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比段锦更高一级的学长, 也比段锦他们早入学了两年,这次开幕仪式上也跟着上场表演了。

  在尚民书院当中,也是讲究辈分的, 面对高一级的学长,他们这些刚入学的学子们还是得客气一些。

  此时,看着这位跑过来学长过来, 旁边人纷纷朝着他行了一礼, 喊了他一声。

  面对众人的恭维, 秦牧挥了挥手表示收到了, 然后搂着段锦的肩膀像是哥俩好的撞了撞,朝着他道:“到时候, 袁州,夏阳他们也会去参加, 时间是后天下午下学之后,怎么样,你来不来?”

  段锦听到某个名字, 目光闪了闪,脸上带出了笑容来,转头朝着旁边还等着自己回答的秦牧道:“学长热情相邀,我那时候也有空,你放心, 我自然会去的。”

  秦牧听到他这话, 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重重的拍了拍段锦的肩膀,朝着他道:“好小子,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到时候就等着你来。”

  “是!”

  等到段锦应下之后, 秦牧又同他说了举办的时间,让段锦做好准备之后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等到秦牧走了之后,刚刚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其余人,这才看着段锦问道:“段锦,怎么认识秦牧学长的?而且,你们怎么关系那么好了,难道你们以前在未进书院之前就认识?”

  他们进来这个书院才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这里很多新来的学生连本学舍的人都还没认齐,像是段锦这样不仅和自己学舍混得那么熟,而且还和别的学舍的学长关系处的那么好的更是稀少。

  段锦面对众人好奇的询问,他倒也没有掖着藏着,直白道:“我们在没有进书院之前并不认识,我也是进了书院之后才认识这些学长的,他们都是好人。”

  众人听着他这话,心情都有些复杂,毕竟这刚来书院就认识了那么多人,而且关系看起来还挺好的样子,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偏生这个时候,人群当中传来阴阳怪气的一声,朝着段锦嘲讽道:“我们来书院是做学问的,你这样整天呼朋唤友的,到时候能做出什么学问来?别白白荒废了光阴,浪费了在书院的时光,浪费了书院提供的这么好的环境。到时候蹉跎了岁月,沦落到一事无成的地步,你怕是哭都来不及。”

  段锦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青年,他此时正挺着肚子、抬着下巴,一张长满痘痘的脸直冲着他,那双挤得很小的眼睛不屑的看着段锦,像是很不满意刚刚段锦交际的事一般。

  这人叫做廖广,正是住在段锦旁边的学子,也是当初那个林洛让他远离的人。

  也不知道是廖广和段锦天生气场不对,还是林洛本最有先见之明,眼前这人真的和段锦处不来,不管段锦在外面表现的多么受欢迎,这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哼。

  段锦也不恼,只是看着他,含笑道:“廖兄,此言差矣,在开学那日,师长便已经同我们说过,这做人的学问不仅有书本一道,为人处事方面也是一道。师长还说过,日后若是我们要入朝为官,我们须得同不同的人打交道,上沟通上级,中沟通同级互通有无,下沟通百姓,这样才能更好的做一个官。既如此,那这交友自然也是我们的必修课之一。当然,要是廖兄要是日后不为官,那此道不行也可。”

  来到这书院读书的,哪里会有不想当官的,即便是想考个功名就回家当个富家翁,那能当官的名号也是要有的,不然怎么罩得住自己名下的那些东西。

  此时听着段锦的话,廖广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只觉得段锦在诅咒自己,诅咒自己考不上,甚至觉得自己当不了官,他一下子就生气了,指着段锦道:“你,你竟然诅咒我!”

  段锦看着突然生气的廖广,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歪着脑袋有些莫名道:“廖兄,你这是说什么话,我说的话句句都是师长所说,从未有过为难你的意思,何来诅咒你一说?”

  廖广现在只觉得段锦牙尖嘴利,指着他道:“你说我考不上。”

  段锦看着他这般,似乎被他的无理取闹给弄得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看着他,“廖兄,我觉得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交友也是师长交给我们的必修课之一。哎,若是让师长知晓你把他的话语曲解成这样,他怕是会难过的。”

  廖广被段锦这样一说,直接就被激怒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过大脑,朝着段锦道:“我没有说师长们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浪费时间,整个书院就你整天像个花花蝴蝶似的到处交际。你看我们这和你同一批次的人,谁像你这般。”

  段锦听着他这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直白道:“哦,看来廖兄并不是在关心我,只是觉得我的交友能力碍眼。可是,廖兄交不到好友,这事也和我无关啊!你即便是迁怒于我,那也改变不了你不受欢迎的事实啊!”

