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楚鸣晟的保证,晏欢还安心了些,自己现在就是个丫鬟,能做的事情不多,总得找个人兜底。

  回到长春宫时,已经没有了江辞跪着的身影。

  “怎么那么慢!”白姑姑看着刚刚进殿的晏欢,不满地招呼她过来。

  “我要伺候皇后娘娘,你就跟着伺候那个安王妃!”白姑姑说着,把一个酒壶放在晏欢手里,“给那个女人倒酒时,记得把这个瓶口的珠子掰成红色!”

  “为什么?”看过多部宫斗剧的经验告诉晏欢,这多半是毒酒。

  “你个丫头,多嘴做什么!”白姑姑揪着晏欢的耳朵使劲拔,晏欢差点疼出眼泪。

  “姑姑……这是,这是要杀人……”晏欢装作很惊恐的样子。

  “什么杀人?你要是和别人瞎说些什么,皇后娘娘饶不了你!”白染的怒气快要到顶了。

  “姑姑,我不敢!彩蝶一直是您带着,姑姑说什么,彩蝶做什么,绝对不瞎说八道!不会和别人说什么!”晏欢假意哄着生气的白染。

  “你知道就好!皇后娘娘仁慈,这杯可不是毒酒,不过是让人上瘾的蛊酒,好控制住……”这个白染,大嘴巴还能当上总管姑姑。

  “我和你说这些做啥!还不进去伺候着!别动歪心思!”白染意识过来,瞪了晏欢一眼。

  白染催着,晏欢往里殿走着。

  还真是多亏了这系统,刚好来到了这端毒酒的丫鬟身上,彩蝶还是白染的亲侄女,这下倒也不用下功夫和时间去调查皇后的计划,那白染倒是放心彩蝶。晏欢真是无比庆幸。

  走到用餐的屋子,不似外面的几间屋子,这里冷了许多,并没有太多窗子,只有一扇窗户还被拉上了帘子,只能靠着屋里的灯光照亮。

  用餐的桌子也并不像是平常的圆桌,而是类似于皇宫家宴那般,皇后坐在最上面,底下两边各放几张精致的桌子椅子。

  晏欢没敢多瞧 ,只是瞧了一眼,端坐在最上面的皇后。

  当今的最尊贵的女人。

  她穿着大朵牡丹逶迤拖地的金丝薄裙,满头的珠宝,让原本已经有些老去的容颜在这衣饰的装饰下倒是也显得成熟妩媚。

  她轻轻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一眼进来的晏欢,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即使知道那杯酒是下了蛊,脸色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抹了上面的茶沫,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

  “安王妃,本宫罚你也是赏你,赏你也是罚你,做了皇家的媳妇,自然是要多承担些……”皇后示意着晏欢去为江辞倒酒。

  江辞坐在皇后的右下方,光线斑驳,刚刚罚跪完的江辞面色苍白,细密纤长的睫毛掩下了眼中的情绪,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晏欢心里发酸,江辞是个聪明的,皇后现在的意思她一定明白,这杯酒有问题她也一定知道。

  她觉得江辞一定是已经准备好喝下这杯酒,她一直这般,把一切压在自己身上。

  江家对她而言,是她这一世一定要守护的东西,如果可以保护江家,这杯能让皇后暂时放心的酒,她一定会喝下去,不论是否是毒酒,只要能保江家平安,什么后果她自己一人就可以承担。

  毕竟……什么样的痛苦,都比不过上一世的家破人亡。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自己爱的人,因为自己一个个死去!

  “母妃赐的酒,自然一定是最好的。”江辞没有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还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向皇后道谢。

  当然了,这也是江辞最厉害的一点,她能忍。

  重生一世,隐忍多年,无论再多侮辱再多困难,她好像都能自己一个人忍过来,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是面对仇人,她也可以埋下自己的仇恨笑看对方。

  她会尽全力让皇后还信任自己,相信自己还爱着楚鸣玉,还是那个懦弱依赖的江辞。

  如今距离复仇成功越来越近,无论如何,江辞都不会因为自己而打草惊蛇,即使是又倒在了这深宫里,但是这一次,她筹划了数年的计划然后可以继续进行,即使她死了,江家也能活下去。

  晏欢想着,或许哪天可以给她讲一讲卧薪尝胆的故事,不过现在,要先让她平安走出皇宫。

  晏欢不接受这个为了复仇,自己什么都可以不顾的江辞,这次有她在,一定能护她平安。

  江辞瞧了一眼慢吞吞走向自己的丫鬟,看着眼熟,好像是刚刚给自己送水的丫头。

  看江辞看向自己,晏欢还冲她笑了一下,拿着酒壶给晏欢倒了一杯酒。

  没有转动酒壶上的珠子。

  晏欢倒酒的时候还特意挡着了上面白染和皇后的视线,倒完了酒才转动珠子。

  “本宫以茶代酒,安王妃莫要介意……”看江辞的杯子已经满上了,皇后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一下手中的茶杯。

  楚鸣玉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孩子,不过是她要过来争夺太子之位的棋子,如今废了,连着安王府,她都不会再重视什么,要不是为了控制江家,江辞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看着江辞将酒一饮而尽,看着顺从的江辞,皇后一直以来的冷脸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不过两人在聊些什么,江辞不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染拉了出去。

  “你个小贱蹄子!我问你!你可真的按动珠子了?”一出来,到了屋里两人应该听不到声音的位置,白染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次白染没有留情,晏欢只感觉眼冒金星,脸上迅速红肿了起来。

