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也和罗塘激战正酣的这个黄昏, 终于,时隔七日之后,左子卿和楚长禾也再度踏上了中域的这片土地。
本来以两人的修为而言,这速度委实算不上快, 主要是在途中沿途寻找天材地宝什么的浪费了一点时间。
毕竟东庭的情况她们两个当娘的也都知道, 想要发现就必须要招兵买马, 天材地宝自然是越多越好。
虽然她们还有些积蓄在, 但主要是也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更何况,太过贵重的东西其实是不适合楚也用于东庭的。
而这点,其实楚也自己也很明白。
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所以到达中域的时候自然就晚了些。
左子卿和楚长禾直接去了中央城,两人光明正大, 丝毫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 所以等到了中央城的时候,城外, 左家的族人以左井和左繁为首已经等在了那里。
当然,还有其它几个世家门派半是看热闹, 半是思量着什么的人掺杂其中。
楚家的人也在,为首的赫然正是楚家大长老楚惩和楚晴。
看着两人终于现出身形来, 左家的人和楚家的人双双迎了上去。
“少主!!”
“少主你可回来了!”
楚长禾但笑无语, 左子卿却是微微颔首, 面色舒缓了下来。
她没有否认左景和左繁的称呼, 至于六年前在苍凉山脉被她家老爹当众宣布脱离父女关系逐出左家,嗯, 这种事情有过吗?
反正她不记得了。
望着眼巴巴的楚家族人们,左子卿颇为好笑的撇了眼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楚长禾;“你也回去看看吧, 先别跟着我了,放心,我回家总不能有事的。”
楚长禾也跟着撇了眼楚家族人们眼巴巴的激动目光,揉了揉眼眶通红的楚情的脑袋,她想了想也没拒绝;“也好,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和老头子说。”
楚家是商贾世家,一直以来都是,在五十多年前因为有了冥部的大力扶持而起家的,起家时间短,综合实力是八大超级世家门派之末,所以其实话语权很少。
而且即便是已列八大超级世家门派之一,也仍然改不了商人的习性,不过对于楚长禾而言,这也正好,毕竟正好她家女缺钱不是。
楚家实力是比不得左家丹殿之流,但胜在富有。
目送着左子卿和左家的人一并消失在视野之中,楚长禾这才转身离开。
楚家的总部,不在中央城之中。
另一边,左家族地前,早就有大量左家族人和镇妖司弟子们聚集在此了,而当先的一人,正是左鼎和左柏。
哥俩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不过脸色红润,气息平稳,显然已经不碍事了,看见左子卿回来,两人激动的迎上去。
“姑姑……”
“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左子卿眉眼柔和下来,只是还未开口,便听得一个声音在人群之中赫然响起。
“回来了……”
人群分开,左家家主左清让缓步而出,时隔六年不见,记忆中的人似乎也变得越发苍老而佝偻了下来,对于帝境强者而言,这本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却依然出现在了眼前。
左子卿下意识红了眼眶,似乎在这一刻连出口的嗓音都跟着沙哑而哽咽的下来。
“我回来了,爹……”
但左清让就只是笑,眼眶通红的早就没了从前的严肃;“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就怕他这闺女认死理,毕竟自己的女儿他能不知道吗?
他就怕左子卿还在介意六年前的事而不愿回来,左鼎左柏,左子池虽然都没说过,但左清让知道,他们是怪他的,可他身为家主,身为司主,他身上所要背负的沉重压力又有几个人能真的了解。
若是有可能,谁会愿意将闺女逐出家族断绝关系,还不是被逼到了那个份上,可想起左子卿身亡的那一幕,左清让夜夜不能寐。
他还是后悔了!!
“卿儿,你怪爹吗?爹其实……”
白发苍苍的老人亦是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下来,左子卿上前两步将头埋进他怀里,不想让他说出那两个字眼来。
她说;“爹,我不怪你。”
她理解左清让的压力和愧疚悔意,也明白他同样被折磨了六年的苍老和坚持。
所以,她不怪。
左清让闭上眼,苍老的眼底,无言而湿润,左子卿松开自家老爹,故作轻松的笑;“行了,爹,回去吧,我这一路都累了,六年不见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下来了,别跟柏儿学。”
被点名的左柏当即傻眼,眼眶通红的样在一脸懵逼,看起来简直傻到不行;“不是,姑姑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婆婆妈妈了?”
左子卿撇了他一眼;“那你现在干啥呢?”
左柏瞬间无语,他嘟囔着;“我就问问还不行了?”
左鼎哈哈大笑。
解散了聚集而来的族人弟子们,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向族地之中走去。
只是左清让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左子卿奇怪的问他;“你找什么呢爹?”
左清让顿了顿嗓音,两息才犹豫着开口;“听说她也回来了?”
左子卿微怔,很快明白过来左清让指的正是楚长禾,她轻笑一声;“回楚家了。”
左清让叹息;“回来了也好。”
“爹你不是很不喜欢长禾吗?”
