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京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 我听着。”
“……我们要不找个安静的环境？”桃沢月海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如何狡辩的时间。
“这里人好多，我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们。”
她说的情真意切，赤苇京治当然答应。
他把东西都装好, 又接过桃沢月海的包，两人这才换了个地方。
——赤苇京治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公园。
“为什么来这？”桃沢月海坐到秋千上, 这里放学后会有很多小学生来玩，她很难像现在这样，能悠闲地坐着轻晃。
“就是突然想到了。”赤苇京治在另一个秋千上坐下来，看着前面的沙地。
她那时候就是蹲在那里吃着关东煮。
好巧不巧，桃沢月海今天也穿了白色的毛衣, 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和两年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只是头发长长了一点，也更活泼了些。
“桃沢。”赤苇京治偏头去看她。
“到！”桃沢月海下意识应答。
赤苇京治扶额：“……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桃沢月海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太吓人了。”
她声音真的很小，但没想到赤苇京治还是听到了。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我吓到你了吗？”
桃沢月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又接着说：“抱歉, 我会注意的。”
他语气那么真诚, 听得桃沢月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不喜欢他这样。
她闷声道：“你不要跟我道歉。”
赤苇京治的“抱歉”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 在她不满的眼神中, 又生生止住。
桃沢月海看着他：“我发现你真的很爱道歉。”
她想了想, 又补充道：“还经常对我说疑问句。”
赤苇京治抿唇：“偶尔，我也担心会猜错你的心思。或者去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于强硬。”
“桃沢, 我没有把握能处处都和你同步。”
他讲话的语气很轻, 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但桃沢月海很清楚, 他是认真的。
赤苇京治，这样子的赤苇京治, 他居然也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她鞋底踩在沙地上，腿蹬直, 再松开的时候，身体就顺着往前荡了起来。
“你这样很好。但是偶尔，也可以对我强硬一点的。”
赤苇京治没说话。
“我觉得就算不同步也没有关系。”桃沢月海抬头看着难得的蓝天，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赤苇学长，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着依靠我一下呢？”
她说完，微微侧过脸，用比天空更浅的水蓝色眼睛看着赤苇京治。
她刚才说的时候，话像珠子一样一连串地往外冒，现在倒是害羞起来了：“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奇怪呀……”
“不，你说得很好。”赤苇京治唇角轻轻牵起，“我应该对我们多点信心的。”
桃沢月海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那么——”赤苇京治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桃沢，我们谈谈那本漫画吧。”
他从包里取出最新的两册：“阿律和梨子，是取材于我们吧。”
桃沢月海：“……”
很好，他现在不说疑问句了，态度也明显强硬起来了。
桃沢月海非常后悔。假如时间能倒流，她一定要先把这件事解决完，再跟他说那番话。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艰难开口：“是、是的吧。”
赤苇京治肯定：“那就是‘是’的意思。”
桃沢月海心虚：“就是，你知道的嘛，艺术来源于生活。”
“所以……你会介意吗？”她小心地问。
赤苇京治翻看着刚才没看到的内容，没有回答她：“这一幕的构图和我们上次拍过的照片一样，所以是那时候就已经决定把我们画进去了？”
“那时候应该只是需要动作参考。”桃沢月海老老实实说着实话，“人设是最近的事情。”
“反串是你的主意？”
他表情看上去一切正常，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桃沢月海稍微放下心来，澄清道：“不，反串是梦野老师的常用技巧。只有性格反转是我的主意。”
合着她还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棒？赤苇京治看完了漫画的全部内容，有点无语。
“你真的觉得梨子的性格和她的外貌相符合吗？”
“这叫反差萌！”桃沢月海反驳，“梨子在读者那边反响很好的！”
赤苇京治看着她，淡淡道：“我觉得反响好只是因为她性格很可爱。”
什么嘛，突然这样说……桃沢月海耳朵微微烧起来。
梨子的性格是照着她的性格特征来塑造的，他说梨子可爱，就是在说她可爱。
她抓着秋千绳子的手收紧，抓紧时间蹬鼻子上脸：“那看在梨子的面上，你能原谅我们嘛。”
