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这瞬间，凝雪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伤口中流出的，是成年累月爱而不得形成的淤血。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一遍遍往上冲，她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面色无波地看向景泠。
景泠垂着眼睛，鸦羽遮住眼中情绪，红唇抿成一直条线，嘴角向下压，好像快要哭了。
明明几次三番都是你放弃我的，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
凝雪扶着车门出来，嘴唇颤着: “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毕竟我跟总裁您也没什么交情。”
她没来得及表白就被甩了，连女女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起睡。过的朋友。
一起睡。过的……朋友……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怪诞又荒谬，讽刺又好笑。
凝雪疼得说不出话，但不知道是心里痛还是胃痛，抑或是搅在一起，让她难以承受，连脚步都是飘的，深一脚浅一脚，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景泠收起脸上的表情，把疼痛和难过一起藏进心里，她狠狠关上车门，抬步追了上去。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就算只是普通员工生病了，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凝雪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景总还真是一位心念员工的好领导。”
景泠知道她在讽刺自己，可在她看来，就算是说着刻薄的话，凝雪依然可爱。
只是那张脸上不再有明媚的笑容了。
就算有，也不再是她的了。
没走多远，方凝珹来了。
看到凝雪旁边的景泠，他的脸色陡然一变，冲过来把凝雪拉到自己身边。
“不是警告过你吗，离凝雪远点!”
凝雪疑惑地看着他，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什么时候?
方凝珹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天晚上，是她送你去医院的，我怕你不舒服，就没跟你说。”
难怪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那个好心人是景泠。
景泠无视方凝珹的怒气，眼睛不眨地看着凝雪，好像在祈求什么。
凝雪，别丢下我。
凝雪错开眼神，淡淡道: “谢谢您送我去医院。”然后小声对方凝珹说: “我们走吧。”
方凝珹扶着她离开，把景泠扔在原地。
景泠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瘦削身影，但很快她的视线就模糊了。
鼻间酸涩难忍，眼眶发热，心底的缺口越来越大，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她终于落下泪来。
为什么……这么痛?
爱情本该是甜蜜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她这么痛，像要死了一样。
凝雪回家之后喝了药就睡了，方凝珹站在她房门口安慰了半天，最后只得到一句“你好吵”。
方凝珹只好收声，去厨房把之前剩下的半只鸡炖上，等凝雪愿意出来了，随时能喝上鸡汤。
凝雪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没做，醒来时枕头是湿的。
她换了个方向，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早知道会这么难受，当初就不应该接这个任务。
想起刚才离开时，景泠看着她的眼神，好像一个挂在悬崖边上，等着她伸手拉一把的人，可她自顾不暇，无力再救别人了。
眼泪濡湿了一大块枕巾，将布料洇成深色，凝雪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反而被悲伤侵袭，小声呜咽成了放声大哭。
方凝珹站在外面，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像以前一样压抑着，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实际上却在虐待自己。这样发泄出来挺好的，至少人不会憋坏。
哭声渐止，手机响了，是近年来联系不太频繁的陆月。
凝雪愣了一下，吸吸鼻子接了电话。
“雪儿，我回来了!”
陆月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凝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客套地说: “真的吗?那等你来江城，我请你吃饭。”
那年她搬家，陆月考上了首都舞蹈学院，后来又出国深造，她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近两年几乎只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
不仅是时差，她们之间还横亘着其他东西。
而且时间和距离这两把刀，剥夺了她们的快乐，也切断了她们的感情。
但在她心里，陆月仍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陆月的声音依旧，为能见到凝雪高兴， “我回学校交两份文件，过几天就能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找借口不见我。”
凝雪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刚搬来江城不久，陆月来找过她，只不过那时她沉浸在失恋的悲伤里，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实在见不了人。
而且对方还是唯一的朋友，这让她更加难堪。
陆月也没有纠缠，只让方凝珹转告她照顾好自己，然后就走了。
后来生活慢慢进入正轨，却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见了。
相隔了半个地球，连视频都很少打。
她们终究从无话不谈到了无话可说。
“你来我肯定风雨无阻等你。”凝雪心情稍微好了点。
陆月声音又轻快几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凝雪回答说“好”，然后陷入短暂的，让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陆月道: “雪儿，照顾好自己，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凝雪怔了一下，然后应了。
她不知道陆月知道多少，但总归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不会这么说。
所有人都对她说景泠不值得，偏偏她自己要一条路走到黑。
从前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执拗。
别人是固执的鱼，她是倔强的驴。
挂了电话，凝雪扔掉手机，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终于在方凝珹再次唠叨前走了出去。
眼睛因为哭过红成一片，还有些肿，方凝珹叹息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给她，问: “哭够了吗?”
