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树听后在心中思忖半晌,而后点了点头,他一向很信命,也觉得遇见季晏棠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
季晏棠捏了捏陈南树的脸,“大姨说你小时候个子很矮,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子。”
陈南树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也不记得了。”
“骗人的吧,你肯定记得。”季晏棠揪着话茬不放,“小豆丁。”
“别总说我的事,我也想听听你的。”陈南树说。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季晏棠转过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陈南树却来了兴致,他用手拄着下巴,问:“小北,你现在是恢复记忆了吗?”
季晏棠缓缓点了下头,“嗯。”
“那你想起当年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晏棠手指蜷缩,很长时间里他都不发一言,久到陈南树都快睡着,忘记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时,他才缓缓开口:“是我自己摔坏脑袋的。”
“嗯?”陈南树从打盹中惊醒,他刚才睡着了,没听清季晏棠说的话。
季晏棠就又重复了一遍,陈南树摸不着头脑,“那是怎么摔的呢?就算是自己摔的,总不至于一个人跑那么远去,还没有家人找。”
季晏棠用手指抠着陈南树衣服上的补丁,黑色的线头被他用指甲一点点勾出来,原本缝合严实的地方就又见了肉。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天天已经很晚了,季成决似乎是开车抄了近道,车子驶离城市,渐渐高楼大厦褪去,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地。
在他出言不逊羞辱了季成决后,季成决停下车,那是他第一次在季成决的脸上看见那样恐怖的表情。
那一刻他甚至在想,季成决会不会杀了他。
季晏棠从小嚣张跋扈惯了,第一次品尝到一点害怕的滋味。
“你要干什么?”季晏棠梗着脖子问道。
季成决顶了顶腮帮,像是在强行咽下心中的邪火,他咬牙切齿道:“下车。”
季晏棠不是傻子,天这么黑,还是在郊区,他又不认路,现在下车岂不是找罪受。
于是他说:“不下。”
季成决按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盘根交错,“我说,让你下车。”
季晏棠咽了口唾沫,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初中生,个子还不到季成决的下巴,轻易就让季成决吓住了。
季成决眼神不善,仿佛凶恶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他撕碎。
忽然,季成决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绕到季晏棠的那面拉开车门,一把揪住季晏棠的衣领把人从车上揪了下来。
“放开我!你松手!”季晏棠拼命挣扎,最后被季成决重重摔在了地上。
地上的沙土被掀的扬起,把季晏棠的白裤子都蹭脏了。
季成决没有片刻停留,而是径直越过季晏棠重新回到车上。
荒郊野岭的地方,四周都静悄悄的,远远有狗吠声传来,听的季晏棠心里发凉,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
脚踝似乎是扭到了,连着皮肉都火辣辣的疼,但季晏棠也顾不上那些,他跌跌撞撞朝车子的方向跑,眼看就要摸到门把手,车子却发出轰隆的声音,卷起沙土绝尘而去。
“季成决!你大爷的!”季晏棠怔愣片刻怒骂道。
狗叫声更重,听起来就跟狼嚎一样,季晏棠忍不住自己吓自己,闭上眼全是以前和朋友看的鬼片,他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季成决的车子还隐约可见,这个时候的季晏棠觉得脸皮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想先和季成决服个软,等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再说。
季晏棠边打电话给季成决边加快速度朝车子的方向追。
电话里传来等待接听的嘟嘟声,季晏棠不停地说道:“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
刚才还能借月光看清点路,转眼月亮被乌云遮住,周围就变的更暗。
季晏棠怕极了,他朝前方喊道:“季成决!”
他没发现旁边是陡坡,也没发现他跑偏了方向。
而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摔下了去。
胳膊传来痛感,季晏棠以为是他自己在掐自己的胳膊,可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陈南树的手按在他的胳膊上。
陈南树嘴唇绷紧,神情严肃,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使了多大的力气。
季晏棠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说:“你弄疼我了。”
陈南树回过神,连忙松开手,“小北,你没事吧?”
季晏棠不知道陈南树问的是过去还是现在,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和他说完这件事后,他都觉得身心轻松了不少。
“已经没事了。”
陈南树将下巴抵在季晏棠的发顶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感情复杂,有对季成决的愤恨,因为他把季晏棠就那样丢下了,更多的是对季晏棠的心疼,不敢想象他当掌心宝一样的小北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
他的心里疼的要命。
季晏棠的手有些凉,陈南树就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搓。
明明手已经搓热乎了,可陈南树还是不停地搓啊搓。
季晏棠仰起脸,轻声说:“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我还应该感谢季成决,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遇见你。”
“所以这样算来的话,这还是个好事呢。”
“那也不好。”陈南树闷闷地说道。
季晏棠被陈南树憋屈的样子逗笑了,看陈南树那副表情,就好像受委屈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怎么?你心疼啊?”季晏棠吊儿郎当地问道。
当然心疼了,陈南树就跟叫人挖掉了一块肉一样心疼。
季晏棠弯弯嘴角,说:“那你就多疼我一点。”
陈南树将季晏棠抱的更紧,都不用季晏棠说,他现在都已经恨不得把心啊肝啊都掏给季晏棠。
忽然,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摸他的肚子,陈南树低头看去,季晏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缝好的衣服又抠出了洞。
“小北......”陈南树抿抿嘴唇,本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季晏棠刚说的经历,他就什么数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得让着小北,宠着小北,疼小北。
季晏棠不知道陈南树心路历程的转变,他的那点忧伤来的快去的也快,反正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全天下最想得到的陈南树,也就没什么事值得他太难过了。
他专心耍着流氓,在陈南树身上摸来摸去。
陈南树红了脸,还是很害羞,拉着衣摆不让季晏棠掀。
季晏棠随口说道:“早让我看光了,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他说着还朝陈南树狡黠地眨了眨眼,“就在这屋,夏天你拿毛巾擦身子,我就在旁边看......”
陈南树瞪圆眼睛,“你......”
季晏棠还在那回忆,也不知道他的脑海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场景,他的脸也因兴奋而泛起红晕,“啧啧,那可真是一番好春光啊......”
“哪天你再...啊!”
季晏棠话没说完就被陈南树推出了热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