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弦跌跌撞撞地逃离混沌之井,简直要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只见原本透明清澈的海水如同掉进了墨刚里,呈现出一种灰败死气的黑色。
长空司腾在半空,目光猩红,丧心病狂般狂笑,他面前无数身着黑衣银铠的部下臣服在他脚下,沸反盈天,齐声呐喊着:“尊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另一边,太子长空暮率领一众兵将,身着白衣战甲,急速赶来,眨眼间便到了近前,却终是来迟一步。
一黑一白,就这么在混沌之井的上空对峙着。
这对堂兄弟,原本应是世上最亲的家人,此刻却如同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冷漠地注视着彼此,双方均是杀意沸腾。
长空司胸中恨意汹涌,目光像淬了毒一般狠辣阴森,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令人不寒而栗,他无比嘲讽地笑了,一字一顿道:“好久不见。本座的堂弟。”
长空暮眸中泛着寒光,镇定自若,白色的戎装翻飞如浪,面无表情道:“长空司,没想到你还有能重见天日的一天。”
“龙族一日不灭,本座安能合眼。”
“好啊,今日正好跟你算一笔总账。”长空暮手掌一翻,一把由冰晶结成的宝剑出现在手中。
长空司身前的将土们严阵以待,拔剑准备迎敌,长空司却在这时突然扬了扬手,将土们手中的武器又纷纷放下了。
他不屑地高声道:“你想打,本座却没工夫陪你。”
长空暮皱眉,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样。依他对长空司的了解,此人心高气傲,狂妄自大,绝对不会干出临阵脱逃这种丢脸的事,若是怕了就更不可能。长空暮不敢掉以轻心,握紧了手里的剑。
李庆弦仰头望着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听到长空司这么说,他也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来不及细想,那一瞬间,李庆弦便被一道骇人的目光锁定住了,他登时心惊肉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长空暮的视线紧跟着长空司落到地上的一个人身上,当场变了脸色,双目圆睁。
李庆弦怎么会在这里?!
“快离开那儿!危险!”
他的身体比脑袋率先做出反应,急速朝着李庆弦俯冲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快,有人比他更快,长空司五指一曲,李庆弦便朝他飞去,长空暮的手指堪堪擦过他的衣角,终还是没能抓住李庆弦。
“长空司!”长空暮将手中长剑对着他,怒喝道,“你与龙族的恩怨与旁人无关,快放了他!”
“他可是本座的大恩人,本座怎么可能放了他?”长空司一手扼住李庆弦的脖子,将人一把扯进怀里,如同野兽捕食猎物,贪婪地嗅着他白皙的脖颈,挑衅地望向长空暮。
“李庆弦!”长空暮瞳眸震颤,一股怒火突如其来地上涌,他几乎遏制不住提剑就要冲上去。
长空司却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在长空暮靠近的一刹那,带领着千万将土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唯留下飘飘荡荡的一句话:“你我后会有期,下次见面,本座必让龙族血债血偿。”
“啊啊啊——”
眼睁睁看着李庆弦在自已眼皮底下被人掳走,这位太子殿下再难维持表面的冷静,愤怒地咆哮出声。
李庆弦悠悠转醒,迷茫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已竟然被关在牢房里。
是谁把他关起来的?长空司吗?
“没错,是他把你关起来的。”袖中的天书飞出来说道,好像知道李庆弦正在想什么似的。
“这是什么地方?”李庆弦坐起来。他只记得长空司跟长空暮要打起来,然后他就被长空司掳走了,接着就晕了过去。
按理说他已经帮他达成了目的,他也该放过他了吧?把他抓走干什么?
天书道:“这里是万劫城。”
“什么城?”
“万劫不复的‘万劫’。”
“……怎么起这么个晦气名字?”
“两千年前,由长空司亲手创立,是恶龙们的家园。”
“……”李庆弦沉默一下,而后道,“他把我抓回来干什么?我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封印也已经解除了不是吗,长空司也恢复了真身,他的部下也都自由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天书的书页哗哗翻动,在昏暗的牢房内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缓缓道:“你看到的人类模样不是长空司的真身,他的真身是龙。靠吸了你的血,让他的功力恢复了几层,现在勉强可以依靠人身活动,想要重获巅峰时期的实力,变回真身,光靠你身上这点血,把你吸干了都远远不够。”
李庆弦表情愁苦地揉了揉脖子,虽说每次吸完了他的血,长空司舔一下伤口就会自动愈合,但疼却是实打实的,连续几天都不能碰,他可不想当一辈子长空司的免费血包,这也太窝囊了。
“这么说,他把我抓回来是为了把我豢养起来,好时时刻刻都能喝上我的血?”
“目前来讲是这样的。”
李庆弦忍不住想骂娘,要养也得挑个好地儿吧?不要求把他当祖宗似的供起来,好吃好喝总该有吧?把他往牢房一丢算怎么回事?他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都。
天书道:“总之,先想办法出去吧。关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李庆弦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他摩拳擦掌地站起来。心想,天书有一句话说得还是对的,他现在是未女族的小殿下,有时候是该充分利用下这个身份。
想着,李庆弦气沉丹田,回忆着那些生在富贵人家,眼高于顶,趾高气扬的阔老爷,摆足了架势,大嚎道:“来人啊——!放老子出去——!!老子饿了——!!!”
“长空司!你个杀千刀的混账王八蛋!!你算什么好汉!算什么大王!你趁人之危!亏得我从前对你百依百顺地伺候你!你有良心吗你!”
“哎哎哎,嚷嚷什么呢!”这招果然管用,狱卒被他叫来了,只不过醉醺醺的,连说话都大着舌头,好像也没听清李庆弦在骂他们老大。
狱卒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一动哗啦啦地响,他摇摇晃晃地站着,手里还握着个酒壶,说话间打了个嗝,舌头不利索道:“你个臭小子,找死是不是,瞎嚷嚷什么!什么伺候……良心的,你谁啊!”
“……”
李庆弦灵机一动,对付个醉鬼总比对付清醒的人容易吧?简直天助我也!
“守卫大哥!”他跟变脸似的,马上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你给我评评理啊,你们老大他吃我的用我的,我每天给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如今飞黄腾达了可倒好,翻脸不认人,转身就把我给踹了,还关着我不给我饭吃,你说有他这样的吗?他还有良心吗?”
李庆弦这张脸本就是雌雄莫辨,秀美至极,此刻这么委屈巴巴地诉着苦,弄一副泫然欲泣,脆弱可人疼的小模样,除非心如铁石,否则是个人见了都得动容。
这狱卒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脸憨直,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直愣愣地瞅了半天,咽了咽口水,大着舌头道:“你……你是尊上的人?”
李庆弦一愣,没细究他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了出去也只好借坡下驴,生怕这人过会儿醒酒了察觉出什么,于是忙不迭点头。
狱卒喃喃自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李庆弦就听清一句“难道关错了?”
他慢悠悠地摘下腰间的钥匙串,一把一把找着,李庆弦等得直跺脚。
突然,那狱卒抬起头:“不对啊,尊上何时有的……”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笔直地仰头倒下了,李庆弦一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将人打晕了。
“对不住对不住,麻烦你先睡一觉吧。”
天书藏在袖中调侃道:“干得不赖嘛,你竟然有这个胆量。”
“少废话。”
李庆弦捡起钥匙,找到锁头上数字对应的那一把,成功打开牢门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