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门极大，炸的沈慕耳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常珺却是拱手作揖道：“晚辈常珺，见过诸位前辈。”
懵了一双眼的沈慕终是反应过来，跟着作揖道：“晚辈沈慕，见过诸位前辈。”
那男人瞧见二人这副样子，诧了一诧，旋即同身侧的女人道：“这两个娃娃文绉绉的，怪礼貌的嘞！”
闻言，女人只是浅浅地笑，一双眸子看向沈慕时，叫她想起老家一见她就变得万分慈爱的祖母。
常珺弓着腰，恭敬地问：“前辈以前也见过广源分局的修士么？”
“那可见多了！”男人虚虚地拍着胸脯，神色骄傲，“他们可厉害着嘞，你们是不是也是什么分局的？”
沈慕学着常珺的模样，也开口道：“晚辈是合徽人，师承总局。 ”
那一直眯着眼看人的老人终是看清了面前人的样貌，一拍手，哎呦一声，“现在这些娃娃真是厉害！也不晓得我们当年在内斗什么。”
常珺疑惑抬头，“内斗？甚么内斗？”
男人闻言，嘴角一撇，“噫！你这娃娃，历史不好！”
男人一说，常珺这才想起此方小世界中建国之前，曾有内斗，再有外敌入侵。
方一想起，常珺便再度拱手道：“晚辈记性不大好，还请诸位前辈莫怪。”
候在其身后的几个男人闻言，骤然爆发出笑声，连带着围在常珺身边的几只小鬼也咯咯笑着。
半晌，其中一人终是止住了笑，“娃娃别听他的，他就是长辈瘾来了，端着样子训训人，唬一唬你罢了，娃娃莫往心里去哈。”
天台上空落落一片，可自沈慕看来，却是站满了人，个个挂着质朴的笑，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要到何处去。
无名的鬼魂怎么也不肯说自个身前的事儿，只有几只小鬼嬉笑着领着常珺和沈慕下了天台，在夜里的大厦里展露孩童的一面。
沈慕慌乱接住飞来的文件，将其归为远处，望着打闹着一同去玩电梯的几只小鬼，陡然生出了几分惆怅。
“师父，它们死之前还是个孩子对吗？”
沈慕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带着些许疑问。
常珺并未回答她，只叫她去看那几个天真的孩童，和其虚幻的魂魄。
将将破晓，适才还欢腾地摁着电梯的几个孩童霎时间就没了身影，偌大的楼层又恢复了原状，仿若夜间从未有鬼魂在此玩闹过。
沈慕回神，同常珺一道走楼梯时，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孩童的欢笑。
递交任务书再盖章时，是常珺去的。
她这徒弟头一回见鬼魂，历这样的事，惆怅一会也是惯常。
盖章的是个男修，动作极慢，盯着任务书又看看常珺，欲言又止。
直到将常珺看得心生疑惑时，这才斟酌着开口：“常师叔，它们没事吧？”
“无事，它们是甚么来头？”常珺蹙眉，翻着任务书上寥寥几笔的介绍问。
“小鬼是广源童子军，大的都是打游击的，”男修闻见肯定的答案，这才松了口气，“常师叔你也知道，几百年前乱斗可多了。”
男修似是不想多言，常珺也就不再多问。
可她忽地念起先前沈慕说的脸色不太好，心下顿时明了，想来整个广源分局的弟子应当都晓得大厦中到底是个甚么状况。
那任务书还挂在墙上，大抵是做个样子罢了。
因着云游的缘由，常珺也并未领着沈慕坐上传送阵，倒是顺着地图上的小路，一路自广源行至顺阳。
沈慕虽已辟谷，可还是贪念世间那一两口人间烟火，巧的是，她那便宜师父也贪念人间烟火。
常珺领着她一路走走停停，越过秀丽风景，穿过熙攘人间，耗了两个多月这才走至了顺阳。
彼时，依顺阳的习俗，应当是要过小年，家家户户热闹不已，就连顺阳分局上下皆是一派红红火火。
常珺并未于踏进顺阳的头一日就领着沈慕进了顺阳分局，倒是先将顺阳大大小小的面馆摸了个通透。
待到她领着沈慕入分局时，正巧撞上出任务归来的公孙言。
沈慕望着一手提铁锅一手掐鸡脖子笑呵呵和自己一同进门的公孙言，但听那句常师叔好，着实震惊了许久。
沈慕捣了捣常珺，轻声问：“师父，他是？”
常珺思索片刻道：“他是食修，你应当唤他一声公孙师兄。”
沈慕还未将她的话尽数听清楚，就听身后远远飘来一声常师叔，眼前一花，就又见一头上还插着鸡毛的男修行至常珺跟前。
裴纪提着袋子，里头瓶瓶罐罐撞击的声音清脆，往后一瞥，就瞧见乖巧缩在常珺身后的沈慕。
“常师叔，这又是哪位师叔？”
常珺微微侧身，好教公孙言和裴纪将沈慕看个清楚。
“她是我的弟子，姓沈名慕。”
“啊，是沈师妹啊。”
裴纪挠了挠脑袋，神色似是苦恼地在袖里乾坤中摸了半天，最终也只摸出了几枚珠子递过去。
“诶我这来公孙师兄这儿交流，也没带什么东西，正巧我祖宗多给了我几个法珠，我就借花献佛一下，给沈师妹做个见面礼吧。”
他一面说，公孙言就一面往他头上插着鸡毛。
裴纪见沈慕不愿收，面上和善的神情一变，强硬地将法珠塞进她手里。
“这可是我和你公孙师兄赠予你的见面礼，沈师妹不收，难道是不想认我们这两个师兄吗？”
沈慕闻言，无助地望着常珺，似是要得到她首肯才愿意收下。
“收下罢。”
常珺瞥了眼她手心状似玻璃珠的法珠，施施然道：“他倒是有心了，这里头五行术法俱全，危机时刻扔出去还能挡一挡合体境修士。”
此话一出，方欲收下法珠的沈慕险些将珠子一股脑儿全扔出去，“师父，这太贵重了，我如今才筑基，收不得。”
常珺望着裴纪恐她不收的紧张神色，开口帮着道，“无妨，他也是一片好心，你若不收，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闻言，沈慕瞧了瞧裴纪的脸色，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收进袖里乾坤中。
但见裴纪一脸放心的要随公孙言一道去顺阳分局厨房，常珺默了默，最终还是将他叫了回来。
而后满目疑惑的裴纪就收到了常珺递至眼前的镜子，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满头的鸡毛，登时大怒，回身便追着公孙言去了。
“公孙言！你怎么和了无禅师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