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孟落依着惯性,顺着门倒进来,在地上磕得“彭”一声,听着脑袋就痛。
沈靳:“……”
这可不怪我,是他自己倒下来的。
楼梯间冷得要命,怕是孟落这样的酒鬼在外面睡一觉,第二天八成都要咽气冻死,剩下两成估计也要截肢残废。
沈靳用脚在孟落肩头踢了踢,“喂!醒了!回你家睡去,喂——”
孟落没声,倒在那里。
穿堂风呼呼刮过,屋里屋外两种温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靳才把孟落这个大块头搬进屋子里。
因为是地暖,沈靳把人拖进玄关处就扔在地上,围着孟落转了两圈。
屋里的热气把孟落的脸给打红了。
沈靳蹲在地上,头疼扶额。
真拿这种不要命的没办法,他是不是上辈子作恶多端,害了他的命,所以这辈子上天派他来折磨自己。
艹!
沈靳认命地把人往里又拖了拖,伸手在孟落身上摸索,才从衣服里翻找出孟落的手机,准备打电话找人来接他。
手机用指纹解锁,沈靳细白的手指在孟落通讯簿里翻了半天,里头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陆丰”。
沈靳的手指在上面转了一圈。
可能……是最近加的吧!
手指往上,是孟常林的名字。
他们父子俩这么生分,备注这么官方,这要是一个电话打过去,自己该怎么解释他儿子在我家?
难道说……
哦!你儿子是我前炮友,今天喝了两斤大酒,晚上跑我这儿发酒疯,然后一言不合晕这儿了。
不行不行!这样一搞,指不定孟常林血压一飚,一起倒这里也说不定。
可翻来翻去,里头就没几个人,孟落的人缘真差。
要不打给刘越吧!
沈靳正要打过去,孟落哼唧一声,这是要醒了?
…………
林沐被两个难缠的家伙灌醉了,半夜忽然陷进梦魇之中,听到有人叫他。
“他是我同学,那酒从我账上划!”
十八岁的沈靳,年轻,鲜活,又有些漂亮的男孩子,周围围满了人。
他站在一堆人里,把林沐揪了出来,豪气地了结了那些顾客的为难。
彼时的林沐,还是唯一一个从小镇靠成绩,拿到全额奖学金进去的市一中的穷学生。
生活枯燥,乏味,除了学习,就是保持第一的位置不敢落下,所以他跟班里谁的关系都是淡淡的。
直到沈靳的出现,他跟谁都不一样,十分嚣张放纵。
打架逃课,吸烟逛吧,染发喝酒,他简直是市一中这种学神云集中的另类怪胎,一个靠家里捐了一栋教学楼进来的奇葩!
林沐跟沈靳真正有交集,是在酒吧兼职的时候。
毕竟许多地方不能雇佣未成年,只有管理松懈的酒吧夜场才会没这么些顾虑,钱还多,白天也不耽误学习。
他是服务生,除了两千底薪,其他只能靠买酒的抽成。
那天晚上来了几个喝大酒的男人,花臂金链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包厢。
几个服务生都不愿意进去,就推了他进去。
屋子里乌烟瘴气,原先送进去的果盘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烟灰缸里全是刚掐熄的烟头。
两个男人点了几瓶酒,也不等林沐开瓶,就把他赶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有人逃了单。
他让经理叫去问话,“你怎么看的,这都让人跑了?别的不说,那几瓶皇家礼炮,百龄坛从你工资里扣。”
这都是上千的酒,不便宜,林沐这月扣光绩效加工资,怕是都不够,经理已经少算了。
林沐自然不会不识趣,只能认栽。
不过没了这笔钱,他这个月连食堂饭钱都续不上,只能另想办法。
“怎么了王经理,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沈靳带人来酒吧开party,正好碰见被训得抬不起头的林沐。
王经理见过沈靳不少回,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大主顾。
“这不是小林没看住人,那伙人点了一堆酒,也不便宜……”
不等王经理说完,沈靳就听明白了大概,“林沐是我同学,那些酒从我账上划。”
“是吗?这,这不好吧!”
王经理搓着手,脸色由阴转晴,语调忸怩,眼神却不断朝林沐眨眼,意思再明确不过。
只要沈靳这冤大头接了烂摊子,林沐就不用赔钱,酒吧也没有损失,这是多好的机会。
沈靳或许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但好像没放心上,也没揭穿,只说:“我那儿再加俩果盘。”就走了。
事后,林沐寻了机会堵到了沈靳。
沈靳对林沐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不多,“你特意找我,不会要谢我吧!”
“那倒不是。”林沐短暂默然,倏而说道:“我觉得你去酒吧挺勤的,下次点酒记得找我。”
沈靳:“……”
怕沈靳误会,林沐接着道:“我们有抽成,咱们到时候二八分账。我二,你八。”
沈靳收回探究的视线,撂下句,“你还挺缺钱。”
这是实话。
虽这么说,但他们之间此后似乎有了种默契,沈靳果然只在林沐那儿点酒且十分关照。
再后来,在一起的进程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穷学生,富少爷,两个性格反差大的人总能碰溅火花,在那个荒诞肆意的青春里,即便林沐也觉得荒谬。
在很早之前,他便意识到了,他和沈靳从来不是一类人。
沈靳从小到大家境殷实,人生一帆风顺,没栽过跟头。
唯一栽过跟头的,大抵便是在自己身上吧!
而这注定仓皇的过往,注定他要一个人耿耿于怀的过往,林沐的无能为力,也注定向现实低头的过往,总是这样突兀的,让他在每个熟睡的深夜惊醒。
林沐见过沈靳年少时最意气风发的得意,知道他向来心高气傲的心性,却还是说出那样刻意伤人的话。
曾经,林沐何曾不是心高气傲过的人。
可那时的林沐到底是没有现在这样的底气,没有能与沈靳在一起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