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在休息间隙,原本叫助理小王去买点冰块回来冷敷消肿。
还没等冰块回来,便见肖昱江走过来,变戏法似的摸出两颗白煮蛋,剥了壳在他红肿的脸上滚了滚。
热乎乎的触感舒缓了痛觉,季棠仰脸对着肖昱江,闭上眼享受对方伺候,哼唧道:“小鱼酱,还是你最好。”
肖昱江冷冷哼了一声。
等半天没听到对方说话,季棠疑惑地掀开眼皮,问道:“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
两人身高相差不多,肖昱江微微垂眸,望进他的眼中。
“你到底还有多少风流债?”
季棠瞬间就噤声了。
本次片场就有俩,至于外面还有没有,没遇到之前他也不清楚啊。
原著对一个反派的烂桃花,并没有费笔墨去详细介绍。
如果再碰上想揍他的,那应该就是了。
季棠揪了揪袖子,支吾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眼珠一转,企图蒙混过关。
“肖老师,你这么关心我的情史干什么?咱们话都讲清楚了,现在我可不是你的追求者哦。”
肖昱江一顿,脸色紧绷。
季棠凑近他,笑道:“小鱼哥哥,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哦呦呦,你不会在吃醋吧哈哈哈哈……”
肖昱江倏然捏紧了手中的白煮蛋。
他半天没有出声,季棠笑得有点尴尬,眨巴眨巴眼睛,刚要开口找补两句。
只见肖昱江忽而一笑,抬手帮他把耳边的碎发挽至脑后。
“如果,我说是呢?”
季棠噎住了。
距离拉近,近在咫尺的眼睛温润而深情,仿佛盛着潋滟的柔和波光。
他一时失神,紧张地吞咽一下,却被口水呛到,弯下腰咳得满脸通红。
旖旎的氛围倏然破散,肖昱江无奈地帮他捶着背,“小心一点。”
季棠捂着喉咙,眼底咳出一层泪花。
“吓死我了,鱼哥,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我真是直男。”
拍背的动作漏了一拍。
肖昱江抿紧唇,半晌低声道:“知道了。”
季棠休息了二十分钟,便迎来了与第二位前女友的交锋。
慕容楚从小被老教主逼着炼毒,加上练功出岔,身上百毒齐发,神医之女夏怀夕施展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九针回阳术为其祛毒。
顾名思义,身上要扎九根针。
实际拍摄,只是拿着针在镜头前做做样子,往皮肤上轻碰即可,效果后期会处理。
苏筱拿了一根针轻捏在手指,朝季棠和善一笑。
季棠差点就给她跪了。
“姐姐。”季棠比苏筱小一岁,一声姐喊得情真意切,“我怕针,真的怕,您换个方式惩罚我吧。”
苏筱长相甜美,眼神无辜,“弟弟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是要给你疗伤啊!”
季棠满脸宽面条,抱着床柱子嗷嗷哭。
“我是渣男,我承认!我对不起你,我道歉!姐姐高抬贵手……”
好怂。
苏筱冷冷一笑,当年莫名被哄骗当三,又火速被甩,愤怒湮灭了她的理智。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苏筱柳眉一竖,将人硬生生薅到床板上,啪的拍他屁股,“趴好!”
季棠呜呜咽咽,九针一根不少地戳在了他背上。
幸好只是走戏,不然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少主因为扎针哭湿枕头,那说什么都要重来的。
一遍戏走完,苏筱一脸难以置信地扒拉季棠的肩膀。
“喂,我刚才好像没有真的扎进去吧,不过用针尖碰了碰,你至于吗?”
季棠虚脱状,眼神涣散,柔弱不能自理。
“我都说了我害怕,怵针是一种体质,跟过敏一样。”
苏筱神色复杂,“你怎么变得这么娇弱?”
季棠:“……我以前什么样?”
苏筱不屑地嗤了一声:“成天吹牛皮,说得自己无所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她比划了一下手里的针,“要是以前我想扎你,你要么当场翻脸大骂,要么咬牙死撑,肯定不会这样哼哼唧唧的,像个小猪崽子一样。”
季棠:“啊……”
苏筱幽幽道:“刚才你说怕针,我还以为你是想故意卖惨,然后借机调情。”
季棠:“……难道你喜欢这种?”
“呸!你才喜欢!”苏筱啐他一口,抬起手作势要再扎他几针。
季棠猛地缩着脖子闭上眼,怂的一批。
苏筱忽而笑起来:“吓你的,笨蛋!”
她伸出手指戳戳季棠肩膀,“哎,我倒是觉得,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比以前顺眼多了。”
季棠:“……”
美女,你的癖好还挺怪的嘞!
苏筱比划着手里的针,“你要是能保持现在这样讨人喜欢,没准时间一长,我就原谅你了。”
“但你要是再耍心眼使坏,憋什么馊主意的话,”她手中针芒一闪,“我就天天给你扎针!”
季棠:“……”
季棠拍胸脯保证:“不敢了不敢了,再乱搞男女关系,就让我投胎变成鞋底子,被大娘拿锥子纳。”
苏筱扑哧一笑:“行吧,姑且给你次机会证明自己。”
司导在摄像机后,看着俩人鸡飞狗跳地对戏,还以为他们是在闹着玩。
导演满意一笑。
气氛挺好,这么快就熟悉起来了。
“各部门注意,准备开拍。”
一天的时光在恩怨情仇中飞快度过。
下午肖昱江拍武戏,不在一个组,两人晚上下工才碰面。
房门口碰见时,季棠一脸兴奋,暂时摆平一位前女友,可喜可贺。
他热情地主动打招呼,肖昱江的神色却有些冷淡。
季棠收起笑,懵懵道:“你怎么了?”