“嗯。”凝雪乖乖接过，触到眼睛上时“嘶”一声。
“饿不饿，我炖了鸡汤。”嘴上这么问，实际上已经在往灶台走了。
凝雪喝着鸡汤，胃一点一点暖起来，疲累感也消失了大半，只是不时想起景泠。
最后那个眼神，实在太让人在意了。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就让她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悲伤。
凝雪喝完想要收拾碗筷，方凝珹把她按到沙发上，自己去厨房整理，整理好之后，在她身边坐下。
“雪儿，换个工作吧。”
凝雪沉默不语。
方凝珹知道她对现在的工作还算满意，所以劝说也是迂回的，这么直接还是第一次。
“你还没毕业，工作的事不急，去跟朋友们旅游吧，去看看山看看水，等心情好了再回来。”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凝雪咬着手指，声音低低的， “对了，陆月回来了，说过两天来找我。”
方凝珹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么久没联系，你们还能有话说吗?”
“有吧，我也不知道。”凝雪不确定。
这些年她们有各自的生活，圈子也不同，陆月已经是知名舞蹈演员了，她偏安一隅，说不定真的没什么话聊。
方凝珹又叹一口气，说: “你有自己的交际圈，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之要保护好自己。”
想起那件事，方凝珹心里始终有一根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
想要保护好妹妹，但她身边为什么这么多居心不良的家伙?
交友不慎都不足以形容了。
一个景泠已经够她受得了，再来一个陆月，要是凝雪知道那件事，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交朋友了。
那两个坏种，把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什么样了。
方凝珹捏着拳头，许久才把怒气压下去。
要不是他有原则，真恨不得把那俩一人揍一顿。
真不是个东西!
其实凝雪认真考虑了方凝珹的建议。
继续留在公司，总归会跟景泠碰上，就算平时刻意避开，也有各种会议要参加。
再说公司就那么大，总有一天会遇上。
还是跟部长说一声，准备离开吧。
失眠到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之后也是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凝雪去上班的时候，脸色比前一天更差，吓得同事们纷纷劝她回家休养。
今天照例要开大会，但没见景泠，是副总赵逸支持的。
接下来两天景泠都没来上班，凝雪度过了安静但又空虚的两天。
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但又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
很快，陆月来了，比凝雪想的要来得快。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凝雪正准备下班。
“凝雪，我在你公司门口，你下班了吗?”
凝雪愣了下，随后回道: “稍等，马上出来。”
不仅知道她跟景泠的事，还知道她在哪上班，陆月调查她了吗?
还是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关注她，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出去的时候，陆月正在跟一个女孩说着什么，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她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女孩，应该是粉丝之类的。
她长得好看，业务能力又强，所以有很多小迷妹。
凝雪没有靠近，等着她跟那些小姑娘聊完，陆月说话间看到了她，摇着手跟她打招呼，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很多。
“雪儿，这里!”
