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撒娇。”
路觉舟瞪他。
平时一张淡漠冰山脸,甚少流露出情绪的人，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脆弱又需要照顾，虽然隐约能看得出他是故意的,可这种反差谁顶得住？
反正路觉舟是顶不住。
顾言薄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装作听不懂路觉舟在说什么,却又很聪明地转移话题,“要玩过山车吗？”
尖叫声从头顶呼啸而过，路觉舟仰头看去,乘坐过山车的游客们享受着过山车下滑时带来的刺激体验，工作人员把音乐开到最大声,路觉舟有几分心动。
“走。”
他将一次性纸盒丢进了垃圾桶,拉着顾言薄朝着过山车设施走去,“坐最后一排？我听说最后一排最刺激。”
顾言薄任由他拉着，两人走到队伍后面,几个撑遮阳伞的女孩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高中生吗？”
路觉舟这才想起来他们出来的穿的是校服，怪不得刚才那么多人看他们,可能以为他们是逃课出来的,虽然好像就是。
“不是。”
路觉舟面不改色地撒谎。
“那你们……”
“借来穿穿的。”路觉舟说。
排队没有等太久，下一轮就轮到了路觉舟他们，想玩又害怕的都选择坐中间，也有胆子大的选择前排，后排反而没人坐。
“我们去后排。”
放好东西后,两人走到后排落座，工作人员挨个检查了安全带,确认都系好后朝着另一个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
“准备好了5,4……1，走你。”
“啊啊啊啊。”
“怎么没有3和2。”
身后是工作人员的爆笑声,围观的游客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人拿起手机拍摄。
“现在主播带你们体验一下过山车。”有个带着摄像的男主播指着冲上云霄的过山车，“把镜头往上调一下。”
“看见了吗？大家玩得都很开心。”
镜头里“开心”的游客们发出连连尖叫，还能听见几声慌不择言的大骂，“啊啊啊，放老子下去，啊啊啊啊，卧槽，卧槽！”
“妈妈妈妈，救我！”
“听见了吧，笑得很开心。”男主播对着摄像说，“等会把镜头切我这来，我带他们体验下第一视角。”
他在胸口别了个摄像头。
“哇哦，我好像发现了两个帅哥。”
“在最后排。”
主播看向手机弹幕，“宝宝们看见了吗？两个小帅哥嗯……要我去搭讪啊。”
“想我去搭讪的扣个1。”
“什么？要微信号？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男主播话音刚落，过山车绕了一圈停下，后排两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解开安全扣走了出来，“你好，我第一次坐过山车，想问下吓人吗？”
“不会。”路觉舟回答，男主播还想再问，看见摄像头扫过来，顾言薄拉住路觉舟，明明也只是个少年身形仗着身高优势，挡住身后的路觉舟。
“不好意思，你挡路了。”顾言薄冷漠地说。
“啊？小哥哥你好酷啊，你平时说话就这样吗？”男主播看着刷得飞快的弹幕，还有直播间送出的礼物，不想那么快就放这两个人离开。
男主播眉目清秀，凭着长相每次街头直播，总能遇上愿意配合他的路人，还是第一次遇到顾言薄这样的。
“好高冷哦，我好喜欢。”
路觉舟：“……”
顾言薄脸色一沉，明显不高兴，他蹙了蹙眉，牵着路觉舟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没料到会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主播顿在原地。
直播间全是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他好无情，我更爱了。”
【他们是高中生吗？长得好嫩，可、可以磕的吗？】
【呜呜呜，后面那个小哥哥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见】
【冰山小哥哥好护短，完了更好嗑了】
……
两人玩了几个项目后，乘着日落离开了游乐园。一起吃了个晚饭，吹着夏日的晚风，漫步在林荫小道。
六点的夏夜还很明亮，晚自习是七点开始，时间还早他们不急着回学校。路觉舟踩着顾言薄的影子玩，一边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一点进去，微信卡顿了一秒。
