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弦睁开眼睛,自已正被绑在一间大殿的柱子上。
毫无疑问他这是被活捉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看出来长空司很在乎那张琴,便回去取,然后一群歹人突然现身将他打晕了过去。
他催动灵力,发现自已竟然什么也使不出来。
这时,一个刺耳的笑声传入耳中,一位个头矮小的男人被前呼后拥着步入殿内。
“醒啦。”男人在李庆弦面前站定,相貌猥琐,尖嘴猴腮,拈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放肆地打量着他。
李庆弦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小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就把小人给忘啦?”男人啧了两声,“你长得可真好看啊,难怪长空司走到哪儿都带着。”
李庆弦心里一惊,这人竟然认识他?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强迫自已镇定下来:“你既然认识本殿下,还敢抓我?你有何居心?”
“当然是要利用你引出长空司那个混蛋,再一网打尽喽。”
“就凭你?”
“当然不止我一个人,我这吗喽帮上下,可都是恨他的人。”
“……吗喽帮?”李庆弦记起来了,“你就是吗喽族那个马尚万?”
“长空司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啊。”
“……”
当然不是长空司告诉他的。长空司复出后,除了有不少旧部回归,也有不少新族示好加入,那一阵他忙着重整旧部,接见使臣。李庆弦听不复宫里人说起过,再加上天书透露给他的,他记得有一天长空司心情很不好,正是因为见了这个吗喽族。
马尚万,马上完,这名字太独特,他想忘都难。
突然,李庆弦面色骤然一变,心道糟糕,有些地方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一直袭击常府的原来是你们。”
马尚万大笑出声:“没错!”
他们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袭击常府的那群歹徒,只不过是一群贪财的凡人,却未料想到竟是妖族的人。
这目的可就大不相同了。
一群妖要一个手串干什么?他们本就有超越凡人的寿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手串,而是拥有龙族先王无上法力的龙元精华!
在洛城,马尚万先是派人袭击常柏的婚宴,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等到长空司和常柏相认后,必会回京城的常宅寻找龙元精华的线索,马尚万便伺机埋伏在此,守株待兔,抓了他,只待长空司找到东西后自已送上门来。
李庆弦冷笑一声:“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找到龙元精华。你也知道那个传言,长空和驰一直在用手串的威力在给人看病,因此才有了神医的称呼。”
“两千年了,法力不断流失,手串若还存在,也必不会像当年一般无所不能。否则长空和驰不是最应该给自已续命吗?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此言一出,马尚万果然神色一变。
李庆弦心里发慌,这些也只不过是他的猜测,能糊弄一阵是一阵,他现在连自已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没指望长空司会来救他,他得想办法自救。
李庆弦道:“还有,你恐怕高估了我跟长空司的关系,你觉得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吗?我未女族跟长空司有不世之仇,若不是被胁迫,我怎么会跟一个恶棍扯上关系?现在未女族的人在到处追查我的下落,你把我放了,我李庆弦说话一言九鼎,必不会忘了今日恩情,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马尚万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精明的光,突然一把扼住李庆弦的喉咙,阴森道:“我真是小瞧你了,都说未女族殿下骄纵愚昧,冥顽不灵,你倒是很能言善道啊。想骗我放了你,没门!”
“就算没有龙元精华,你身上流着未女族后裔的血,也是味不可多得的良药啊,把你献给主人,主人肯定欢喜。”
说完,他一把放开李庆弦,下令道:“来人,给他放放血,献给主人。”
一侍卫抽出腰间明晃晃的佩刀,朝李庆弦走来。
“住手。”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清朗威严的男音。
一位戴着面具,长发飘逸,身穿白色长衫的男人,迈着斯文的步伐走上殿内。
马尚万和一干人等齐齐下跪道:“参见主人。”
“给他松绑。”
属下不敢置疑,上前给李庆弦松了绑。
男人走上前,整张脸覆盖着花纹繁复的面具,看不见容貌,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弯起,带着笑意问:“怠慢了,可有伤到?你就是李庆弦?”
这暴风雨后突如其来的彩虹,令李庆弦微微错愕,事出反常,这男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李庆弦戒备地跟他拉开距离。
“你是他们的主人?”