凝雪笑笑，走了过去，迷妹们本来都走了，又凑过来闻: “月月，这是谁啊，长得好漂亮。”
陆月眼底情绪深了很多，看着凝雪道: “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女孩们互相看一眼，大概也明白了。
陆月虽然没有明说过她的性取向，但通过某些蛛丝马迹还是能窥见一二的。
比如她曾在微博上更过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跟某个女孩宿命般的牵绊。
大家都能从里面嗅到浓浓的爱意，如果是这个女生的话……
她们又不约而同看向凝雪，她看起来纤瘦羸弱，但那张脸实在漂亮，叫人说不出配不上陆月这种话。
“那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们约会。”
陆月歪着头，笑得灿烂: “说什么约会，哈哈哈。”
嘴上说着不是约会，却笑得那么开心。
其中一个粉了陆月很久，也是学舞蹈的，把陆月当做自己的目标，看到她有了喜欢的人，心里怅然若失的同时，又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走出几步，转过身拍了一张她和那个女生的背影，发到了自己微博里。
——看到喜欢的人幸福，真是件开心的事。
发出去后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想象也烟消云散，她把手机装进包里，对同伴说: “各位，今天的事就当做我们跟月月的秘密，作为交换，我请大家吃饭吧。”
“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这么说了，那肯定要宰你一顿!”
“好耶!”
一群十七八岁的女孩笑着走远，凝雪看着她们，唇角不由勾起。
青春洋溢，无忧无虑，这个年纪真是好啊。
陆月试着去挽她的手，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她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跟凝雪并排走着，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雪儿，五年不见，你更漂亮了。”
凝雪从包里掏出一块白桃味儿的糖，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国家舞剧院最年轻的首席，舞蹈界冉冉升起的明星，你的粉丝量可比一般二线明星要多。”
陆月接过她递过来的糖，剥了糖纸扔进嘴里，嗔道: “好啊你，学会挖苦人了?”
“这怎么是挖苦呢?我一直知道我们月月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舞者。”
陆月怔了一下，眼睛完成了月牙， “听你这么说，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期，真怀念那个时候啊。”
凝雪表情变深: “是啊。”
陆月知道她不太愿意提及那个时候，及时岔开了话题。
不过这么一来，隔阂倒是少了很多，凝雪觉得陆月没变多少，她还是以前那个，笑起来乖巧又可爱的女孩。
两人一起去吃中餐，凝雪吃不了辣的，陆月要控制体重，进食的快乐少了一半。
吃到一半，陆月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凝雪问: “出什么事了吗?”
陆月勾起笑容: “没什么事，经纪人让我别玩得太疯，下个月还有演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陆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你想让我快点离开吗?”
凝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
“问问你的行程，然后合理安排时间，不得尽地主之谊带你到处逛逛吗?虽然江城是旅游荒地，并没什么出名的景点。”
陆月眼睛亮起来，抓着凝雪的手道: “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凝雪被她眼里浓烈的情绪灼到，错开了眼睛，把手抽出来。
“周末我带你去玩，顺便约上小小，她跟我一个学校。”
“小小，”陆月眼神飘忽一下了， “就我们两个吧，我跟小小前不久才见过。”
“你们已经见过了?什么时候?”凝雪好奇。
毕竟陆月之前一直在国外，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有联系，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陆月的朋友不止她一个。
“就之前……哎呀，不说她了，我们计划一下周末去哪玩吧。”陆月避开了这个话题。
周末的话，那天正好是小年，要表白吗?
会不会吓到凝雪?
陆月思考着，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凝雪的侧脸，心里立刻就有了决定。
拖太久了，本该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就陪在她身边的，但那时候恰好是备考的关键期，后来又出了国，所以一直到现在，那份心思都没有说出口。
本来只是想见一面，但见了之后，发现自己对凝雪依旧执着，那份不曾宣之于口的感情，随着时间的累积，已经深深扎根了。
蔓延出许多名为思念的枝丫，时不时冒出来，拉扯着她的心。
我不想再错过了，凝雪。
吃完后两人散了会儿步，晚上气温骤冷，凝雪脸色又不好，陆月贴心地把她送回去。
“周六上午十点，我在长乐公园入口等你。一定要来，我有话对你说。”
凝雪: “嗯，好。”
陆月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抱住了凝雪，手臂很用力，勒得凝雪喘不过气来。
“那周末见。”
不等凝雪说什么，她就转身离开了，好像在怕凝雪拒绝似的。
凝雪转头开门，手指还没碰到密码锁，门从里面打开了。
方凝珹把她拎进去，严肃地说: “我一直希望你能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但如果那个人是陆月的话，我坚决不同意!”
