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靠岸,贺沉星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只要他稍微有松开的趋势,赫尔曼.西惑的手指就会紧张地勾一下。

  他一直闭着眼睛, 贺沉星以为他睡着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四皇子没有睡着。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贺沉星用力回握过去,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颈后面钻心地痒痒,他恨不得用把剪子插进去,再用力旋转几圈。

  贺沉星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每当他想伸手去挠的时候,贺沉星的存在就会提醒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如果他挠出血的话,贺沉星一定会难过的。

  一直坚持到靠岸,管家迈步走进船舱,贺沉星和赫尔曼.西惑的手才松开,还是赫尔曼.西惑先松开的。贺沉星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们的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

  贺沉星疑惑地看着他。

  赫尔曼.西惑浑身冒着大汗, 一脸虚脱地躺在那儿。

  他不知道的是,管家在进来的瞬间,脚步微微滞了一下 。

  “他受了惊吓,让人带他下去休息,不要让他再跟着我们了。”

  赫尔曼.西惑用精神力跟管家交流,贺沉星毫无察觉。

  管家看了贺沉星一眼:“皇妃跟着 ,你的情绪会好一些。”

  赫尔曼.西惑说 :“爱伤的地方太痒了,你再不把他带走,我就要在他面前火山爆发了。”

  他给了管家一个眼神。

  管家会意地对贺沉星说:“皇妃,你先下去休息,我陪着皇子殿下去治伤。”

  贺沉星脱口而出:“我跟你们一起。”

  因为这句话,赫尔曼.西惑的眼睛撩开了一条细缝,满眼柔情地看了贺 沉星一眼。

  但是——

  贺沉星还得得走。

  “能不能快一点?”

  赫尔曼.西惑说。

  管家无语:你一脸娇弱地躺在那儿,没看见皇妃都快心疼死了 ,坏人却要我来当?”

  “不然要你干嘛?”赫尔曼.西惑理所当然地说。

  管家只好对贺沉星说:“你衣服破了,还受了伤,还是先回房间整 理一下。皇子殿下有苏威医生照顾,他的医术在整个星际都能排得上号的,你完全不用担心。而且...”

  说到这时,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而且皇子殿下身强体健,不会轻易挂掉的。”

  赫尔曼.西惑向他投过去凌厉的一眼,等贺沉星看过来时,他立马装成虚弱的样子。

  贺沉星担心地说:“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他的伤口又崩开了,一直在流血。那个地方一定很痒,他出了很多汗,肯定很难受。 ”

  “我没事的,我可以忍住不挠的。”

  赫尔曼.西惑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全身上下都透着柔弱的味道。

  管家:...

  装得挺像的。

  他用精神力说:“我建议你可以去娱尔圈发展。”

  赫尔曼.西惑装作没听见。

  反正他受伤了,怎么演都不过分。

  他一句苦都没有诉,贺沉星心里反而涌起一股怜惜,越发不想离开。

  佣人进来抬赫尔曼.西惑,打算把他抬出去。

  贺沉星不舍得松开他的手,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看这个样子,大有跟着他去见苏威医生的意思。

  赫尔曼.西惑看向管家,示意他赶紧把贺沉星带走。

  管家面带微笑地站在贺沉星面前:“皇妃,这边请。”

  后面站着几个佣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贺沉星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很快就来,你一定要坚持住。”

  “嗯,我会坚持的。”

  赫尔曼.西惑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神色柔弱地说。

  特别是那个“嗯”字,简直嗯到人心里去了,跟某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管家强烈怀疑他最近在恶补电视剧,不然演技为何会如此自然?

  管家仰头望天。

  两个佣人推着赫尔曼.西惑走了。

  贺沉星的目光还舍不得离开,站在原地看着小推车转过拐角,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开始挪动脚步。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响,像是屋顶突然塌了一样。

  贺沉星全身一震,茫然地站在原地:“是地震了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拔腿就往后面跑去。

  管家神出鬼没,又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恰好拦在贺沉星面前:“皇妃,你怎么又回来了?”

