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流氓看着突然出现的杜鸣挑了挑眉, 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林洛,又看了看他, 脸上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朝着他道:“我倒是不知道,杜统领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了?你们城防队的队员还管这种事吗?”

  杜鸣被他说得微微一愣, 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洛, 见他脸上并没有异样, 复又扭头看向面前等着自己回答的流氓头领,语气强硬道:“这税务本来就是上一个县太爷立下的名目, 如今已经换了一个县令了,这税务还要不要收, 还得等新县令来抉择。如今,新县令还未下达指令,你就如此猖狂办事, 你难道不怕被责罚吗?”

  流氓听到他这样说,嘴角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然后看着人道:“你怎么管起这种事情了,既然以前不管,那为什么现在突然管了?你这般, 怕不是为了这位俊俏的小哥儿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实在是枉费你这番职位啊!”

  杜鸣被他戳中了心思,心里咯噔了一下,余光去看林洛的表情, 只见他没有多少变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重新看向了流氓,朝着他强硬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没有新县令的准许,你们原先设立的那些税务都不准征收了,若是你们敢违抗新县令的命令,我一定是会禀报给县令老爷,让他亲自来定夺的。”

  流氓听着他这话,脸上的嬉笑收敛了起来,轻轻磨了磨牙,朝着面前人道:“听你如今这口气,你倒是真的要和我们做对了。”

  杜鸣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淡淡道:“我并没有和你们作对,我只是在阻止你们做错误的事情,做或者不做,决定权都在你们手上。”

  流氓看了面前板着一张脸,一副就听着他静静争辩的杜鸣,又看了看他旁边站着的林洛,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权衡了一番,朝着面前人嗤笑了一声,“你有种!行,今天碰到你算老子倒霉。”

  流氓带着人转身就离开了。

  杜鸣在背后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了思量,他在思考要不要去县太爷那里让他将手里的事情先放放,先收拾一下跟着前任县令混的流氓们,不然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杜鸣思考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做事时,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林洛却是开了口,朝着他小声的开口道谢,“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杜鸣回过神来对着林洛的时候,脸上那种肃穆的神色也收了起来,朝着他有些别扭的道:“不客气。”

  林洛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问道:“我想问一下,这环境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摆了摆手,低声道:“我也不是不想交,只是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杜鸣朝着他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别扭的温和,解释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税收,不是,他曾经是一个正经的税收,可是在前任县令过来之后,这东西就不正经了。不过,如今新县令上台,等到他腾出手来,应该会有一个规范的交税制度,你到时候按照那个交就行了。”

  林洛听着他的话,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朝着面前人又道了一句谢。

  杜鸣听着他接二连三的道谢,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小声道:“我见只有你一个人在忙,你那夫君呢?”

  杜鸣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当中闪过的是以往见过的那些不幸夫夫,他们当中不是丈夫是赌鬼,就是沉迷于上青楼,更甚者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家里的生气都会交给夫郎或者妻子,以至于妻子或者夫郎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当然这种情况下,妻子或者夫郎也会因为常年劳累,然后因操劳过度而早早过世。

  杜鸣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心里想要得到个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一顺不顺的盯着林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林洛却是笑着看他,语气格外的温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骄傲,“我夫君是在书院读书,所以这染坊只能我一个人来操持。”

  杜鸣听到这话,敏锐察觉到了他语气当中的自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同时也朝着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小声道:“原来如此啊!那你还真是辛苦了,毕竟你一个哥儿做这些事,这些事通常都是男人来做的。”

  林洛却是看着他笑道:“还好,如果做习惯了就没有什么操心的,毕竟我还有那么多的帮手。”

  杜鸣不知道他是在强颜欢笑,还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外人,所以没同自己说实话。因此,他倒也没有多问,再加上他还记得自己有巡街的任务,于是很快朝着林洛告辞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杜鸣还看着林洛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朝着他道:“我就住你隔壁,你日后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你可以直接来寻我。”

  林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杜鸣听着他的话,脸上跟着轻松了一些,笑着点头,“不麻烦,毕竟,毕竟我们是邻居,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林洛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笑。

  杜鸣和林洛搭上了话,并且给林洛解决了麻烦,这已经让他有些高兴了,如今倒也没有注意到林洛的异样,转身就跟着自己的同伴们离开了。

  在众人一起离开的时候,他的同伴还忍不住撞了撞他,朝着他打趣道:“杜鸣,我们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么热心肠的人?”