凝雪听不懂她的意思， “什么那个人是陆月的话?”
“谈恋爱的对象，新欢!”方凝珹隐隐有怒气。
凝雪无语凝噎，抓着他的手道: “哥哥，你想太多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算有也不会对朋友下手啊。”
方凝珹撇嘴: “她算什么朋友?”
凝雪直直盯着他，眼神犀利: “之前我就察觉到了，你好像对陆月很不满意，为什么对她有偏见?”
“她……”方凝珹烦躁地抓一把头发，转身往屋里走: “哎呀!算了!我去工作了，你记得喝药。”
方凝珹是个社牛，跟谁都能玩到一起，所以朋友很多，从来没听过他跟谁不对付。
上一个讨厌的人是景泠，现在是陆月。
讨厌景泠还情有可原，为什么连陆月也讨厌?
凝雪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去想了，洗漱完后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坐在客厅看剧，在方凝珹第三次出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把药吃了。
“看吧看吧，我吃了!”
方凝珹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平板拿走， “这个没收，去睡觉，再熬夜就让妈来看着你。”
“你怎么知道我熬夜了?”
“一副晚上跟鬼打牌的样子，我又不瞎。”
那不是熬夜，是失眠啊!
熬夜是主观意愿不想睡，失眠是被动的，我想睡但睡不着。
凝雪很想扒着方凝珹的耳朵告诉他，但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进了房间。
她以为今天晚上也会失眠，但睡着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几乎头沾枕头就睡着了。
是一个幽长压抑的梦。
她到了那个堆满纸箱的小房子，景泠在门口等她一起去上学，她伸手过去，景泠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傲慢的脸。
她记得这个女人，是自称景泠未婚妻的那个。
眼前光影变幻，风声掠过，景泠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状态亲密，她们一起看向她，眼神轻蔑，好像在嘲笑她。
景泠睨着她，问: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凝雪惊醒，眼前一片漆黑，身上全是冷汗。
耳边萦绕是的那句“你喜欢我吗”，景泠的声音听起来缥缈又真实，带着讥诮和不屑。
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了!
凝雪将手背搭到眼睛上，捂住汹涌而来的酸涩。
“我不想做这个任务了。”
系统抖了一下，问: 【确定吗?】
“嗯。”
听着宿主压抑低沉的声音，系统机械的脑壳慢慢反应过来，宿主好像很伤心?
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呢?可是剧情是那位亲自选的，它没有权限透露。
要是说了的话，不仅宿主的任务会失败，它也会被送去销毁。
唉，还是让宿主自己解决吧，美好的爱情总是磕磕绊绊的。
苦尽才能甘来嘛。
【已经开启了百分三十，宿主不能中途放弃，否则时间将会回溯，一切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意思就是又得从头开始?那她白吃这么多苦了!
“不是我说，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系统: 【……】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周五的上午和下午是两个极端，上午面如死灰，下午心情雀跃，恨不得立刻飞出这花花世界。
临近下班，凝雪在别的部门的人那里了解到，陆月上热搜了。
好像是恋情被曝光了，但这不是最主要的，真正引发讨论的是，她的恋人跟她一样，是女生。
这才是让她的名字出现在热搜上的真正原因。
“只有一个背影而已，怎么能确定是她，不过两人看起来很般配哎，旁边这个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可能见过，人家肯定会把女朋友藏起来啊。”
“那倒也是。”
凝雪从卫生间出来，下了个微博，进去果然看到陆月的名字在热搜第八上挂着。
一点进去就是视觉冲击，因为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
她跟陆月站在一起，并不是很亲密，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出”她们是情侣的。
陆月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应该很大吧?
凝雪有点担心，打了个电话给她，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不过陆月也不是爱豆之类的，应该不需要取悦粉丝吧?她转念又想。
临下班前，池予交给她一份文件，让她处理完了再下班。
“部长，您是故意的吗?”
池予笑道: “小雪啊，年轻人要经得起考验，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只能辛苦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骂景泠。
不好好在医院待着，非要她把凝雪留住，疯子!
