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对面是个醉鬼，又是安言的朋友份上。
秦旭晟不和对方计较。
他伸手招呼严越来把人领走，觉得昏昏欲睡的安言留在包厢里也不好。
“你们继续玩，我送他回去。”
严越脑回路竟和苏禾拐到了同一处，“这就把人带回去，不太好吧？”
秦旭晟：“……我送他回学校。”
“真的？”严越又问，“你不是今天找好了租房，都准备搬进去了么，真不是把人带回新家啊？”
秦旭晟冷漠脸，语气多少有点不耐烦，“不带。”
他是有一瞬间动过念头把人领回去，但身份没坦白的情况下，太越界了。而且租房合同刚签，他找了保洁打扫卫生，还没验收成果，怎么会贸贸然带安言回去。
严越还是相信好兄弟人品的，“好吧，到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秦旭晟：“嗯。”
他用手机软件提前打了车，等车距离只剩几百米的时候，才喊起安言。
“安言，走吧，我们回去了。”
安言眼神涣散，“去哪？”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回家么，不，我不回去。”
“别以为你是我爸，我就会听你的话，你不过是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我和你早没关系了。”
秦旭晟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不回家，我们回学校。”
这下安言觉得对方的嗓子熟悉得不能再熟了，“你是……渣男？”
秦旭晟一怔：“什么渣男？”
安言拍拍秦旭晟的脸，小声嘀咕，“不对，渣男哪可能有你这么帅。”
秦旭晟暂时放弃思考渣男的来历，耐心地问：“要和我回学校吗？”
安言思考了一下，“……要。”
喝醉归喝醉，走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看起来和不醉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安言拒绝了秦旭晟伸手扶他的意图，乖巧地坐上车的后座，还不忘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头一歪，眼睛又合上了。
秦旭晟生怕他磕到头，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肩膀，虚虚护了一下，才吩咐司机道，“去s大，西门口。”
会所离学校不远，司机只用了十分钟，便载着两人抵达目的地。
秦旭晟送安言进了宿舍，问出他的床位，帮着他在床上躺下，又给他的手机充上电，甚至不忘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渴的话就喝。”
他尽力不去看安言的床铺——那会让他想起某天晚上，质量差的床板。
宿舍里处处是安言生活的痕迹，甚至连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也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秦旭晟从未觉得安言的存在感这么强烈过。
他快速处理好一切，匆匆离开。
不过走之前，他想把安言的手放进薄毯，以防他在空调房着凉时，没忍住把那纤细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上，轻轻碰了碰。
“就当是我送你回来的谢礼。”
*
安言做了个昏昏沉沉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
李元修不肯轻易离婚，他能认识那些有钱的太太，全借着安家的地位和声望，若是离了婚，那几个女人对他说不定会失去兴趣。
那时安言因为流感发烧而大病一场。
在医院孤零零住了很久，疲于奔命的安莲顾及不到儿子，李元修也想不到要尽力照顾他，只把他托付给医院护工。
护工照顾的不止一个人。
一个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又总是昏睡的小孩，就没花多少心思照顾。
安言头发长得很快，刘海遮住了眼，也没人想起来替他修剪。
他脸上没什么笑脸。
有时会听到护士偶尔会讨论，病房里的那个小孩是不是有些自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安言有些恍惚。
他不是在给苏禾过生日么，为什么会在宿舍里睡觉。
等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安言才后知后觉，自己因为半杯饮料喝醉了，有人送他回来的。
充满电的手机收到很多消息。
安言先回复了苏禾，才切到小号，和Q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他简单说了要去给同学过生日，还暗示回来的时候，想看到Q给他发的全身照。
可惜Q不仅没有发来照片，还知道他睡着了一样。
Q：【回去了么？】
Q：【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
安言想了想，打算催他一下。
安安：【QAQ】
Q：【……醒了？】
安安：【哥哥怎么这样呢？】
秦旭晟心头一跳，他没想到今天还会收到安言的消息，更没想到安言会是质问的语气。
是认出他了吗还是……
Q迟迟没回复，但不影响安言表演。
安安：【明明说好了给我发全身照的！】
安安：【你知道我睁开眼没有收到哥哥的照片有多失落吗？！】
安安：【】
秦旭晟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Q：【……哥哥错了。】
安安：【本来我就伤心】
安言打着字，有点不知道自己该编什么伤心的理由，他做个梦醒来有点情绪低落，一不注意和Q聊天也这样说了。
秦旭晟却想起安言喝醉时说的胡话。
是那个来电害的安言想起了伤心事吧？
Q：【安安，稍等。】
安言松了口气。
Q不问他理由，直接给他发照片就行，他真的会开心一点的。
然而等了一会儿。
微信对话框弹出的消息却不是安言想要的照片，而是一段长达五十二秒的语音。
安言点击播放。
悠扬悦耳又带着淡淡忧伤的钢琴曲倾泻而出，一下子拽住安言的心神。
致爱丽丝。
安言只听了几秒就认出曲子的名称。
是他曾经随意和Q说过的，他喜欢的纯音乐，致爱丽丝。
安言听得有些怅然。
五十二秒的语音太短，他反反复复听了三遍，才回过神来。
安安：【……哥哥弹的么？】
Q：【嗯。】
Q：【新买的钢琴，你是第一个听众。】
Q：【本来想弹个欢快点的曲子，但想了想，还是你喜欢的更好。】
Q：【安安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安言没办法违心说不，Q的琴技很不错，听得人意犹未尽。
安安：【开心。】
安安：【】
安安：【要是哥哥能再发点弹钢琴的照片来，我会更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