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弯着腰倚在小桌子旁, 一只手肘撑在上面,那只手抵着自己的额头,眼睛则是直勾勾的看着病床上的孩子,那份担忧就像是快要溢出来了一样。而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泛着点白。
松田阵平急急忙忙赶来,一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然后很快的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萩的身上, 他在病床上睡着, 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已经是睡熟了, 那张脸应该是因为发烧所以变得红扑扑的。
上手一摸, 好烫!
怎么会这么烫?
该死, 生病了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烧的有些厉害。”
萩原卓也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松田阵平将手从萩的额头上拿开。
他沉默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刚刚眼中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没有人的时候又有什么好装的, 但是……
‘事实’就是事实。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卓也移开了手肘, 然后坐直了身体。这才注意到他那只捂着脖子的手。
“你脖子怎么了?”
萩原卓也将手移开了一下,看着那个伤口,松田阵平差点没忍住冲上前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向前的步伐猛地又顿住了。
“你这……”
“怎么回事?”
“研二咬的。”
手刚拿开有重新覆上去, 疼痛是难以避免的,萩原卓也吸了口气,“这也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萩咬的?
松田阵平看向睡着的萩原研二, 果然没事了都只是表象而已。
至于他问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发生了大事。
松田阵平撇开了眸子,没有回复, 只假装自己是在看床上的人。
既然都打定主意要装的那么像, 就不会逼迫他们开口, 说他们并不想说的事情。
看这个样子,这是不打算说了啊。
果然。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自己这是被排斥在外了。
也对,弟弟长大了,还是在现在的处境下。
这是正确的。
只是萩原卓也的眸子还是黯了黯,然后妥协,“算了,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
他转而换了一个问题,“我只问你,对研二会有威胁吗?”
这个问题松田阵平回答的很快,“没有。”
只要你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心思,那么处境就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
“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的,他们都不是会被轻易打倒的人。
这种情况只会是暂时的。
这样啊。
明白阵平对研二的在意,萩原卓也自然是信了他的话,他站起身来朝着病房外走去,“那行,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看着他,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退出病房,将门轻轻的带上,然后就这么站在门口沉默着垂下了头。
抬起手指轻轻的擦过门,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就离开了。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萩原卓也打量着自己脖颈处被包了一块的绷带纱布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就这个形象,真的是太丑了。
自己最近难道都要穿高领出门吗?
研二真是给他惹了个麻烦啊。
就是咬就不能往下面一点咬么,起码要遮起来的话会好遮很多。
呼——
病房那边,就把地方留给他们了。
研二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虽然说自己不去问,阵平也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是说真的……自己还是不能放心。
也许是一种莫名的掌控欲吧,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总是不能统一,不能允许有什么东西逃脱自己的掌控,更何况还是看到如今这样的一个现状。
站在松田阵平的公寓门前,他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里的蠢蠢欲动,带着手套拿着铁丝将门锁打开,走了进去。
没有去动什么不该动的,虽然有的时候研二会和阵平凑合在一起,但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去了研二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面乱糟糟的,萩原卓也又不能随意的动这些东西,到时候如果自己还原不了,可能就麻烦了。
床上的被子也是一团乱,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床上,让萩原卓也都在怀疑他晚上到底是怎么睡的。
所以这个感冒还是自己作的了?
真是够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好歹都已经是个曾经有自力更生能力的成年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毛病。
惯得吗?
将房间里搜了一圈,唯一发现的线索也就只有桌子上的便签本,上面似乎之前是写了什么东西,只不过后来用它的人又直接用笔在上面涂了一层。
以至于现在根本看不清楚到底都写了什么东西。
呼——
这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那么现在还有一个地方了。
萩原卓也垂下头,看着就这么摆在门口不远处的垃圾桶。
走到垃圾桶旁边,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垃圾,拿起一个空的鲜牛奶盒子,看着上面的保鲜日期,这时间还是三天前的。
他又想到楼下公寓门口贴着的垃圾回收时间,上一次处理的时间正好就是在三天前,那就意味着这期间垃圾什么的也没有被丢掉。
这个垃圾桶里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脏,所以也没有怎么翻,他就从里面找到了不少应该是被撕碎成渣渣的纸片。
虽然已经被碎成了小纸片,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可以拼起来的。
根据拼凑起来的关键词,他的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这是……
他颤抖着手将那些能够关键词放在一起,这是一份亲缘鉴定报告单。
研二怎么会忽然间去做这种东西?