  廖广听着段锦的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因为段锦这番话,完全就戳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心思,心里的郁闷和愤怒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指着段锦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反驳的话来。

  段锦看着他这般,无奈的朝着他笑了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随即看向周围的众人,朝着他们微微颔了颔首,笑着道:“诸位,我这才刚刚从家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我这先回去把我的东西收拾了,之后再来同你们寒暄。”

  听到段锦这客气的话,在场众人纷纷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做自己的事。

  段锦离开之后,在场的众人就散场了,只是离开之前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廖广一眼,那眼神中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直看得廖广不自在起来。

  廖广接收到那样的眼神,想要同旁边的众人辩解一下,说自己真的没有嫉妒段锦,全是段锦在胡说八道,可是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些人就都扭头离开了,让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廖广看着刚刚因为段锦在时热闹的场地,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甩了甩手,转身离开了。

  段锦在回到房间之后,脸上一直戴着的温和笑容立马就垮了下去,想到刚刚廖广在自己面前那愚蠢的模样,他不由冷笑了一声,随即在触摸到自己手上的包袱时,想到当时林洛带着自己去买衣服的样子,嘴角又浮现出几分温柔来。

  段锦先是去将那衣服包裹打开,仔细将里面衣服拿出来放在他的衣柜里,随即便拿出笔墨纸砚来到书桌前,认真的写起晚上夫子可能会抽查的课题来。

  就在段锦落下最后一笔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段锦停下了笔,打开了房门,看到了站在外面有些不好意思的同窗们,那些同窗的年纪基本上都比他大,却是和他同一届进入这尚民书院的。

  眼看着段锦开了门,为首的那位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勉强道:“这个,段同学,晚上夫子要检查我们的课业,但是我们还有一些地方不是很明白的,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讨论。”

  段锦听着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浅笑来,温和道:“当然可以,这学问自然是要相互交流才会有长进。”

  那些人听到段锦这样说,原本有些忐忑过来打扰他不好,可是他们自己是真的想不到答题的思路,更担忧到时候被夫子责骂,此时听着段锦这样说之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来。

  段锦将人给请到了屋子里,不大的屋子,一会儿就被挤满了。

  很快,段锦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书生们清清淡淡的交谈声,偶尔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叹息。

  住在隔壁的廖广听着段锦他们的动静,手里的毛笔握紧了,心里难受却偏偏装作不屑道:“这些人,学问明明就是个人的东西,成群结队的这是做什么?”

  两日之后,段锦按照约定来到了秦牧他们所说的蹴鞠场,在酣畅淋漓的踢了几场比赛,并且帮助秦牧他们以微弱的优势赢了对方之后,段锦受到了秦牧他们这一小群体热烈的欢迎。

  秦牧拍着段锦的肩膀,大声朝着他赞扬道:“你小子,可以啊!幸好请了你过来,不然我们今天怕是就要输了。”

  段锦笑的肆意而潇洒,看起来像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毛头小子,谦逊道:“学长,这是说的什么话,即便是没有我加入你们,你自己也是能赢的,毕竟你们平日里就那么厉害了。”

  秦牧听着段锦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乐道:“你小子,这话倒是有意思,你就别谦虚了。我们可是看中了你的潜力,才拉着你过来的,不然你不会以为我们无缘无故就带你过来吧?”

  段锦笑了笑,不是很在意他说了什么。

  忽然,秦牧像是发现了什么,拉起段锦的手臂,看着他衣服下的料子,朝着他疑惑道:“你这绑带上的颜色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在这市面上,我好像没看过这种颜色的料子。”

  段锦抬起手来,他用来绑宽袖的带子里面系了一条紫色的细带,若非离近了一晃眼只会看成蓝色,这是他在出发之前特地让林洛帮自己染的。

  旁边正在喝水的袁州听到这里的对话,也伸头朝着这里看了一眼,在看到那紫色的缎带之后,他轻轻的咦了一声,直接拉过段锦的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起来,观察完之后抬头看向段锦,朝着他问道:“这种颜色的绸布,我也没见过,你是在哪里弄到的?我家里做绸缎生意的,我也没有听说现在那里能出这样颜色的绸缎来。”

  段锦看着袁州已经被自己激发了兴趣,脸上的笑容不变,却是道:“这布料是我夫郎帮我染的,对了,我原本有一事想要请袁学长帮忙来着,如今刚好一起说了。”

  袁州抬头看向他,眨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

  两日之后,林洛受到了段锦从书院寄回来的信。

  信上先是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段锦对林洛的思念,最后寥寥几笔写明了他已经和学长说了合作的事,学长说随时可以去他们那里拿绸缎,上面附赠了一张他学长的亲笔签名的信笺,只要拿着那信笺去找袁家的掌柜,他们便会以最低的价格将绸缎卖给他们。

  林洛先是看着前面那些信面红耳赤,觉得只是几日不见,段锦说得也太夸张了一些,弄得像什么生离死别一样。

  在看到后续那些内容之后,林洛的眼睛就是一亮,他最近已经找到了染房的位置,如今已经准备开工修建染坊了,这信笺来得刚刚好。

  林洛想了想,提笔还是给段锦写了一封回信。

  就在这时,王狗蛋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林洛道:“东家,茗管事寄信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