“正是在下。鄙姓孟,单名一个越字,你可以叫我孟大哥。”
李庆弦可没心思跟他攀什么哥哥弟弟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放我走。”
“可以。”
“……”
这么简单?李庆弦提防地盯着他。
果然,孟越温声开口道:“不过……要等长空司来,用他的命来换你。”
李庆弦打了个寒战,孟越的气质看起来温文尔雅,敦厚有礼,明明说着极阴险毒辣的话,语调却极为和风细雨,直教人汗毛倒竖。
李庆弦本能地想跟他保持距离,又后退半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他跟你什么仇怨?”
“我告诉你了,我叫孟越啊。”孟越朝他伸出手,李庆弦想逃,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他能明显感觉到孟越身上散发出的灵压,在危险地控制着他。
李庆弦不由得屏住呼吸,手心都被攥出了汗,孟越却只是抬起手,将他鬓边的乱发拨到耳后,修长的指尖蹭过他的耳垂,微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李庆弦浑身战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才信你是普通人!
就在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道:“启禀主人,长空司破了山下的阵法,闯上来了!”
李庆弦一惊,他竟然来了,这么快!
“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孟越似乎并不意外,说着,向他递出手掌。
李庆弦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不想跟这个怪人有任何身体接触。
孟越笑眯眯望着他,也不催促,就这么温柔又极有风度地等待着。
李庆弦深呼一口气,将颤抖着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
孟越眸中的神采似乎明亮了几分,就这么轻轻牵着李庆弦的手走了出去。
出了殿外,李庆弦才知晓他身处何处,整座大殿建在深山之中,四面遍布奇绝诡异的阵法,闪烁着邪恶的红光。
只见高台之下,长空司浑身浴血,手持紫刃,踏风而来。
“长空司!”李庆弦高喊一声,朝他挥手,想要冲过去,孟越却牢牢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挣脱。
长空司的眸子深若寒潭,见李庆弦似乎没受伤,稍稍放下心来,视线随后滑落到两人相牵的手上,周身戾气暗潮涌动。
“放开他。”
孟越轻轻一笑:“不愧是叱咤风云的尊上,竟然这么轻松就破了我的阵,不过看你的样子,也吃了不少苦头吧。百曜之毒的滋味如何?这可是特意为尊上准备的。”
毒?长空司中毒了?
李庆弦心下万分焦急,怒火中烧,这个人到底是谁?打不过就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区区百曜之毒,本座既能安然无恙站在这,也不介意顺便取你一条狗命。”
“我好怕啊,哈哈哈哈哈——”孟越发狂大笑,不再伪装出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一把将李庆弦拽到身前,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抵着他的喉咙,“把龙元精华交出来,换他的命!”
“别信他!”李庆弦吼道,“他想杀你!”
“闭嘴!”
长空司犹豫了,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李庆弦,眼中蕴含着浓浓的不甘和怒火,却仍然咬着牙收敛剑势,手中出现一条手串。
他竟然真的找到了。
李庆弦呼吸一滞,心房震颤,浑身的血液仿若凝固。
长空司要干什么?
这可是他苦寻了那么久的龙元精华,服下可令人修为大增,他再也不需要靠他解封什么魔剑,也可以重新达到实力的巅峰。
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一走了之,从此世间再无李庆弦,再无能够威胁他的人。
他为什么要用它来换他?
这么做值吗?
孟越看出长空司的动摇,就知道自已赌对了,兴奋又嘲弄地笑了,命令道:“把剑放下。”
长空司松开手掌,紫刃消失,手紧握成拳,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紧地注视着李庆弦,未曾有片刻离开。
李庆弦胸中窒闷不安,喉间发堵,亦注视着他。他读不懂长空司脸上的情绪,他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着,李庆弦听到孟越贴在自已耳边轻轻地笑了,犹如魔鬼在舔舐喉咙,“我们来看点好玩的怎么样?”
话落,千阵俱发,犹如流矢,如雨点般朝长空司刺去,笔直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长空司脸色惨白,那些阵法全部由至强的灵力布成,刺穿胸膛的瞬间宛如剜心剔骨,他面目隐忍到狰狞,口中喷出鲜血,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要!!!”李庆弦眼底赤红,撕心裂肺。
盛放着龙元精华的手串掉在地上,孟越五指一曲,便将它握在了手中。
“开阵。”
孟越一声令下,他的属下不知打开了什么机关,只见长空司身下的地面剧烈颤动,仿佛地龙翻身,裂开了一道口子。
“长空司!”
李庆弦用尽全力挣开孟越的手,拼命朝他扑过去,孟越轻蔑地看着,没有阻拦。
在地宫关闭的瞬间,李庆弦和长空司一同跌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