  看晏欢不说话,白染直接拽着晏欢头发摔在了地上,还往晏欢脸上啐了一口。

  “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我就不应该交给你!”白染说着,从晏欢手里夺来酒壶,看了一眼,看那瓶口已经变成了红色珠子,怒气消了一些。

  “这次我自己进去,你就在这待着!等我办完事,我看那苏公公还缺个对食,就把你送去好好伺候着苏公公吧!”白染还想再往接近晕倒的晏欢肚子上踹一脚。

  “姑姑好大的气啊~”娇俏的声音吓得正在发飙的白染赶紧缩回了脚。

  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朱唇贝齿,面若芙蓉。并未穿着什么华美服饰,只是简单一罗裙,却也是风情万种。入宫多年眼眸已经很亮,完全不像个已经生育了皇子的妇人,可谓般般入画江南。

  “参见贵妃娘娘……”白染看着缓缓走来的贵妃,紧张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晏欢。

  “白姑姑平常在外面可是温柔入微,大家都称赞不已,怎么今日就让本宫撞见这么骇人的模样?”贵妃看着已经昏在地上的丫鬟,装作害怕模样,可笑,都是装的,谁不知道这白姑姑是个笑面虎,平常看起来笑嘻嘻的,皇后的肮脏事也全是这位白姑姑去做的。

  “贵妃娘娘来怎么没让人通传?”白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皇后娘娘的下人,自然轮不到贵妃指手画脚。

  “是本宫不让他们通传的……”贵妃说着,把玩着手上的套甲。

  “贵妃娘娘找皇后娘娘有事?”白染挡在门前。

  看白染这架势,贵妃有些不满地瞧了她一眼。

  “白姑姑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后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贵妃嗤笑一声。

  “贵妃娘娘莫要平白无故污蔑!皇后娘娘在与安王妃谈话。”白染到底是不敢对贵妃不敬,却又只能守着门。

  “白染,让贵妃进来吧。”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让还堵在门口的白染愣了一下。

  “是!”白染不敢再阻拦贵妃,赶紧让开身子,迎着贵妃进去。

  贵妃一进去,原本是准备好了和皇后纠缠一番,让她放走江辞。可是进去后看到的却是江辞和皇后好像相谈甚欢的样子,自己怒气冲冲的进来倒是有些尬住。

  “妹妹来长春宫做什么?”皇后看着底下的人,不急不慢地问道。

  “皇上让节俭后宫,妹妹有个主意,倒是想和姐姐分享分享……”贵妃见俩人这般,倒是原本准备的话半句说不出来了。

  楚鸣晟急匆匆赶到自己那里就和自己说要帮他去救安王妃,贵妃自己原本是觉得自家儿子脑子有病了,为什么要去救敌对势力的人,结果那货现在才告诉自己江家已经不准备帮那个楚鸣玉了,一听这消息,贵妃可是收拾都没收拾就赶来这长春宫来给自家儿子的太子之位找谋路。

  不过现在她甚至觉得皇后和安王妃这关系完全是和谐婆媳的关系,自己倒像是来挑拨的。

  “辞儿,天快黑了,宫门也快关了,你赶紧回府去吧,”皇后慈爱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是,今日母后教导,臣媳时刻铭记于心。”江辞规矩行了一礼才下去。

  完全是一幅和谐画面。

  从长春宫出来时,黄昏最后残存的光渐渐向天边靠近,黑纱般的夜幕慢慢遮盖了原本的天空。天色暗下来之后,宫里处处亮起了灯。澄黄的灯笼悬在房檐上,投下一团团光晕。

  江辞脸上也没有了刚刚面对皇后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脸色。

  拉开自己停在宫道上的马车帘子,倒是吓了江辞一跳,下午那个给自己送水的丫鬟晕在自己马车上。

  “把她带出宫吧。”身后传来楚鸣晟的声音。

  “王爷倒是消息灵通……”江辞退出来已经进去马车的半个身子,“贵妃娘娘今日能来这里,是你请来为我脱身的吧。”

  “不必谢我,不如谢谢你车上的小丫头。”

  “她?”

  “是她来找的我帮你。”

  “……知道了,王爷尽管放宽心吧,我会安排妥当她的。”江辞顿了一下,不过看着楚鸣晟关怀的样子,多半猜了些许关系。

  “不过王爷,下次做事情机灵些。”江辞没再多和楚鸣晟交流,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来帮忙,他太小瞧自己了,上了马车,挑开一边的帘子,说了一句话就让马夫走了。

  留下了一脸懵的楚鸣晟,这是在怪自己拖后腿吗?不是她让彩蝶找自己来帮忙的吗!

  皇后屋里,贵妃和皇后尬聊了几句实在是聊不下去了,随便中途找了个理由就开脱走开了。

  “娘娘,贵妃这又是什么招数?”白染看贵妃一行人也是从长春宫面前走后,急忙回屋帮皇后按着肩膀。

  “鸣玉如今出了这等意外,她自然是着急想为她那个纨绔儿子多拉拢江家……只可惜,江辞如今已经中蛊,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让江家去帮她。”皇后信誓旦旦地笑了。

  “娘娘可是如今三皇子这样……”白染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上了他吗?那么多没有母亲的皇子,只有他,我从他身上看到了野心,只要我给他往上爬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会抓住。”皇后说着,从桌子上取了一封信交给白染。

  “等安王醒了再送过去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