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帽子拿着只差最后一道红的帽子,站起身靠近苏延枝,单膝跪在他身前,抬头,神色痴迷。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他轻声问。
苏延枝张了张嘴,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茫然错乱的状态中抽离,道:“因为我喜欢你。”
疯帽子的神色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温柔。
“我也喜欢你。”他亲吻苏延枝的手臂,“亲爱的爱丽丝,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他把帽子塞到苏延枝手里,从兜里掏出一把裁刀,比在了自己的脖颈。
“你会忘记我吗?”他柔声问。
苏延枝喉咙动了动:“我会永远记得你。”
疯帽子一脸无憾,手里的裁刀深深扎进了咽喉。
血液飞溅,最后一道红缓缓定型。
然后帽子慢慢扭曲变化,成了一张编号19的拼图。
“十六种红色帽子获取成功,恭喜玩家【苏延枝】【白弥】获得1000积分。9619世界线完成,游戏结束,十秒后传送主神空间。十、九……”
脑海里响起主神机械音,苏延枝看到白弥神色放松,耸耸肩道:“你有一个好伴侣,但友情提醒,虽然拼图都在你手里,你一张都带不走,全是我的。”
苏延枝一愣,看着白弥巧笑倩兮:“苏少校,我们会再相逢。”
“……三、二、一。”
倒计时停止,眼前的白弥化成漫天数据条,周遭的场景也一片片消散,苏延枝眼前一晃,自己就回到了主神空间,面前是安静悬浮的大型蓝色魔方。
他看了下手里的那一大把拼图,全化成了灰。
而表盘空间里他自己那几张,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果真是一张都没留下。
奇怪的是,苏延枝并没有倾家荡产的失落感,比起丢掉所有拼图,他更在意容卡。
或者应该叫卡戎。
那朵纠缠他几年,导致他死在现实世界的玫瑰精,竟然和这个诡异空间里处处包容照顾他的容卡,是同一人。
苏延枝穿着裙子满身血污,站在白茫茫的主神空间,看着手里那根精致的银簪,顶部的玫瑰花雕工惊人,栩栩如生。
我是你的玫瑰花。
这句低语无异于恶魔的呢喃,苏延枝缓缓地,脱力般坐在地上,想起白弥那一段话。
我到底是谁?
他颤抖着用手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呜咽般低沉的嘶吼。
【生命核心再造中心】某研究室,端坐在机械椅上的男人突然低吼一声,抽搐着从椅子上摔落,太阳穴贴的神经传导电极也被拽落,渗出几滴细细的血珠。
卡戎捂着脖子跪在地面艰难地大口吸着气,修长的脖颈上面慢慢浮现一道狰狞的伤疤,和他先前划破的位置完美重合。
木无秋站在悬浮屏前,看了眼双目无神的苏延枝,扶了扶眼镜,低头看向卡戎。
“生命核心数据不可能有备份,终端数据库只允许一次导入,一次导出,但凡出现重复的数据包,都会触发排异程序,被一起删除。白弥没有备份,苏延枝也没有。”木无秋语气冰冷,“而你没杀掉白弥,被篡改过的规则就把除了19号拼图以外的所有拼图划给了她,苏延枝什么都没剩下,真有你的。”
卡戎捂着脖子,闭目缓神,沉默不语。
“不愧是灵魂伴侣,连犯蠢都这么一致。”木无秋讥讽道,瞥了眼监控,目光移到门口。
几个身着面容冷峻的军装男人站在门口,语气并不算客气:“木无秋中校,驻外部队司南野战军白彭少将想和卡戎先生见一面,请您开门。”
木无秋看了眼卡戎,后者沉默起身,走过去开门前突然道:“苏延枝只信任你,所以才把命交给你。”
“搞清楚因果,他是把命给了你,然后请求我消耗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给予他再生的机会。”木无秋冷笑,“我愿意做,是出于情分,帮他并非本职,你大可不必道德绑架我。我为人冷血,苏延枝在我眼里,也没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卡戎沉默地注视他,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当然,”木无秋继续道,“我也不会刻意害他,在他身上浪费了几年,我不能做无用功。你去吧。”
卡戎没说话,拉开了门。
门外为首的男人肩上两杠一星,看也不看卡戎,朝木无秋敬了个礼。
他身后的人拿出一副手铐,咔嚓一声,手铐扭曲着活动变形,牢牢把卡戎双手锁住。
“走。”男人沉声道,离去前还把门带上了。
大门合上,研究室内只剩下机器运转以及此起彼伏的数据汇报声,木无秋倚在台上,闭目养神。
很快,密码门滴地一声,显示灯由红转绿,精钢大门自动打开,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不算合身的研究服被细长腰带勾勒出玲珑曲线,长而卷曲的棕发被编成蓬松的麻花辫,搭在肩头。巴掌脸上的五官明艳大气,是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的长相。
周末面无表情地看着木无秋,眼神在瞥到他身后的苏延枝时微愣了下,随后更冷了。
“苏延枝用命救回卡戎,不是给你害的。”
木无秋看她一眼,淡然地坐回椅子上,十指交叉。
“卡戎在我眼里的价值,并不会因为他拥有苏延枝的生命核心而拔高。”木无秋讥讽地一笑,“何况苏延枝本身也没高到哪里去。他说要尽快让苏延枝复活,我提出最优方案,卡戎知道风险,并且同意。而他的不信任导致结果和预期出现偏差,错并不在我。”
“你算无遗策,明明就是想让卡戎在这一场游戏里丧命!”周末情绪失控,“哪怕如你所料,苏延枝拿到二十张拼图,他也不可能立即复活。而白彭,他拿你没办法,收拾卡戎何其容易?他能放过害死他女儿的人吗?!”
