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熠呼吸一滞。
少年……果真是恨他的……
时浅然躺在床上背对着魏熠默不作声。
而魏熠坐在时浅然身后望着他久久不语。
许久后,魏熠开口,“下次我会将糖带来。”
声音沙哑暗沉就如枯死的老树在风沙中沉没。
时浅然没有说话。
魏熠于他是复杂的。
他无法去恨,却又不能不怨。
深渊巨口裹挟着黑暗压抑侵蚀而来,时浅然蜷缩在床角,怔怔的望着白墙上魏熠于阳光投下的影子。
时浅然没说话。
眼中的暗淡着死寂一片。
魏熠沉默片刻,“我走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时却顿了脚步,语气带着试探,“阿然,等这件事结束,我接你回家。”
这是时浅然为沈星尧答应他的条件,他怕少年忘了,更怕少年反悔。
他用那样下作手段换来的强求,生怕这最后一丝所得被时浅然收回。
他们二人。
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你予我夺的方式在纠缠。
一方所求,一方不予,争扎矛盾又错综复杂。
到了如今,依旧如此,只是索求者换成了魏熠,不予者成了时浅然。
而他的路很难走,他与时浅然之间,横亘着巨大的沟壑。
这个沟壑名叫羽哥哥……
魏熠离开时在电梯见到了沈星尧。
对方依旧带着眼镜,一身白大褂温文儒雅着与身边的医生交流着什么。
魏熠只来的及听到“小然”“精神状态”两个词。
时浅然的精神状态从很早之前就不对。
魏熠很清楚。
少年在遇到人贩子,在遇到雷雨,在寂静的环境中时,总会陷入一种特别的状态。
像行尸走肉,于这凡尘没有一丝留恋,好像下一秒就要永久的离开。
魏熠走进电梯,交流戛然而止。
沈星尧的温和神色在见到他的瞬间变得冰冷。
罪魁祸首魏霄死了,如果不是还有那些人贩子和实验员,沈星尧的报复一定会全部落在魏熠身上。
因为仇人还在,所以沈星尧还能保持着理智去看待魏熠。
可当魏熠利用沈星尧去威胁时浅然时,沈星尧便不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你来做什么?”沈星尧看着他,眉头紧蹙,“你去见小然了?”
“是。”魏熠看着他,身上的气势凌人。
洛城第一上位者魏四爷,从未做错过什么。
魏霄的错误,他可以去弥补,但他不该承受。
他魏熠于时浅然先是爱,其次是心疼与难过,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责。
他分的明白,理的清楚。
于沈星尧,他更没有愧疚。
若沈星尧要对付他,魏四爷不会留手。
“法律判我无罪,我不欠你什么。”
魏熠眸色黑戾幽深,声音更是冰冷,“我跟他的事,你无权干涉,手伸的太长,会被剁的。”
沈星尧脸色僵硬着无法反驳。
电梯里其他人脸色各异着却不敢帮沈星尧说话。
气势是种无形的压迫,何况魏熠说的有理。
电梯门打开,魏熠大步离开。
沈星尧却叫住了他。
“魏熠,小然待在你身边只会难受,他身上背着两条命,他并不只是他自己。”
沈星尧直视着魏熠的眼睛,“你们不会有结果,强求只会给他带去痛苦。”
“不要去见他,他的精神禁不住折腾了。”
魏熠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时,身形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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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熠坐上车,老袁觑着他脸色难看,不敢这时候说话。
车子开出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医院,魏熠才收回了视线。
“东西都搬完了?”魏熠问。
“是的。”老袁连忙开始汇报,“公子和您的东西都已经都搬去了甘棠轩,其他东西也都搬好了。”
甘棠轩原是魏熠送给时浅然的店铺名,如今已经开张,生意很好。
魏熠不要魏宅了,在北郊买了套别墅,也取名甘棠轩,是时浅然的《甘棠轩》。
魏熠点了点头,片刻后揉着眉靠回了座位,“先去公司。”
老袁有话欲言又止,“四爷,您得休息一下了,公司有徐助理……”
魏熠抬手打断他,“去公司。”
从他取消海线合作开始,便有董事会成员开始指责批判他,若不是他掌握绝对控制权,这公司恐怕已经换了姓。
除此之外,公司的合作商有许多开始动摇,魏熠如若不能稳住,公司便会亏损巨大。
下面一直被压着的几大家族已经准备联手,魏熠此时是真正的生死局。
是一朝重回巅峰,还是瞬间虎落平阳,全系在魏熠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老袁见状话音哽涩,便不再劝说,“四爷趁现在睡会儿吧,到了我叫您。”
魏熠依旧没回,开始联系派出去找实验员的人。
虽然警方已经出动,但那些人毕竟好大一部分在国外,警方很难插手。
而他因为海线早早在国外有人,此时居然能派上用场,倒也不算浪费。
电话打通,魏熠接起,“有线索吗?”
老袁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总之看先生的样子似乎是好消息。
“不要打草惊蛇,我会通知警方,你们退回来。”
魏熠挂断电话,捏着电话的指尖有些泛白。
14人,意外和自然导致死了3人,还有11人,这11人全部出了国,有7人躲了几年后回来了,有4人在国外定居。
因为有了实验员的名单与照片,海外的那几人在学术界也小有名气,魏熠的人很快找到了其中两人。
魏熠没蠢到自己去抓人,直接将情况全部汇报给了警方。
因为实验特殊,上面极其重视,魏熠并不担心警方不作为。
魏熠离开后,沈星尧立即去了460号病房。
房门推开。
时浅然站在阳台上。
衬衫在风的轻抚下飘动,死寂的旗帜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
沈星尧指尖轻颤着唤了一句,“小然。”
时浅然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像悄然落下的雨滴,冰凉又毫无预兆打的人措手不及。
“沈医生,我该恨他吗?”
沈星尧心脏木然片刻,像是不会跳动的石塑。
门把上的手指收紧,沈星尧哑声回道。
“法律判他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