看着他劳累后愈发红肿的脸颊,肖昱江眉头皱起。
“没人帮你处理一下吗?肿成这样明天怎么上镜?”
季棠老实回道:“今天戏份多,赶着拍完,收工已经很晚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明天开拍前,让化妆师多打点粉底,应该影响不大。“
肖昱江紧皱着眉,抬手轻轻摸了摸嫩白皮肤上红肿的一片,对方疼得下意识瑟缩一下。
肖昱江叹了口气:“来我屋里,我帮你冷敷。”
房间紧邻,季棠没什么犹豫地跟着他走了。
水池里传来哗哗响声,凉津津的毛巾轻捂上脸,他近距离望见对方眼底的心疼,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
“对了,明天你是不是就有与大师兄的对手戏?”季棠试图转移话题,“真好奇是哪位前辈?明天到吗?”
肖昱江依旧没什么表情,专注帮他敷脸。
“他已经来了。”
“哦?”季棠正琢磨是不是该主动去拜访一下,房间的门就被敲响。
肖昱江将毛巾交到季棠手里,起身去开门。
“宋老师?”他声音有些意外,“您还没休息吗?”
来人先让助理送了一只果篮进来,肖昱江侧过身,将人往里让,并朝季棠招呼道:
“棠棠,宋前辈来了,他就是扮演大师兄的人。”
季棠用湿毛巾捂着脸,趿拉着拖鞋,好奇地走出来。
酒店狭窄的玄关处站着一位挺拔英俊的男人,身量很高,肩宽腿长,比例极好,面孔更是如雕塑般俊美又无可挑剔。
这种气质放眼整个圈内,都是顶尖的,尤其是他周身那种沉稳从容的气质,可都是一个个成就与奖项堆积起来的,寻常人难以企及。
季棠呆愣住。
原来宋元饰演的是大师兄林寒松。
这种拿过影帝的大咖,居然会给两个后辈当配角,季棠真是万万没想到。
所以还是避无可避了是吗?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他呆呆地看向肖昱江。
这人同样一米八五往上的完美身材,与宋元站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气质,难分伯仲。
但他望向这个人的眼神,却充满了敬佩与仰望。
那一瞬,季棠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命运。
肖昱江终究是,无可避免地在他最青春美好的年纪里,遇到了他此生感情线上最大的劫数。
“你好,宋老师。”季棠僵硬着咧开一个笑容。
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这般难过,明明这是肖昱江的劫数,又不是他的。
可季棠就是没来由地对这个俊朗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敌意。
只因他叫,宋元。
宋元客气地与季棠握了握手,轻触一下即刻分开。
看着他并不算友善的神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一笑。
“没想到季先生也在,那我就不多跑一趟了,正好让助理把另一份水果也送来。”
他跟助理交代几句,转回身笑笑。
“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像样的礼物,挑了些当地的时令水果,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肖昱江连忙摆手:“宋老师您客气了,您是前辈,应该我们去拜访您才是。”
他有些羞赧地摸了下鼻子,“真对不住,我们也没有事先准备礼物,有机会我一定补上!”
宋元轻笑了声:“无妨,不要在意这些虚礼。”
他看着肖昱江道:“小江是吧?我看过你的新剧,演得不错,上次在司导家对戏,你的表现也很令人惊喜。”
肖昱江受宠若惊,“谢谢宋老师认可……”
他将人往里让,“您快进来,我去烧水沏壶茶。”
宋元摆手:“不必麻烦,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
“期待明天的对手戏。”
肖昱江也笑着告别:“宋前辈,明天见。”
宋元转过头,对季棠也颔首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人走远,肖昱江才关上门,脸上仍旧挂着追星成功的幸福笑容。
季棠全程冷眼旁观,此刻冷哼一声:“这么舍不得呢?”
他瞟了眼地上并排放在一起的两个果篮,气道:“那宋老师送的水果全都给你吃好了!”
肖昱江敏锐地发现他语气不善,有些疑惑:“你对宋前辈,好像有点意见?”
“我哪敢?”
肖昱江:“你不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季棠阴阳怪气,“你喜欢他就算了,还要管我喜不喜欢?难道全世界都要喜欢你的宋老师、宋前辈吗?”
肖昱江被他怼得一懵,半晌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
肖昱江短暂地噎了一下,看着他这副吃了枪药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沉吟几秒。
将今日季棠堵他的话照搬过来,试探道:“棠棠,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难道你在吃醋?”
季棠:“……”
季棠:“胡扯!”
要不是怕你日后被这人搞得肝肠寸断,我才懒得说这么多废话!
肖昱江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收敛玩笑,认真道:
“棠棠,我不知道你和宋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成见,但他是大前辈,剧组人多眼杂,你在他面前还是要注意一点。”
“万一被拍到你出言不逊,或者不尊重前辈的举动,又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对你很不利。”
季棠烦躁地踢了踢地砖,“我知道,不用你说。”
肖昱江叹口气,抬手碰碰他仍旧泛红的脸颊,“还疼吗?要不要再用毛巾敷一会儿?”
“不用,我自己有手。”
拍开他的手,季棠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临走还把宋元送来的果篮全都拎了起来,气哄哄道:
“你别吃了!省得吃多了拉肚子,影响跟你宋老师的对手戏!”
肖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