她居然还讨价还价。
赤苇京治觉得很有趣，很想说要是他不原谅的话她会怎么办。
但是说不出口。
她故意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完全没办法说出任何拒绝她的话。
说到底，他态度强硬不起来的根本原因其实在她。
他叹气：“我没有生气。”
桃沢月海立马恢复正常：“真的吗？”
赤苇京治：“……假的。”
倒也不必这么快就变脸。
桃沢月海：“！QAQ”
又来……赤苇京治深吸一口气，决定转移话题：“刚才说的奖励，还作数吗？”
桃沢月海也不愿意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连忙道：“作数的。”
她好奇：“你要许什么愿？”
赤苇京治觉得她真可爱。明明是提要求，在她那里，就变成了具有梦幻色彩的许愿。
他沉吟：“是啊，许什么愿好呢？”
桃沢月海内心有点忐忑：“所以你都没有想好要什么，就跟我说要奖励。”
“这叫抢占先机。”
行吧，她摊摊手：“你随便说，能办到的话，我不会推辞的。”
赤苇学长怎么可能会为难她，顶多也就是逗她玩。
赤苇京治的秋千始终没有晃动，他站起来，在桃沢月海身前蹲下：“全国大赛的时候，能只为我应援吗？”
他声线很低：“桃沢，我想夺冠。”
桃沢月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他要夺冠的。可是她想不通这两者的联系是什么。
赤苇京治对她的微表情了如指掌，他正想解释，就见桃沢月海伸手。
他定着没动。
鼻尖首先闻到了淡淡的椰奶味——是她的护手霜，无花果味的。
她好像最近涂得特别频繁。
紧接着，脸颊上传来了很柔软的触感。
她居然用指尖戳在他脸上。似乎是觉得一下不够，又戳了第二下，第三下。
赤苇京治的思绪完全断了。
他愣愣看着桃沢月海。她低头看着他，但是一点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好软啊……”桃沢月海喃喃。
她不好意思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想戳戳看了，那时候你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特别可爱。”
“……桃沢，可爱这种词，可能不太适合用来形容男生。”赤苇京治在她这里从来都是没有脾气的，他不躲开，任她去摸。
桃沢月海点火似的，指尖已经来到了他耳垂上：“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赤苇京治：“那就可爱吧。”他很没出息地缴械投降。
她总是这么跳跃，上一秒在说奖励，下一秒就可以对他动手动脚。
于是当手指摸到他眼尾的时候，桃沢月海又试图去理解他刚才的话：“赤苇学长之后想去做什么？还会打排球吗？”她好奇地问。
虽然这么说，但桃沢月海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毕业之后，我就不打排球了。”电流落在眼尾的感觉让人很难抵抗赤苇京治几乎是下意识地要颤抖，却又硬生生忍住。
他嗓音依旧沉静：“大概率会照常考大学，之后从事文字类的工作。”
桃沢月海点头：“确实是赤苇学长的风格。”
她把赤苇京治拉起来：“我答应了。”
“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桃沢月海重复，“我只为你应援。”
赤苇京治语气很温柔：“你不觉得这是霸王条约？”
“你自己也知道这是霸王条约啊？”桃沢月海惊奇地看他。
她去牵赤苇京治的手：“不过没关系，你的胜利就是我的胜利。”
桃沢月海轻咳一声：“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赤苇京治点头：“你问。”
“你手机密码为什么是1206啊？有什么寓意吗？”
赤苇京治笑了起来：“好巧，跟这里正好有关系。”
桃沢月海竖起耳朵。
“我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你的时候，就是十二月六日。”
桃沢月海呆住了：“你生日的第二天？”
这么巧吗？
赤苇京治目光柔和：“对，有时候我会想，你该不会是什么姻缘神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桃沢月海也很认真的说：“我也这么觉得！”
她心血来潮，指挥着赤苇京治从包里找她的护手霜。
她的手明明就很滋润，应该是在大厅等他的时候才补涂过。
但是赤苇京治一句话也不问，只是拉开拉链，从侧面的口袋里取出她的护手霜。
对于桃沢月海包里有什么，都放在哪里，他比她还要熟悉。
他不明所以地把东西递给她。
桃沢月海打开，牵着他的手，在上面挤了一颗爱心。
赤苇京治微怔。
“冬天空气很干的，要好好护理才行。”她说着，用温热的指腹把这些护手霜涂开，再细细地揉进他皮肤里。
她不知从哪学来的手法，居然按得很舒服。
赤苇京治低头，她皮肤很白，落在他小麦色的手上，一点一点纠缠着，就快要融到一起。
“我以前都没见过你涂这个。”他试图转移注意力。
桃沢月海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手上的动作继续着：“那不一样，我想让你牵我的时候，能更舒服一点。”
赤苇京治的注意力没能转移成功。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嗯。”
桃沢月海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凑上去闻了闻——好香。
她没忍住亲了亲他的指尖：“我最近觉得画漫画很有意思，假如能把自己幻想的故事画出来……”
桃沢月海抬眼，笑着看他：“应该算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吧？”
“嗯。”赤苇京治弯腰，用那双还残留着她体温的手扶到她脑后。
桃沢月海被迫仰起脸。
他压了下去，贴着她的嘴唇：“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