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回避关系>第73章 无论如何不会分开

  廉松节酒后的眩晕在看清他父亲的脸时,即刻清醒,心跳几乎卡在嗓子眼儿。

  “廉松节,你在干什么?”

  他看到父亲目眦欲裂地盯住自己,攥着边重楼的手越捏越紧:“爸……”

  “你、你们……”廉南勋伸手指着廉松节的方向,好半天说不出话。

  他的表情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恐,重重地甩下手臂朝廉松节道:“给我回家!回家!”

  边重楼也被吓得不轻,看到廉松节的样子简直是面如死灰。

  他想要上前安慰,但廉松节闭了闭眼睛,看向他:“没事,你先回家。什么都别管,等我联系你。”

  说罢,廉松节快步跟上了廉南勋。独留边重楼在原地把眉头拧成川字。

  廉松节出门被风一吹,头疼欲裂。坐在父亲车上,父子两人一路无话。

  车厢里廉松节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有廉翘打来的也有徐伯乔和张伟,后来还有他妈妈,他都一一掐断。最后干脆关掉了手机。

  他看着窗外迅速略过的街景,心里的慌乱却渐渐平复。

  廉南勋的手机也开始响,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妻子乔芳辉,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也没看扔给副驾座上的廉松节:“关了。”

  廉松节照做把手机拿在手里。

  到家,两人进屋。

  廉南勋扶住沙发站在那半天不动,另一只手扶着额头,沉声道:“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他知道自己明知故问,可他就是想从儿子嘴里证实他看到的事,或者他其实是想从儿子那听到:那是你眼花看错了。

  廉松节关上门,把两人的手机放在餐桌上,站在父亲对面:“我们在谈恋爱。相爱的关系。”

  廉南勋闭上了眼睛,满脸痛苦:“你之前说的对象,就是他?”

  “是。”廉松节毫不犹豫地回应。

  廉南勋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可以分手吗?”

  “不可以。”

  廉松节话音未落,廉南勋便已抬起手来朝着廉松节的脸上扇了过去。

  廉松节看到,只是垂下眼睛,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的眼角到唇边登时通红一片。脸颊上疼痛,同一侧耳鸣得好半天听不到声音,像闷在鼓里嗡嗡作响。

  动作巨大的惯性,让廉南勋差点摔在地上,幸亏他用手扶住了沙发靠背才站稳。

  “你是不是忘了你妹妹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害?!”廉南勋颤着声痛苦道。

  廉松节胸膛起伏,沉声应道:“没忘。”

  廉南勋暴怒:“那你还敢这样!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和你妈,也不管你妹妹的死活是不是!”

  廉南勋声音之大让整个客厅都回荡着余音。他浑身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

  廉松节曾经预想过一旦他和边重楼的关系在家里暴露,终究要有这一场劫难的。或迟或早,从他坚定和边重楼在一起那一刻他就知道,该来的总要来。他躲不得,躲不过。

  “你妹妹、你妹妹被那个畜生坑得不够惨吗?你怎么能、怎么能和那个畜生一样?”廉南勋老泪纵横,他最宝贝的女儿当年被一个同性恋骗婚,他恨不得剁了那家伙。

  可千算万算,他始料未及自己的儿子也是那样的人!

  “我老廉家造了什么孽!”

  廉松节面色极为难看,嘴唇干裂起皮,眼圈通红,缓缓跪在地上。

  “爸,我从初中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我从没有和任何人、任何人说过。”廉松节抹掉自己的泪水。

  “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在高中我喜欢上一个男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人,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但也没人知道。直到去年我们再次遇见,我还是忘不了他。我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廉南勋愤怒道:“你那是错误的!是错误的!”

  “那什么是正确的?违背自己的心,像那个畜生一样欺骗女孩子结婚吗?”廉松节抬起血色的双眸。

  这一刻儿子的眼神、神情让廉南勋觉得可怖,他像一头努力控制自己不会暴走的兽,但似乎下一秒就会凶相毕露,毫无差别地攻击一切他以外的人和物。

  廉南勋仿佛从没有真正看清楚过自己的儿子。

  “我当初就应该打死那个家伙!打死他一了百了!我也不用活着有感情,不用难过,不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爱而不得,不用作不忠不孝的逆子,不用造今天这一出和父母互相折磨的孽!”廉松节嘶吼着涕泪齐下。

  “够了!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是给我听么?是让我觉得自己逼迫你活不成了吗?”廉南勋脖子上青筋毕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忽听门外乔方辉的声音:“廉翘、廉翘你别走……”

  屋内的两个男人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看向门口。

  廉松节顾不得脸上的鼻涕眼泪,站起身就要追出去。

  乔芳辉打开门的瞬间,廉南勋朝着廉松节喊到:“你给我跪回去!你现在去是要继续刺激你妹妹吗?”