  贺沉星探着头往他后面看:“我刚才听到有声音,担心他会不会危险。 ”

  管家面带微笑地说:“我帮你看过了,他完好无损,你就不用去了。”

  贺沉星说:“可是...”

  “他真的没事儿。”管家用肯定的语气说。

  就算有事,有事的也是别人。

  管家轻声细语地把贺沉星劝走了。

  等贺沉星走远了,他立刻转过身去,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床被砸了一个大洞,看样子是被拳头砸的。

  推床的两个佣人吓得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原本躺在床上的赫尔曼.西惑站在地上,一只手用力捂着后脖颈,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恨恨地用精神力跟管家交流。

  伤口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痒得他真想撞墙。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贺沉星在的时候,他只能一直忍着。哪怕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了大量的暴戾念头,想要当场杀几个人泄愤,他也强忍住了这个念头。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这玩意把渴望杀戮和血腥的念头放大了。想到贺沉星还在,他只能生生忍了下来。把贺沉星支走,也是不想让贺沉星看到他暴戾的一面。

  管家低下头对两个佣人说:“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

  “不说,我们不说。”

  两个佣人不迭地点着头,还是不敢看赫尔曼.西惑的脸。

  太可怕了,那可是一张铁床,光厚度就有好几厘米。子弹想要打穿都有些困难,一个人却轻松地把能用拳头砸穿,这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你们走吧。”

  管家一放话,两个佣人就像是身后有狼在赶一样 ,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

  “苏威医生在等着你。”管家提醒道。

  赫尔曼.西惑只是那么一问,他也知道管家不知道答案。

  他冷哼一声,大步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天啊,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伤到你?”

  苏威医生检查过他的伤口后,发出夸张的大笑声,声音里透着兴灾乐祸 。

  赫尔曼.西惑一脸烦躁地说:“你能不能快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快痒死了。”

  他的手已经伸到那个地方了,脑海里闪过贺沉星的脸,他最终放下了手。

  “这么痒,你还能忍得住,你的意志力真的很强啊。 ”

  苏威医生说。

  赫尔曼.西惑笑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我有一个好媳妇。”

  “原来是捷妃的功劳。”

  说话间,他提取了 赫尔曼.西惑的血液,进行了紧急化验。

  机器嗡嗡作响。

  只用了三分钟,血液里的成分就出来了。

  “确实有毒,而且是一种很罕见的精神毒素。进入人体冉内,能快速地 侵入到精神领域。”苏威医生说。

  赫乐曼.西惑挑了下眉:“所以呢?”

  他要的是解毒办法。

  “马上,再给我一点时间。”苏威医生说。

  佣人给贺沉星受伤的地方重新涂抹了药水。

  其实,贺沉星受伤的地方早就不流血了。

  但佣人还是涂得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贺沉星感谢了她。

  佣人却不走, 犹豫着想说什么。

  贺沉星温柔地问:“还有什么事?”

  “路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说着话,佣人的眼眶已经红了,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衣角,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贺沉星是皇妃,他们平时连正眼看他都不敢。说出这番话,大概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可见她是真的把路露当成了朋友。

  贺沉星看着她那双满含着期待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开口说话是如此地困难。

  “路露,她死了。”

  贺沉星决定说实话,他无比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女佣人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坚强地捂着嘴巴不哭出声来。

  “谢谢。”

  哭着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跑。

  贺沉星正伤感着,联络器突然响了。

  他顺手接通了,当屏上出现贺洪森严肃的脸时,他有点后悔接起来了 。

  贺洪森说:“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我要钱有钱,要房子有城堡住,我打电话干什么?”贺洪森说。

  贺洪森牙关紧咬:“我是关心你,担心你在那边过得不好,你这是什么态度?”

  贺沉星说:“你是什么脸色,我就是什么态度。咱们早就撕破脸了,房子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装出一幅慈父的样子,我看着别扭,你想必也不佶 服。直接点,你打电话给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