那结果呢?
结果,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原本还是小心翼翼搜着线索的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直接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全部倒在地上,找出所有的碎纸片,然后将大片能够看到的消息全部复原了。
结果,明晃晃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手有些颤抖着摸着下面的那个结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萩原卓也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他就说嘛。
难怪。
真的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之后,他反而淡定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暂且理好自己现在一团乱麻的情绪,恢复平静之后。
有些想笑,真的好想笑出声来。
之前的自己想必早就知道这样的一个结果了吧。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除了组织的人以外,竟然会被自己人怀疑。
啊。
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啊。
这样也挺好的。
拿出手机将这份七零八碎的报告单拍了下来,萩原卓也将那些被自己倒出来的垃圾重新放回了垃圾桶,尽可能的回复原来的顺序。
再处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就离开了。
既然已经给了他一个这样的认知了,那就继续下去吧。
毕竟,就算是解释,白纸黑字的事情还能是假的不成。
自己的解释会有人信吗?
摸着自己脖子那处被咬的痕迹,难怪。
难怪他咬的这么狠。
明明都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至于这背后搅水的人,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把心思打到这上面来了。
很有能耐。
——
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至于原因,他大概也能推测出来。
有些事情在悄然之间改变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步推着一步的行动。
作为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他的所有都是不融于这个世界的。
他的出生是个意外。
他的存在是个意外。
他的全部都是一个意外。
萩原卓也大概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早些时候会难受这样的一个结果,但是疼爱和关心他的父母,以及一对可爱的妹妹弟弟,让他慢慢的淡忘了这个事情。
难怪说自己不需要担心身份问题,在这方面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是了,自己这样一个不被世界所承认的意外,大概不会被世界赋予什么能够证明存在联系的概念。
就比如现在这个……
明明是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也都被否认了。
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大概所有有关于自己存在的概念也都会消失吧。
——没有人会记得自己。
一处新的安全屋。
萩原卓也在电脑上看着监控录像,手机对面是另一个人的静默。
萩原卓也这边也是半天不说话,只是开着通话。
“前辈。”
对面的声音有些忐忑,“帝丹小学三天前那一段时间内的监控已经被人删了,我、我没有用,找不回来。”
“嗯。”
萩原卓也没有对这件事情说什么别的,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人选了,只要根据周围的监控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核对就好了。
虽然面积大了很多,目标多了很多,但不就是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他耗得起。
“已经可以了。”
“我找你,不是因为这回事。”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说。”
萩原卓也暂且将监控暂停,揉了揉差点看花眼的眼睛,轻声道,“帮我个忙吧。”
“请您说!您的事情我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完成。”
这个蠢样。
萩原卓也轻笑一声,听得对面又是一阵紧张。
“前、前辈?”
“其实没什么大事,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点一点将自己想要拜托的事情说了出去,就听见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
“请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话说多了有些渴,于是萩原卓也喝了口水来润了润自己的喉咙,“不问为什么?”
“不需要。”
“因为是前辈的话,所以不需要。”
“好,那就多谢你的信任了。”
“早点休息吧。”
“哦,对了,那天的监控被删了,之前的都给我找出来,我要一个月以内的所有监控。”
“好的。”
通话被挂断,萩原卓也的目标又重新放在了监控录像上,拿时间挡着,他总能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直至深夜,门口传来一阵开门声,萩原卓也偏头看过去,一张普通的脸,而且好像还有些熟悉。
“你这个又是谁的脸?”
“一个普通的外围成员,在这附近活动的,正好借来用一用。”
萩原卓也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对面,“真方便啊,这个手段。”
感叹一句之后,就说起了正事,“最近,你想办法找到波本,让他去找一趟研二,他想见他。”
生病了还特地想要去组织,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诸伏景光皱眉,不理解萩原卓也这么一个举动的理由是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和我说?”
“一定要他们两个说?”
“是。”
萩原卓也斩钉截铁的回道,“一定要他们两个。”
“当然,如果单说阵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要我和你单独说……”
“没什么好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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