左清让的确是不喜欢楚长禾,毕竟没几个家长会喜欢拐走自家女儿的人,尤其,她本身也是个女子。
“爹听说了她的真正身份……”
上古冥神转世,如今彻底觉醒,是站在灵之大陆最巅峰的大能之一,所以他才说回来了也好。
楚长禾会护着左子卿和楚也,那是她的妻子和女儿。
其它的,喜不喜欢,已经都不重要了。
左子卿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里欢喜,但她多少还是不服气的;“爹,你这话我不认,你女儿我也是很强的好吧。”
虽然她也承认自己实力是不如楚长禾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但怎么说她也是堂堂东帝,是站在现时代御灵师巅峰的强者,说的就好像她很不堪似的。
但左清让就只是笑。
“对了,楚也…嗯,听说东庭正在征招兵马?”
“嗯。”
左子卿点了点头,一提起自家宝贝女儿来,她便眉眼带笑,满是宠溺,左清让瞥见了,不由得满心吃味。
“这事爹爹你都知道了?”
“这段时间以来,东庭本就处在了风口浪尖,最近几日的消息又被铺的那么大,不知道才怪了。”
吃味归吃味,但左清让还是神色凝重了下来;“前一段时间,是由丹殿和姜家牵头召集而中域以及西域,北域,南域的御灵师共同讨打东域,本来这事,我和楚老头是不想参加的,但没办法……”
身在这个位置,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丹殿的背后是佛门,姜家的背后是元始天尊。
说到这,后面跟着的左鼎左柏亦是插话;“姑姑,我们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世家门派们大大小小都去了,我们不去,不合适。”
其实这话之前在东庭他们和楚澜烟就已经解释过了,可如今再说,也只是不想让左子卿误会。
六年前的事,他们绝不想再发生一遍了。
左子卿点了点头,既然话题都说到这,她也有些话必然要说,身边的人都是左家心腹,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爹,有些话我还是想跟您说……”
左清让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没有拒绝。
左子卿嗓音低沉认真;“爹,如今灵之大陆之上的形势你也知道,距离撒旦的复活已经越来越近了,整个灵之大陆明显出现了乱世之象,东庭而立,天道认承,晓儿身负神魔之力,是天地所承认的天命之子,这已是不可更改之事,更是大势所趋。”
上古流传下来的寓言,其实从一开始就指向了楚也,只是有些人不甘也不愿,或畏惧,或害怕,或私心杂念,于是就徒生了诸多事端。
比如佛门,比如原始天尊,在比如沙童……
两年的时间不长,对于御灵师们而言,似乎闭一下关两年便会匆匆而过,但这个时间也不短,因为纷争一起,就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
有时候立场不同,选择便就尤为重要,就比如如今的左家。
左清让若有所思的合了合眼,却是半晌不言不语。
“爹,时逢乱世而起,亦是天地拨乱反正的变数所在,是存在,是消亡,左家还是需要早做决断才行。”
半晌沉默。
左鼎性情冲动,忍不住了,他张嘴便要说什么,可还没说出口,就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左柏猛然一掐,当即疼的他“哇”的叫出了声。
但左子卿和左清让父女两个都没有回头,半晌之后还是左清让开口转移话题;“此番回来,卿儿,你是想做什么?你的目的也不光是为了回来看爹和说这一番话吧?”
左子卿抿紧唇角,左清让转移话题的动作明显让她带了几分失望,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个选择对于左家而言可不仅仅是站队的问题,牵扯太大了。
左清让的慎重反而正常不过。
东庭成立虽是天道认承,但问题是,现在的东庭不伦不类,还处于起始阶段,在灵之大陆的御灵师们以及上古神灵们的眼中而言,它不过是一个妖魔所建立的,一个叛逆的组织而已。
加入东庭对于左家而言,那无疑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抉择,左清让的沉默其实说到底,左子卿并不意外。
她目光凝重下来,既然自家老爹都这么问了,她便也不在拐弯抹角,前迈的脚步微顿,神色认真。
“爹,卿儿想去见老祖宗。”
左清让霎时间瞳孔一顿,脚步停下,甚至连身后的几个人听着这句话也不由得愣住了。
可望见了左子卿目光中的凝重之后,左清让微微叹息,再一次抬步上前。
“去吧。”
左子卿低下头;“多谢爹爹——”
……
左家后山,有一条小路直通古林,那里,是左家的禁地。
时值夜色降临,入目所及皆是黑暗,左子卿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耳边除了风声,树叶的“沙沙”声之外,竟是就没有半点其它的声音了。
随着一步步走进古林深处,最后连还能清楚看到的小路也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荒凉,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古林之中杂草茂盛,野花摇曳,地上满地都是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走在上面簌簌有声。
极为清脆。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扫过了,亦是不知有多少年没人来过了。
荒凉而万籁俱静。
似乎走在这古林山间,便是连心境都跟着安静下来。
就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频率。
左子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小的时候曾经被左清让带着来过一次,记得那次只有她一个人,还惹得两位兄长和胞弟大为震惊。
毕竟,这里面存在着的,是左家真真正正的老祖宗,各种意义上的。
左沧海!
左家第一代家主。
亦是镇妖司的第一代司主和开创者。
一个,得了凤族传承,开启了左家一脉辉煌的老人。
一个,活了三万三千多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