  乔方辉双眼噙着泪水,不忍地看着儿子和爱人在屋里对峙,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廉翘。”跑了出去。

  屋内廉松节,没有立刻跪下,他在餐桌上取了手机。一通通信息、漏话提醒进来,他全部关掉,拨打了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的冯浩辰的号码。

  “廉主任?”冯浩辰接到廉松节的电话忐忑又惊讶。

  “小冯,麻烦你。”廉松节开口却被鼻涕眼泪呛到,咳了几声道:“麻烦你和廉翘联系一下,这几天我家里有些事,你帮我照顾一下她。谢谢你。”

  “啊,好、好的。”电话里廉松节的声音嘶哑,冯浩辰听他的语气也很怪异,心里不由揪了起来。

  “另外,告诉你师父说一声,就说我没事。”廉松节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继续跪在原地。

  “爸,我无论如何不会和边重楼分开。就算……就算今后你谈到我觉得、觉得耻辱,我也不会和他分开,就算……就算是廉翘不认我,”廉松节忍着啜泣:“就算是廉翘不认我,我也不要再……”

  “廉松节,”廉南勋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叫过自己的儿子:“你要是还有一点为这个家着想,就该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否则你就太让爸爸失望了。”

  廉松节不语,鼻孔翕动,落下泪来。

  “如果你坚持,那就从此以后再别回来。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也别再出现在廉翘面前。你自己想清楚。”廉南勋说罢步态沉重地打开了手机,重重地拍上了房间的门。

  廉松节双手捂着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那么眼神呆滞盯着地面的一点,一动不动地跪着。

  整个房子里只有客厅里墙上石英钟的秒针在滴答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廉松节手机一震,是边重楼发来了信息:“你怎么样?”

  他抖着手回复:“给我两天时间。我很好,勿念。”

  乔芳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看到地上跪着的廉松节,眼泪唰地流了出来。摔坐在门厅呜呜地哭了。

  廉松节看到母亲,又止不住流泪。但他没有做任何解释,事到如今,已不能回头。

  乔芳辉站起身,快步走到廉松节面前,跪坐在地:“松节,你告诉妈妈,你是怎么想的?你……”

  “妈,我们都是学医的,你知道的这改不掉。我就是……就是这种异类,可我不想放弃我的爱情,不想放弃他,我渴求了太久了,我不想放手。”

  “可是……”乔芳辉落泪:“都是妈妈从小没有时间多关心你,都怪妈妈……妈没有今早发现问题……妈妈欠你和小翘的。”

  廉松节拉着母亲的手坚定地说:“妈,您是个好母亲,是个好医务工作者。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和廉翘的地方。不要给自己制造枷锁。”

  “可妈妈真的好难过,为什么我一双儿女绕不开这个坎儿。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乔芳辉哭着说。

  廉松节攥着母亲的手,再说不出一个字。

  母子两个拉着手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良久。

  “你回去吧,松节。最近别过来。让你爸爸平复一下。”乔芳辉抬手抚摸儿子的发顶。

  廉松节摇摇头:“你进屋休息吧妈,不用管我。”

  乔芳辉看看卧室,慢慢起身进了房间。

  不多时传来了她和廉南勋的说话声和哭声。

  廉南勋的哭声压抑痛苦,让门外的廉松节心里锥刺一般疼痛。

  一整晚他就跪在原地,彻夜未眠。

  同样彻夜未眠的人,在几公里外的宽敞公寓里。

  边重楼一整晚都在回忆廉松节父亲当时的表情,那不是简单的家长发现孩子在偷看电视、偷拿了大人的东西的量级。他不敢给廉松节发信息。到了下午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对方过了很久才回复他没事。

  可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他很久没有这样焦虑过了,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临近傍晚,冯浩辰打来了电话。

  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怎么样。

  边重楼感到奇怪为什么会是今天没有在婚礼现场的冯浩辰来问自己怎么样。

  “师父,廉主任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冯浩辰说。

  边重楼语速极快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情况?廉松节为什么告诉你他的消息?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冯浩辰仔细斟酌道:“师父,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就是……”

  “如实地、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边重楼声音冰冷。

  “师父,今晚不行,我得陪着廉翘。”冯浩辰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我早就说过,廉松节和你恋爱这个事不简单,这也关系到廉翘和她家人。等廉翘情绪稍微好一点,我立刻找你。”

  边重楼想要发火,可是又不能对着小冯发火,准确地说,他找不到地方可以排解情绪。

  他想廉松节,想他到发疯,他怕那个讷言的家伙受了欺负不能立刻反唇相讥,怕他受伤了不敢说一个人躲起来。

  廉松节啊,你究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