  杜鸣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用手肘回击了回去,朝着他们嘀咕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好了,走吧!”

  直到杜鸣他们离开了,一直在旁边牵着两只狗的王狗蛋才凑到了林洛面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我觉得,刚刚那人像是不安好心的样子。东家,你可别和他走得太近。免得到时候老大知道了会生气。”

  林洛扭过头来看向他,只见他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自己,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敲,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笑着道:“我和他又没做什么,即便是你老大知道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生气?”

  王狗蛋觉得林洛说得太武断了,虽然他们老大平日里看着笑眯眯的,只要东家身边走过一个雄性,再和东家多说上两句话,他都会多看上两眼,像是要将人盯穿一般,刚刚那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在这城中还有一定的地位,他觉得他家老大一定会对他和东家亲近有想法的。

  看着旁边因为危机解除了,转身去寻找工人继续开工的林洛,他抓了抓头发,没有再多说什么,准备等老大回来之后偷偷摸摸的告诉他。

  这样想着,王狗蛋瞬间就安心了不少,然后看着尘土飞扬的染布坊,又看了看在自己旁边舔着舌头的两只狗,决定带着它们去清静的地方待着,免得两只傻狗舔了那灰尘生病。

  林洛的染布坊一时半会儿建不完,等到段锦再次休沐,也只建成了一小半。

  段锦离开书院那天,王狗蛋驾着马车去接了他,在马车上王狗蛋还是忍不住说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段锦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王狗蛋却是一下一下的看着他,表情当中带着几分试探,小声道:“老大,你说我要不要帮你盯着那小子?”

  段锦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点头,“你的确要帮我盯着他,下次他再和你东家之间有什么举动,你得记住了回来告诉我。”

  王狗蛋点头,表情格外的认真,“老大,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帮你盯着东家的,保证他和别人有什么举动,我都会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段锦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到两人驶过路口,快要进入他们所住院子的拐角时,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姑娘突然从旁边猛地冲了出来,直直的冲到了他们的马车前。

  王狗蛋驾驶的速度并不快,因此在人扑到近前之前,他就已经刹住了马车,看着突然出现的姑娘惊魂未定的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姑娘抬起头来看向王狗蛋,很快又移到了旁边的段锦身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锦,里面充满了绵绵的情谊,转眼又像是觉得羞耻一般低下了头,酿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冲着旁边的巷子又跑了进去。

  王狗蛋看见了那姑娘的脸,指着她跑走的方向,磕磕巴巴的道:“那个不是周阿么的侄女,叫做阿柔的姑娘吗?”

  还没有等王狗蛋的话音落下,在那姑娘跑走之后,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从那个地方跑了出来,看见他们的马车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恶声恶气的道:“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从这里过去?”

  王狗蛋有些犹豫,段锦却是毫不犹豫的指着阿柔跑走的方向,同他指路道:“我刚刚看到她从这里跑过去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段锦会那么配合,傻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段锦看着他的样子,好心好意的提醒道:“你知道了方向,不去追人吗?”

  那男人才像是反应了过来,木讷的点了点头,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王狗蛋被他家老大这一番操作弄得有些发懵,扭回头来看向他家老大,似乎想要确定一些什么,“老大,那个是周阿么的侄女,我们不救她可以吗?”

  段锦确实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那位城卫不是住在这里吗?他当时不是说有困难找他吗?如今,这里有个急需要帮助的柔弱姑娘,我觉得他是该担起责任来了,你去他家告诉他一声,让他管管这个马上就要被欺负的姑娘。”

  王狗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家老大已经吩咐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木愣愣的点了头,应声道:“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通知他。”

  段锦听着他的话,朝着他微笑点头,目光看着刚刚阿柔跑走的方向,摸了摸腰间林洛给他选的玉佩,嘴边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