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松节今天穿了黑色夹克外套，白底黑色竖纹衬衫、灰色西裤配黑皮鞋。
他这样的打扮，让一身黑的边重楼觉得自己的装扮颇为无趣。
“看来廉主任是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坐在桌边，边重楼看着对面的人。
他正往门厅的挂钩上挂衣服的动作一顿，随即深深地看边重楼一眼：“我用下你洗手间。”廉松节习惯性地进门先去洗手。
洗手的声音响起，边重楼撇撇嘴，已经叼着一只肉包子在啃。
廉松节过来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边重楼吃饭。
“你不吃？”边重楼被看得不自在。
“下夜班饿了，打包的时候吃了。”
边重楼便也不再多话，把凳子挪了挪侧身对着廉松节，一边用手机看邮件一边吃饭。饭后他从房间拿出一件驼色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一边到门厅穿鞋一边叫廉松节下楼。
电梯里边重楼站前面，廉松节站后面。
从家门出来，边重楼就感觉廉松节一直在看他。
起初他还可以当做不知道，但被盯着实在不舒服了。电梯门是磨砂的，只能看到廉松节模糊的身形，于是边重楼猛地回头。
果然，两人四目相对。
边重楼觉得脸上迅速升温，烧得他心里冒火，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你看我干什么？”
廉松节摇摇头，尴尬地笑笑，别开了目光。
山南市第一中学，前身为山南第一学堂，是山南市重点高中之一，但其实人们知道，这是山南市最好的高中。
校园里随处可见保留完好的旧时建筑，有些还是山南的保护文物。
在老校区的基础上，山南一中修建了现代化的教学楼，但严谨的教学风格始终秉持如一，使得一批又一批优秀的毕业生奔赴了全国各地，在山南的各行各业中这里的毕业生也都是佼佼者。
校园里一张张青春的脸孔像星火燎原一般，一代代传承着一中的名校传奇。
在新修建的礼堂里，边重楼和廉松节跟秦洛川汇合，一起见到了班主任陈老师。
“好家伙，仨小伙儿一个赛一个帅气。显得我老头子一个了。”陈老师拍拍三人的肩膀，像是在检查自己远行归来的孩子有没有如期长大。
“松节我是真的好几年没见了。都好吧？”陈老师问。
廉松节淡笑：“好久不见，陈老师。”
“听洛川说，你都升任骨科主任了。不简单啊！”
廉松节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升的副主任，老师过奖了。老师桃李天下，学生都很优秀。”
边重楼听这几句话忍不住翻白眼，但廉松节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生生把他的白眼吓了回去。
陈老师寒暄一阵，就去和别的学生聊天了。
三个人找到座位上的名字，恰好挨着坐在一起，边重楼坐中间，廉、秦各坐两边。
秦洛川看到两人一起来的就挺惊讶，这会才有机会问：“你俩咋一起来的？”
廉松节向前微微探身去看秦洛川：“我昨晚夜班开了车，顺路。”
边重楼抱臂，后背贴紧椅背，好让两边对话的人能够进行视线交流：“本来你也有机会坐廉主任的车，但你有爱心车专送，就只好我一个人享受了。”。
秦洛川挑眉，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游移：“你俩路上没打架吧？”
边重楼斜他一眼，指指廉松节：“他不主动惹我，我不可能动他。”
校庆活动开始，首先是市里领导讲话、校长讲话。紧接着是教师代表发言。学校选择了一位青年教师和一位年长的教师发言。
轮到学生代表发言时，首先是一位在读的高三女学生上台做了发言。
女学生上台，边重楼和廉松节就被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叫到了后台。
他们看着台下，听着女孩子充满青春气息的发言，回想起了高中时光。
主持人叫到边重楼的名字。
边重楼转头看了看廉松节，对方朝他点点头，他急忙上了台。
他打开随身带着的提纲，主要从学校百年风华、感谢学校栽培，鼓励学弟学妹几方面做了演说。
他开始演讲没多久，工作人员就来找廉松节。
“抱歉学长，校长今天激动，说得多了点，有点超时了，你的讲话得控制在三分钟里，麻烦你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工作人员过来歉意地说。
“好，没关系。一两分钟足够。”廉松节在抬头去，边重楼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他今天的衣服内搭、裤子和鞋子都是黑色，只有外套带了色彩，他一边走来，一边解开了西服外套第二粒纽扣，他笔直的双腿，和因为解扣子露出的皮带处的腰线，让廉松节下意识不敢直视。
两人擦肩不及说话，刚才的工作人员就引着边重楼往台下走。
伴随着廉松节在台上讲话的声音，边重楼落座了自己的座位。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原高817班的廉松节，现在是山南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骨科副主任医师，非常荣幸能和各位共同见证我校百年华诞。
百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期颐之年。但对于一所学校来讲，每三年便是一个轮回，不断地迎接着稚嫩的少年走向成人。在迎来送往中，一中不断地散发出新的生命力。
一批批学生从这里毕业，一代代教师在这里耕耘。这里承载着我们每个人的青春、热血、挫折、成功。
就我个人而言，三年中我遇到了优秀的老师和同学，交到了至今还依然保持联系的朋友，也是在这里我坚定了成为一名医生的志愿。这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非常难忘的三年。