相较于周末的歇斯底里,木无秋平静又淡定。
“卡戎和苏延枝在一起,只会拖累他。”
“脱不脱累,苏延枝说了算。”周末冷冷道。
“是的,他说了算,然后转过头来就求我为他失败的爱情买单。”木无秋讥讽道,“你和苏延枝都是一丘之貉,明明脆弱无能,偏偏感情用事,最擅长在闯祸后乞求我的帮助。你们时常让我怀疑,我当年是挑了两个副手,还是挑了两个主子。”
周末不敢置信:“我以为你当我们是朋友。”
“如果我没有,”木无秋冷冷道,“苏延枝坟头草三米高了,更别谈军衔保留至今。而你,在擅自离开外派岗位的那一刻,我就可以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他看着周末军靴和衣摆下方的泥泞,冷笑:“卡戎大概在切断和我的联系时,就接通了你,所以你才会马不停蹄从七十公里外的研究所赶回来。”
“如果你们口中的朋友,定义就是在背后算计对方,那我还真宁愿,你我苏延枝,从一开始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这样也不至于浪费我如此多的时间来给你们善后。”
周末一双美目缓缓放大,嘴唇哆嗦着,眼眶渐渐湿润。
尽管和木无秋相处五六年,她已经无法习惯对方那机器般冷酷的思维和行事作风。
以前苏延枝在中间润滑调剂,她应对起来还没有这么困难,现在对方周身的刺全扎过来,周末这才想起苏延枝的好。
木无秋看着周末眼里的泪,烦躁地啧了一声:“我说过,如果你再在我面前哭,就卷铺盖走人。不想滚蛋就给我憋回去。”
周末咬着牙,高仰起头,抹了一把脸,眼眶通红地瞪着他。
“第二十七届国家科技贡献颁奖会要开了,秦将军让我报名,但我这两年没有做什么新研究,你从我完成过的、没有上报过的项目里挑几个出来上报,奖还是要拿的。”木无秋转身,把苏延枝的屏幕划到最后,淡淡道,“如果有你参与了的,就把你的名字也挂上去——攒点荣誉,免得评中校的时候拿不出东西。”
虽然知道这个人行事反复无常,但周末还是愣了一下,她盯着木无秋的背影,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地离开。
木无秋静静地坐在显示屏前,看着上面的【9619世界线异常,待核实】大字,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放在桌面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周末没说错,他的确想借白彭的手杀掉卡戎。
苏延枝太爱卡戎,难保以后不会二次犯蠢,木无秋必须把这种可能扼杀。
可现在白弥没死,周末又知道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事儿估计要黄。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高速运转的大脑难得休息放空,木无秋想起了上一届颁奖会时的场景。
那会儿,苏延枝还在的。
“……超型物理领域贡献奖,云帆基地,苏延枝。”
红丝绒层层垂挂的会场金碧辉煌,五十六盏巨型水晶吊灯熠熠生辉,近千人会场座无虚席,身穿各色军服的军人分区而坐,亲近又泾渭分明。
同着军装的主持人在台上念出这个名字时,某个区域小范围地骚动起来,欢呼声中夹杂几声口哨,在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起立时,竟还响起了歇斯底里的“男神!”
起哄声更大了。
“靠,肯定是苏延枝找的托,太狗了。”周末同样一身飒爽军装,连肩头的两杠一星都如出一辙。
她愤愤道,看着苏延枝目不斜视地朝主席台走去,军服把这男人挺拔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宽肩细腰,183的个子,双腿笔直修长,裹在军靴里走路都带风,军帽下的脸白皙俊美,非常标致的东方帅哥长相,一双桃花眼端正坚定,不含笑时把那股风流劲藏得干干净净。
周末看着,好希望突然平底起妖风,把苏延枝帽子吹掉,这样就能露出他抹了半斤发胶才全部拢起来以免被诟病的过长的头发,活像个洋葱头。
然而再怎么祈愿,苏延枝的帽子还是稳稳地顶在他头上。他规规矩矩上了台,恭敬鞠躬,从满身功勋章的中将手里接过奖杯,转身走到一旁时朝台下眨了眨眼。
主持人看着台下忽然响起的欢呼,心底疑惑,这不是还没念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其实“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没有答案,这么写,是因为我磕爱疯cp。
开前尘篇了,写个……十章左右,也许会超,讲讲真实的苏延枝和卡戎相遇的故事。然后在接着过游戏本。
本文非传统无限流,会有大量“现实世界”的描写。介意都小伙伴可以打住或者跳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