延枝本来扭头想走,转念一想容卡现在是监察官,他的言行举止处处都有可能是线索。
不行,不待见他是一回事,不能因为这个耽误正事儿。
苏延枝忍了忍,又拧开了门把手。
对方端坐着,头都没抬一下。
苏延枝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写什么呢?”
卡戎笔顿了顿,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果然有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审时度势,比如厚脸皮。
明明昨晚上恨不得扑上来把自己脖子咬断。
见他没说话,苏延枝又咳了一声,手背在身后,非常做作地走近了些。
卡戎道:“信。”
落款是一长串英文,苏延枝刚瞄到个“Lady ”,卡戎就把信纸立了起来,做出吹墨的动作。
苏延枝:“…………”
他耐着性子:“是以伯爵夫人的名义写的吗?”
卡戎点了点头。
苏延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卡戎将信纸折叠放入信封,滴上红泥,用印章盖了个火戳。
“送给谁的?”他又问。
卡戎看了他一眼,语速缓慢:“花匠卢卡斯,需要他提供罂粟花种,为四天后的宴会做准备。”
罂粟花?
苏延枝眉毛皱了皱,先把这个信息记下,眼睛又落回卡戎手上的信封。
当务之急,是要拿到伯爵夫人的名字。
苏延枝深吸了口气,硬挤出个笑:“你准备怎么送过去呢?如果不方便的话——”
“方便。”卡戎慢悠悠道,“我把信放在邮箱上,信差来的时候直接取就可以了。”
苏延枝心思一动:“不如我帮你放吧!”
卡戎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摇头:“让客人跑腿可不符合规矩。”
苏延枝:“…………”
他觉得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那你赶紧去放吧。”
这样他也能赶在所谓的邮差来之前抄答案。
“或者,”卡戎看着信,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苏延枝却看出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也可以等他来了之后,我亲自交给他。”
苏延枝脸上的假笑全垮了。
他冷冷道:“你别太过分了。”
他就不信,换个管家也这么龟毛。
卡戎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苏延枝烦他,但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长相真是占尽了优势,五官的每一项但拎出来都能当做美学奇迹。尤其眼睛,大而深邃,睫毛特别密,看着跟画了眼线一样。瞳色是纯粹的幽绿色,像是密林深处被包裹的湖泊,静谧安定,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苏延枝让他这么盯着,眉毛皱得更厉害了,转身欲走又被一把拽住了手,他猝不及防被拉得趔趄两步,直直栽进卡戎怀里。
腰背被揽住,手也被反剪到了身后,他刚抬头,唇就被攫住了。
接着舌头也伸了进来,又滑又腻,舔过他的上颚,无比灵活地勾住了他的,每个含弄吮吸的动作都带着近乎下.流的亲昵。
苏延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头皮都在发麻,发疯地挣开,举着拳头就要挥上去,却被突然立在面前的信封定住。
“我去看看早餐准备好了没有。”卡戎舔了舔嘴角,“有劳。”
苏延枝脸色铁青,拿着信封,等卡戎离去后好一会才愤怒地操了一声,深吸了口气,拆开了信封,眼睛直直寻上落款。
Bloody Lady of ČachticeCountess Of Le Čachtice.
苏延枝: 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