周五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留，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凝雪一个人。
其实这份文件也不是很重要，也不知道部长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今天处理。
做完已经距离下班过了两个小时，凝雪伸个懒腰，手被人抓住。
“咦?”
她仰头看去，景泠站在她身后，鼻尖上挂着汗，眼睛里布满血丝，黑眼圈比眼睛都大，脸色难看至极。
“呃…总裁您……”
景泠什么都没说，俯身在她唇上吻着，狂热珍重，情绪难辨。
凝雪愣了几秒，然后一把把她推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景泠，这里是公司!”
景泠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我知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骗子!我才不信你的话，别以为用这种语气就能骗到我!
凝雪再次推开她，冷声道: “总裁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吗?”
“没忘。”景泠的声音更低，含着深深的无力。
只是怕你被身边的人伤害，所以才不顾一切跑来。
“你喜欢上陆月了吗?别跟她在一起，她没你想得那么好。”
凝雪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明明就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管她跟谁在一起呢?
对曾经丢弃的东西占有欲也这么强吗?
“如果我说是呢?我们互相知根知底，就算在一起也不奇怪不是吗?”
“不许!我不许!”景泠再次抱住她，用尽全力，手背上的针孔渗出血来，其他的青紫针孔也充了血，看起来狰狞恐怖。
凝雪挣扎着，怎么都挣不开， “你凭什么不许?你是我的什么人，我谈恋爱还得你同意?”
景泠把脸埋进她的肩窝，眉头紧紧皱着，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凝雪的衣服。
“我不怪你了，当年的事我们一笔勾销，重新来过好吗?”
凝雪勾起一抹冷笑，眼泪却先出来了。
“你不怪我?景泠，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景泠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连忙把人放开，果然她又把人给弄哭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哭了。”
凝雪挥开她的手，把脸转到一边，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景泠缓缓收回手，抖着唇道: “陆月不是什么好人，当年论坛里的照片就是她发出去的。”
凝雪瞳孔震颤，半晌才道: “你骗人!怎么可能是她?”
“凝雪，相信我，那件事确实是她做的，虽然后来帖子被删了，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我让人顺着那些痕迹查，查到了发帖人的IP，那个地方都是独栋别墅，不会有错。”
凝雪想了一下当时的细节，那个帖子好像是针对景泠的，只不过中途被歪楼了。
所以没有她的正脸是为了保护她吗?
凝雪腿一软靠在桌子上，景泠连忙扶住她，被一把推开。
“别碰我!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她抓上手机就跑了，连包都没来得及拿，景泠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跟手上滴落下去的血混在一起。
凝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按了好几遍密码都不正确，最好还是方凝珹开的门。
“雪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哥哥，我记得你有电脑方面很厉害的同学，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方凝珹叹口气，把她领到客厅，安顿在沙发上。
“我知道你想让我查什么事，是你想的那样。”
“这么说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吗?”凝雪不可置信。
方凝珹抓着她的手，让她不至于太激动， “那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刺，所以后来我托朋友查了一下，查到是的陆月家的坐标。我怕告诉你对你打击太大，所以一直没说，只警告她别再来找你，让她跟你断了联系，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出现在你面前!”
凝雪整个人都是软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为什么她身边总是有这样的人，她把对方当朋友，真心以待，对方却在背后做尽了伤害她的事?
“哥哥，我好累。”她说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进了房间。
方凝珹看着她，眉宇间是深深的担忧。
接二连三的打击，真害怕这孩子心理出问题。
凝雪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并没有去赴陆月的约，周一早上打开手机，未接来电三十多个，半数以上是陆月，剩下是的景泠和总裁办。
看来总裁身边的工作也不好做，还得被假公济私地使唤。
临近年关，温度一降再降，凝雪一大早来了公司，并不是她多么热爱这个岗位，而是来递交辞职信。
她决定像方凝珹说的那样，出去散散心，远离这糟心的人和事。
池予看到她的辞职信，愣住了。
“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是不是景泠欺负你了?”