希望学弟学妹们能珍惜这里的时光，因为一中的历史是我们每个人用青春和汗水共同书写的。
希望山南一中青山不老，松柏长青。
最后祝愿各位身体健康，诸事顺遂！”
边重楼盯着台上的人出神，从他认识廉松节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他和冯浩辰说自己现挂，但其实廉松节才是真的现挂。因为刚才工作人员在他旁边通过对讲机说了，廉松节会压缩演讲至一两分钟。
高中三年，他觉得廉松节一直冷情冷性，但没想到他说自己交到了好朋友。
只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他的一个朋友…
“师父！”冯浩辰突然从背后叫了边重楼。
“干什么，吓我一跳。”边重楼回头看。
秦洛川认识冯浩辰，看俩人要说话，借口上厕所给冯浩辰腾了个位子。
“干嘛？”边重楼整理衣领。
“我想认识一下廉学长。”冯浩辰说着，眼神已经盯住了从台上正往下走的廉松节。
边重楼纳闷：“想当医生了？你现在跳槽给他当徒弟也不赶趟儿了。”
“不是，家里有个亲戚受伤了，我想起上次在医院碰到他给你看胳膊，就想认识认识咨询一下。”
廉松节走过来落座，看到边重楼身边的人正和他咬耳朵，而边重楼突然转头恰好看到他。
“来，给你介绍下这位帅学长，廉松节。”边重楼伸出绅士手朝着廉松节说。
“廉学长你好，我叫冯浩辰，是边律师的徒弟。”冯浩辰伸手想和廉松节握手。
但廉松节只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指尖就松开，礼貌且严肃地说了句：“你好。”
边重楼指指廉松节，冯浩辰说：“你自己说吧。”
“我……我是想找廉主任看看病。”
“你怎么了？”廉松节问。
“不是我，是我大姨在海市，股骨头坏死，想找廉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医生。上次廉翘给了我廉主任的电话，我没好意思直接打，想着这次要是一起校庆当面问问。”
听到廉翘两个字，廉松节不由多看了冯浩辰几眼：“你和廉翘认识？”
“上次她朋友那个案子，师傅忙的时候，我带着她俩跑来着，时间久就熟了。” 冯浩辰有点局促。
廉松节认真盯着冯浩辰看了看：“股骨头方面不是我专长，但你可以找海市人民医院徐伯乔，你就说和我认识。挂他号就可以了，他会给出方案的。”
冯浩辰最近心情不好也不贫嘴了，问了主要问题，道了谢就离开了。
廉松节这才有时间和边重楼单独说话。
“廉翘那个朋友的问题，怎么样了？”廉松节问。
边重楼随口就来：“你是她哥，你直接问她不好么？”
但是说完他觉得不对了。正当事人是他妹妹的朋友，还是个异性，难道……那女孩子是他在意的人，所以不好直接问？
自从接手这案子，他还没和廉松节聊过呢。
此刻，当他意识到问题所在，便急忙补救：“哦，我一直忘了和你说，你妹妹朋友的案子，我帮她申请了劳动仲裁，她那个劳务派遣公司为了不和她签订无固定期限合同，所以三番五次更换公司和她签约，要赔偿挺难，因为她自己知道这回事只是想留在那家公司工作。如果不是这家A公司裁员，她可能还会一直容忍每两三年就重新签一家劳务派遣公司……”
边重楼此刻似乎明白姑娘为什么固执地接受“不平等条约”留在A公司工作了。有廉松节这种优秀的心仪对象，女孩子自然也会想让自己看上去优秀一些，好去匹配自己喜欢的男生吧。
“你放心，我会尽力在合法合理范围内帮她多争取一些赔偿。”边重楼特意去看了看廉松节的表情，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边重楼彻底明白了。
“不过还是得劝劝她，生活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别那么在意面子，而且还是要有些法律意识的。”
“嗯”廉松节点头。
人声嘈杂，边重楼告诉自己，廉松节真的是直男，明知如此自己还要陷进去，那可真就是自己傻了，及时止损吧。
大会结束后，所有人员在新校区的办公楼前合影。
用于大合影的五层高的阶梯铁架子，在办公楼前排了很长一条。
全市重点中学一中的百年校庆，山南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教育局长都来参加校庆活动。再加上来参加聚会的各界学生，边重楼目测那五排位置估计将将够站，搞不好第一排还得超出去。
摄影师站在中间喊：“来大家注意，待会相机会朝三个方向拍摄照片，我喊口令大家注意。”
说罢，摄影师就来到架子旁边指导大家怎么站位。
“来侧侧身啊，一个压一个肩膀，人多了大家挤着点，都是同学相亲相爱的挨近点还害臊啊？”摄影师开玩笑的语气惹得大家哄笑。
看着他眼前这一片同学们一个个挤得密不透风，摄影师颇为满意：“哎，这就对了！哎中间那个一男一女，不要那么拘谨，拍照站一起又不是婚纱照搂着，怕什么，来再挨紧点儿。”
廉松节和边重楼座位挨在一起，出来站队拍照也挨着。边重楼不想往中间站，等着那些想往领导身后站的人站好了，他才慢吞吞往第一排边上走。
当他站定，廉松节紧跟着他站过来。他见状下意识和廉松节拉开点距离。
忽然廉松节朝他撞了过来，不等两人反应，只听摄影师推着廉松节的肩膀往里大力推挤：“哎你俩爷们儿隔着个银河似的，是牛郎织女啊，你俩挨着挨紧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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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丁泥：以播音员播新闻的语速为标准，每分钟能说300字左右，朗诵、演讲语速比这个稍慢。所以你这讲话稿差不多是1分钟，不信你们自己数数。
廉松节：拒绝！以后别让我现挂了，我又不是说相声的，不爱说那么多话！
乌丁泥：抱歉哈亲，这边没法保证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