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李珣功力大进,眼下也没有信心能在魔罗喉令人恐惧的爆发式攻击下,撑到阴散人救援的那一刻。当然,他可以选择和古音同归于尽,可是,他认定这是个赔本的买卖。

  “总和这家伙住在一起,那每天要多少熏香啊!”

  李珣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而这显然还在古音的忍受范围之内。见古音无动于衷,他只能把话题移到现实层面上来:“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不,你什么也不必做!”

  迎着李珣的眼神,古音一派轻松。

  “你去星河办你的事吧,相比这里,那边其实也没什么,我会让宫侍去帮你。这里我只是希望你能适应立场的改变,当事情真的临头时,不要首鼠两端,要知道,我们现在,就是站在一条在线……为了各自的性命。”

  李珣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现在,他已经不用再掩饰心中的某些情绪,或者,这也算是进步?

  他承认,他已经有些相信,古音现在需要他的帮助。

  当然他更相信,在他的利用价值用光之后,古音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解决掉。

  “对了,也不能说是没有事情做,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

  古音倒似真的刚想起来,轻轻击掌道:“是关于你那老冤家百鬼道人的事情。你在四月可有时间?”

  “时间倒有,什么事?”

  “你若能抽出时间来最好。四月初二,你可以去北齐山的剃刀峰,那里有场约会极是重要。一方是我们,另一方,就是你那老冤家!”

  北齐山!剃刀峰!

  这两个熟悉的地名便如同两记大锤,震得李珣脑袋嗡嗡乱响。纵然他养气功夫了得,脸上也保持不住平静,一时间目瞪口呆。

  他的反应当然瞒不过古音,这女人扬眉道:“怎么,很吃惊?”

  李珣知道不好,但此时再掩饰已不可能,只好将错就错,切齿道:“百鬼?你们何时和他搭上的线?”

  古音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微笑道:“你和他的仇冤倒结得很深。没关系,这次就是个机会,如果你看他不顺眼,便和赴会的同伴,一起杀了他便是。只是要注意了,最近这百鬼风头正劲,若没有十分把握,便不要露了行踪啊!”

  “……”

  李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脑子里面念头纷杂,但七来八去,归作一处,却只有那么几个字─

  “阎夫人,你好!”

  他又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古音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哪知才走到楼梯口,后面古音又在叫他。

  “这段时间,你可以考虑一下,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们才能具备基本的信任关系。或者说,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一个利益的结合处……不骗你,想看透你的想法,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李珣停住身形,酝酿了一下,猛然回头道:“包括你自己?”

  这话并没有让古音太吃惊,只让她唇角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只可惜……你们终究都会厌倦的!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期限……在哪里!”

  你们?

  李珣咀嚼着这个微妙的词汇,缓缓下楼去了,不知为什么,他满肚子的火气,在这个过程中,丝丝散去。

  午夜方过,月亮便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李珣立身的水域地带也越显幽暗,但因视野宽广,借着点点星光,周围数里的任何细微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在他身边,宫侍微仰起头,看着幽暗无边的星空,已经有小半个时辰没有说话了,李珣却没丝毫气闷。

  事实上,之前那段时间,李珣都在消化新近获得的信息,浑不知时间之流逝。

  而在他再生出对其他事情的兴趣时,远方元气波动,二人等候已久的那位,恰恰在此时到来。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数里外的夜空,那处,一个人影紧贴着水面,飞掠而至。

  三人目光遥遥相接,李珣分明看出那人眼中止不住的错愕之意。

  想到不久之前,自己的反应比对方只强不弱,李珣颇感同身受。虽然如此,他脸上却一点不显,只把目光向宫侍一瞥,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响应。

  李珣拇指一弹,一颗明珠斜斜飞上十丈高空,直落向那边。

  夜色中,珠光莹莹,颇为醒目,来人探手将明珠拈住,身形亦停在李珣二人身前丈许,目光在珠子打量许久,方点头道:“信物无误。宫夫人,久违了。这位是……明心灵竹?”

  李珣与来人目光一对,脸上恰到好处地现出一丝苦笑,拱了拱手,道了声:“毕宿先生。”

  来人一身藏青长袍,身形微胖,背上负剑,其剑柄上嵌着一颗紫色圆珠,十分醒目;面白无须,眸光转动中,颇有几分世故。

  这人李珣也曾经见过,正是天垣翁四大亲传弟子中的‘转轮星’毕宿。

  事实上,在此之前,李珣绝没想到,古音在星玑剑宗,竟然埋下这样一颗位置极高的暗子。

  只可惜,这颗棋子近来却没了做棋子的觉悟……

  犹记得在上一次二人见面时,李珣是明心剑宗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毕宿则是星玑剑宗最有资格继承宗主大位的人选之一。怕是没人能想到,他们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会。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动。还好毕宿没蠢到说一句“怎么是你?”这多少给了双方一个缓冲的余地。

  宫侍也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在旁插言道:“你来迟了!”

  毕宿看起来对宫侍颇有些敬畏,忙致歉道:“今夜当值,碰到了点儿小事,晚来了一些,莫怪。”

  李珣很敏感地听出来,宫侍对毕宿称不上客气。比较对自己的态度,这一点尤为明显。

  在先前的联系中,毕宿已经知道这回要做些什么,眼下宫侍也无需多言,只大略地讲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接着问道:“要到什么时辰,才能进星河里去?”

  毕宿回道:“现在是丑时三刻,再过一个半时辰,约在寅时末,星河将移至附近,又恰是我当值,进入绝无问题。”

  “寅时末……”

  李珣稍做沉吟,刚刚获得的这个确切时辰,与当日收集的一些信息合在一处,使他对星河运转的推演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