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眉上烟火>第140章

  薅兔毛的理由还非常充分:“兔毛可卖钱,我同桌家卖兔毛,他说不同兔毛价格不同,捣药是好兔,毛价非常高!”

  “捣药”是那只红眼白兔尊名,合璧当初琢磨了十几天才给取好的兔子名。

  “那点兔毛能卖钱,我差点信了你的鬼!你给我站住,李昊!”合璧在爱宠的吱吱惨叫声中挥舞鸡毛掸子追李昊揍,袖子撸到胳膊肘,简直怒发冲冠。

  谢随之刚走下中庭回廊,拐弯时便隔着园林宝瓶门看见李昊合璧一前一后跑过去,最后面还有两个小婢子在追合璧,跑得鸡飞狗跳,非常热闹。

  再往前走几步,从中庭书房挂起来的吊窗前路过,发现柴睢神色平静坐在窗里的茶桌前,瞧那目光所及的方向,显然是也看见了方才合璧追李昊那一幕。

  谢随之停步吊窗前,抬肘搭窗棂上,抖了抖另只手里的信纸:“有个新鲜事,要不要听听?”

  “甚么,”柴睢斟茶递过来,眼皮微抬,“刘加荣二十板子痊愈了?”

  三月份皇帝开西苑骑射,刚从边军回来加将军爵的天子小舅子刘加荣,因伤农官毁麦苗而被户部都察院及刑部同时问责。

  刘庭凑称病暂不登朝,皇帝势单力薄和群臣争论,不敌,最后判了刘加荣廷杖二十,赔付农官医药钱,并要将毁坏的麦苗补种。

  皇帝总是那个德行,一边用着刘庭凑又一边提防之,刘加荣之事里,刘庭凑作为当事人父亲干脆告病闭门不出。

  换句话说,皇帝这把玩脱,见老丈人恼了,上赶着派太医院医官前往诊治,结果治疗效果不佳,他以医官医术不精未尽心力为由,把太医院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顿。

  动静闹得挺大,晌午李清赏出门和同务们聚餐前,还对此同柴睢好生八卦了一番。

  “非也。”谢随之两根手指夹着密信晃两下,眉眼微弯时未笑也好如在笑,“是聿川王府那个十三岁的小孙女,今年考进国文馆了。”

  聿川王府,那是柴氏哪门子出五服的皇亲?那家孙女考进国文馆又怎样?

  柴睢脑子里也并未如李清赏夸奖和羡慕的那般,装有很多东西,想了想没想起来“聿川王府”是哪个,她转移话题道:“李清赏成日里教书忙得不得了,你带的学生更多,咋如此悠闲,还能半晌来找我?”

  谢随之正端起茶盏吃茶,认真想了下,道:“约莫因为我是我们山长三邀四请,费好大劲才请去学庠执教的?”

  此言不假,几年前随之辞官国文馆,外面各大书院即刻争抢着想请谢嗣爵,结果随之从中选择了名不见经传的前街学庠任教,至而今,前街学庠山长仍把随之当顶头上司“供”着。

  柴睢假笑评价:“真不要脸。”

  “说甚么要脸不要脸,本爵这纯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随之递上手中密信,神色正经起来,“宋王在归宋途中不慎染病,现已返回宋地,然而情况不太好,正式消息由宋地飞马报送,大约会在五日后入京。”

  柴睢未语,接过密信来看,内容句句看下去,神色始终未变,快二十年的东宫加皇帝生涯,使得“不惊”二字被深深镌刻进青年骨子里。

  宋王夫妇今岁被皇帝接来汴京过年,年后逗留到三月中旬适才踏上回家路,柴庄懋尚未至知天命之年,身体健康,途中乃因季节变幻和赶路奔波不慎感染风寒。

  而宋王夫妇离开时,皇帝篌为表孝心,是派有高医好药紧随王驾的。

  “信上说‘医药侍奉七日,王疾转复’,”片刻后,把密信反复看两遍的人发出个简单疑问,“为何回到宋王府后,宋王情况又突然急转直下?中间隔着五日时间,这五日路程的病解作何解释?”

  谢随之先是如实转述暗探送回来的消息:“王驾回到宋王府后,宋王于晚饭时发病,症状与途中发病时一般无二,王府医官并京医官会诊,得出结论宋王再发之病,其实属于此前风寒症状之延续。”

  说罢暗探所给消息,谢随之又补充道:“事关宋王,宋王妃应当不会撒谎骗人,她的说法与医官一致。”

  柴睢重新折起密信,拿在手里转了转,若有所思问:“你说宋王若薨,对汴京和朝堂会有如何影响?”

  饶是相识二十载,谢随之乍闻此言也是微微一噎,旋即想想也是这么个理,阿睢两岁多过继到圣太上跟前,基本可以说两岁前由乳母带,而后由圣太上和林相抚养成人,随之也是养女,较其他人而言更能体会阿睢的情况。

  谢随之道:“影响无非有二,其一曰宋王身后封尊,其二曰宋郡王爵位继承。”

  宋王膝下目前十来位子女,三个嫡出过继出去俩,三女儿封了新前公主爵位和驸马在京常住,再往下便是第四女及第五子有能力和实力角逐王位,没甚么争头。

  那么就只剩下……

  “皇考,皇伯考,”太上低喃出声,而后失笑感慨,“随之呐,到你堂兄出山时喽。”

  话音刚落,舒照从前庭过来送东西,看见书房朝南吊窗前一里一外两个人,他唤了声“哎!”,三步并两步小跑过来。

  “可算逮住你了,随之,”舒照来到吊窗前,边说话边把手里几本文书递给窗户里面的柴睢,对谢随之道:“于漪白又让带一大箱子首饰还给你,里面多是金银玉石,放班房弄不好会给你磕碰坏,你离开时记得带走。”

  柴睢翻开需要自己花押用印的上御卫公文,浏览前把阿照和随之各看了一眼。

  只见随之目光闪了闪,“唔”地低低应了声:“好。”

  旋即,柴睢起身去书桌前给公文花押用印,舒照问:“方才在聊甚么?”

  谢随之视线越进窗户,往那边书桌后看一眼,道:“宋王病了,情况不乐观。”

  都是身上八百个心眼的人,舒照一听便道:“他还不到五十岁罢,又未请立嗣王,莫是有人故意害他,他在汴京那段日子曾与人结仇?”

  谢随之摇头:“宋王夫妇与汴京诸亲贵勋爵相处融洽,未曾闻说与人结下仇怨疙瘩。”

  “不是仇害,那便是利益戕害呗,”舒照用他咋咋呼呼的气质,配上软乎乎的腔调,冷酷无情揭露道:“他死了对谁有好处,这还用再多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