凝雪淡笑: “不是，是我个人原因。”
池予收了辞职信，说: “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好，给你放两周假，回去好好放松一下，要是两周后你依然要辞职，我就给你批。”
要是就这么把人放走了，景泠非给她穿小鞋不可。
凝雪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她去意已决，但想着池予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什么都没说就出来了。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凝雪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阴霾遮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太阳。
“雪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陆月冲过来紧紧抱住她，凝雪只觉得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凝雪眼睛不错地盯着陆月，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对方无论是担心还是紧张，都不像是做假。
“月月，你在乎我吗?”
“我当然在乎你，你是除了我爸妈外，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
凝雪低头一笑，问: “那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陆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但还是心存侥幸: “什么事啊，你说得没头没尾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吗?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非要我把一切都放到明面上吗?”
陆月眼睛里露出害怕，脸上血色渐失，但还是固执地抓着凝雪的手。
不远处，辛叶和池予并肩站着。
“要去拦着她吗?”池予讨好地问。
辛叶摇头: “不用，总裁只说看着方小姐，不让她受伤就行。”
“你家总裁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英雄救美的事难道不该她亲自出马吗?”
“总裁被抓回去治疗了。”辛叶简单解释，再不说话了。
治疗?池予咂摸一下这两个字，从中品出了很多。
“雪儿，我没想过伤害你，我是……我是太害怕了，怕你被她抢走，所以想让她从学校消失。但我没想到会是那种走向，我只是一会儿没注意，事情的发展就超出我的预期了，我一直在删对你不好的评论，但删得太多被限制了权限，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过向你坦白，但我害怕你会对我失望，不再跟我做朋友。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你!”
陆月声音很大，说得很急，好像怕凝雪不听她解释。
“我不可能会想伤害你，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我喜欢你啊，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像水晶一样。
连哭都那么好看，她果然是天生的演员。凝雪如是想。
“但你确实伤害了我。”凝雪把手腕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脸上表情很淡漠。
“我不能原谅你，但也恨不起来你，毕竟你曾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以后不要再见了，就当我们的友谊已经在五年前结束了。”
凝雪绕过她往前走去，陆月追上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哭得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放开她!你不配说爱她!”
凝雪被一个瘦削温暖的怀抱揽住，明知这人是谁，但下意识地就想依赖她。
陆月盯着景泠，恶狠狠道: “你就有资格吗?你这么深情，那为什么当时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你不出来解释呢?”
景泠被问得哑口无言，当时她确实没有及时出现，所以直到现在她还在后悔，要是当时不顾一切逃脱那个牢笼，陪在凝雪身边，是不是她们之间就不会这样。
等不到景泠的解释，也不会有解释，因为事实本就是这样，凝雪为刚才一瞬间对她的依赖感到可笑。
她抬头看向景泠，淡淡道: “你也放开我。”
景泠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甚至收紧几分。
凝雪推开她，但没有用很大力气，因为面前的人看起来实在太糟糕了，好像下一秒就会碎。
景泠摇摇欲坠，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在凝雪走出几步后倒下去。
辛叶厉声叫了一声“总裁”，凝雪回头看去，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人，躺在地上像破碎的布娃娃。
身体比脑子先反应，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把景泠抱在怀里了。
景泠闭着眼睛，虚虚地抓住她的手，唇角扯出一丝笑来。
“你终于肯主动抱我了。”
【目标好感度上升十点，当前总好感度四十。】
【目标好感度上升十点，当前总好感度五十。】
【目标好感度上升十点，当前总好感度六十。】
只是一个拥抱，好感度就上升了三十点，为什么?
凝雪看着怀里陷入昏迷的人，心狠狠揪起，某些被她忽略的东西，撕开了一角。
辛叶开车送景泠去医院，凝雪也跟着，她要问景泠一些事，以此来验证心里的猜测。
所幸景泠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虚弱了所以太晕倒，凝雪看着她被推入病房，想跟着一起进去，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方小姐，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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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骂小景，她这样都是有原因的。要骂就骂我吧，这是猛一该承受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