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弦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过来寻仇的,下意识往床角缩了缩,抱着被子道:“没……我自言自语。”
长空司环视室内,没看见任何人,将视线又重新停留在李庆弦身上:“脑子烧坏了?”
“……尊上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没死。”长空司走过来,把手里端着的东西放下,“嗓门倒响亮,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起来修炼吧。”
“啊——”李庆弦拖着长音,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精神立马又萎靡了,双手合十地祈求道,“尊上,祖宗,我都这个样子了,您饶了我吧。”
长空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拿过托盘里的粥递过去,命令道:“吃了。”
李庆弦咽了咽口水,看着那碗紫色的稠状物,以为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已,又让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这不会又是……”
长空司不耐烦道:“本座在路上遇到你师兄,他做给你的。”
“这样啊。”
李庆弦放心了,手刚碰到碗又马上缩了回去,叫道:“烫。”
“烫吗?”长空司一手托着碗底,没有任何感觉,斜睨了李庆弦一眼,心道果然还是矫情,这种温度算什么,还没他昨晚的身体烫人。
思及此处,长空司自已都愣了,他在想什么?
顿时又有些恼火,为了掩饰情绪,把碗往前递了递,没好气道:“我端着,你就这么吃吧。”
李庆弦好像早有此意,乐呵呵地用勺子舀了粥,吹凉了送进嘴里:“原来是紫薯啊,好吃。”
长空司就那么看着他吃,见李庆弦言语平常,没有任何尴尬或不妥,昨晚发生的事应该是不记得了,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那么点不爽。
虽然是无意识做出来的举动,但李庆弦竟敢对他那般放肆,不恭不敬,他就这么放过了他?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李庆弦一愣,耳尖红了红,紧张道:“发生什么了?”
长空司又被问住了,一口气憋在喉间。这要他怎么说?他黏在他身上不下来,对他又啃又咬?
长空司瞪他一眼:“你自已想。”
“别乱动啊,哎——”
捧着碗的手一动,李庆弦舀起来的粥要洒,下意识用手去接,滴在他的手指上。
他伸出舌头要舔,长空司一掌拍开他的手:“脏不脏,弄手上了还吃。”
“唔……不能浪费。”
长空司递给他帕子让他擦手,抬眉问:“这种人类吃的东西就那么合你胃口?”
李庆弦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点头道:“对啊,这些才是真正的美食,不瞒尊上说,自从来到这儿,我就没吃饱过。”
“有人天天做好了给你送过来,也不算屈。”
“嗯?”
长空司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座不知道子真每晚偷偷过来给你送东西吃吗?你的一举一动本座都知道。”
李庆弦没责怪他的监视,问:“尊上就不想尝尝这些菜式吗?”
“本座不需要。”
“那是尊上没吃过,我改天做给你尝尝?”
“你……”
李庆弦又伸出手指头按住他的唇,双眸莹亮,莞尔一笑:“别急着拒绝嘛。我做饭很好吃的。”
长空司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干什么平白无故给本座做饭,你应该很恨本座才对吧?”
李庆弦平静地回视:“在尊上眼里,我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是抱有一定目的的对吗?而且是不好的目的。”
长空司发现自已竟然一时无法反驳,他就是这么想的。
“就当这些天来你用心指导我修炼,我报答你的不行吗?”
“别跟本座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李庆弦,”长空司指着他的心口,一字一顿道,“本座想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李庆弦不假思索道:“尊上你其实很好。”
“什么?”长空司差点笑出声来,这是他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用“很好”这词来评价他。
这不是他这种人能触碰的字眼。
世人素来对他长空司的评价都是:“天生恶种,不可雕也。”
他不该降生于世,不配活着,生下来就是注定要遭受天诛地灭,万劫不复的。
竟然会有人说他很好?
好……
这个字好像一下击中了长空司内心某处残破的位置,撞得他鲜血淋漓。
那颗被他厌弃的良心被他层层包裹,暗藏在深渊最底层,他静待着某一天手起刀落连根拔除。李庆弦却要剥开它,告诉他那东西还可以治一治,还有再生的希望。
“为什么要拒绝所有的好意,把自已伪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懂什么,休要妄图揣测本座!”
“尊上害怕别人对自已好?”
“别说了。”长空司拂袖起身,心口狠狠地揪着,明明早已遍体鳞伤,却不肯向任何人示弱,固执地独自舔舐伤口,厉声道,“你与本座之间只不过是利益关系,做好你该做的事。”
“唔……好疼。”李庆弦在身后发出一声痛叫,突然捂着心口歪倒在床上,全身抽搐。
长空司一愣,这人怎么说倒就倒,难道是又犯了?下意识地伸出手:“你怎……”
话还没说完,李庆弦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满脸俏皮,尽是得逞的笑容,哪有痛苦的模样,分明是装的。
长空司的身子僵在那里,脸上阴云密布。
“哈哈哈,还不承认!”
“李!庆!弦!本座饶不了你!”长空司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表情精彩纷呈,恨不得把李庆弦嚼碎了吞进肚子。
为了遮掩自已暴露的情绪,找回点面子,话音刚落,他就变回了龙身,用身子缠住了李庆弦,恼羞成怒地死死勒紧。
“我错了我错了!”李庆弦立马认怂,哭爹喊娘,叫苦连连,“疼,真的疼,尊上饶命,你要勒死我了。”
刚叫唤完,李庆弦就感觉到身上的束缚一松,长空司又变了回来,像一座山似的重重压在他身上,这滋味可不比刚才好受多少。
长空司用手臂圈住李庆弦,将人完完全全紧紧箍在怀中,李庆弦一动也不敢动,身子绷得笔直,仰起的脖颈白净修长,连跳动的青色脉搏都清晰可见。
长空司看着递到自已唇边的猎物,自皮肤底下隐隐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眸色深沉,呼吸渐重,忽然想起了昨晚这个人咬在自已脖子上的一口,报复似的张嘴在相同的位置上咬了下去。
“啊……”
李庆弦吃痛地惊呼一声,手脚不受控制地轻颤。
这是长空司变成人后第一次咬他,跟之前龙形的感受完全不同,说不出的奇怪。他的胸膛紧紧贴着长空司炙热蓬勃的躯体,长空司英挺的鼻梁蹭着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全落在他的脖颈间,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等了一会儿,奇怪的是,长空司竟然没在吸他的血,仅仅是叼着他的一块肉在齿间厮磨。
咬够了,长空司抬头,凝视着瓷白的皮肤上这唯一的一点红痕,对自已的杰作满意极了,似乎找回了点面子,哼道:“今后若再敢戏弄本座,这就是惩罚。”
李庆弦哭笑不得。
这算哪门子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