没有及时屏蔽的几个群消息都99+，一眼看下来全是未读消息。
他点开列表第一个。
来自于热心的班长。
【班长】你们今天翘课去游乐园了？
【班长】这么明目张胆，校论坛都是你们俩的照片
【班长】你最好祈祷班主任没看见
【班长】节哀。
【班长】班主任知道了，教导主任也知道了
【班长】你俩胆子够大，还敢不接老师电话，我和老师说你们手机可能没电了，你回来别给说漏
【班长】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本来没什么事，但全校都知道了，老师不想罚也不行
路觉舟一脸莫名，“我们今天翘课的事被老师知道了。”
顾言薄没什么反应，等着他往下说。
“也不知道谁把我们俩的在游乐场的照片发到论坛。早知道换掉校服在出去，这身校服太惹眼，估计被拍到。”
顾言薄神色淡淡，不觉得紧张，“回去再说。”
“你担心？”
路觉舟当然不担心老师责骂，但是他担心班主任告诉他家长，要是周时谌知道他又逃课，又是和顾言薄，路觉舟有些头疼。
其实周时谌对他特别好，从不和他大声说话，可有时候对上他的视线，路觉舟莫名发憷。他现实世界里不止一个哥哥，表兄或者堂兄，他们都很照顾路觉舟，而唯一让他发憷的就是表哥戚择禹，霸总人设不是虚的。
周时谌比他表哥戚择禹温柔太多，戚择禹可不会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话，可路觉舟面对周时谌就像面对戚择禹就很怂。
都怪他们俩的气场太相似。
“没有。”
路觉舟故作轻松地说，“我有什么好担心，逃不逃课都是倒一，我爸妈又不管我的成绩。”
“是吗？”
“走吧，先回学校。”
路觉舟这下急着回去，他想游说班主任，别告诉他家里人。
……
两人刚回到学校，许多同学的视线全都转了过来，有偷偷打量的，也有大胆一些的同学，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路觉舟跟着顾言薄后面，小声嘀咕。
“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的很小声，而离得很近的顾言薄还是听见了，他勾了勾唇角，“你还害羞？”
“才不是。”路觉舟反驳，也不是害羞，就是说不出哪里奇怪。
两人一到学校，就被正好值班且等候已久的班主任逮个正着。
“你们俩，跟我来趟办公室。”
周围的同学迅速垂下头，等人走远了，八卦的声音逐渐增大。
“班主任会怎么罚他们？”
“能怎么罚？不就是念检讨请家长。”
“那他们早恋的事……”
“嘘嘘嘘，别乱说。这和男生逃课去网吧一样，什么早恋。”
“就是，别胡说。只是逃课，没有早恋。”
“第一次逃课不会罚太重，放心好了。”
“啧，你们这么这么帮着他们说话，也不会被感激的，装什么友善。早恋还怕人家说了，恶心的同性恋。照片上都抱一起了，这还不是早恋，谁会和同学这么抱，还牵手。”杜重明呸了一声，继续说。
“这难道不值得一个处分？”
“杜重明，你是真输不起啊。”程炀扯了下嘴角，“我顾哥和周小少爷怎么样关你屁事，你是嫉妒我顾哥不正眼瞧你，还是嫉妒周小少爷看不上你啊。”
“噗。”
“哈哈哈哈。”
“还得是程炀，真损啊。”
“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顾言薄的狗腿子吗？”杜重明扬了下眉梢，挑衅地看着他，“你也不怕同性恋会传染。”
“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这么没常识，没常识就算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常识。”程炀除了怼不过路觉舟，还真不怕和谁对线，“谁告诉你同性恋会传染，没文化真可怕。”
“再说了，好兄弟怎么就不能抱，你自己龌龊别强加给别人，这是怕同学们不知道你的内心多肮脏吗？”
“你……”
“我？”程炀嚣张地笑了笑，“我顾哥同性恋还是异性恋管你屁事，你要是这么上赶着，我可真当你暗恋我顾哥，你这是爱而不得就诽谤吗？”
“你别他.妈胡言乱语，老子喜欢女人，谁他.妈……”
“杜重明，你不带‘妈’不会说话吗？”教导主任正巧路过，听见杜重明脸红脖子粗地骂着脏话，一句话里两个妈，令人极其不适。
“你爸妈花钱送你来学校，是让你在学校里大呼小叫地喊妈吗？”
一些同学憋着笑，杜重明是篮球队仗着家世，又是国际班的学生，不参加高考也不怕被处分，横行霸道，很多同学都不喜欢他。见他吃瘪，大家都跟着乐。
他脸上挂不住，一会红一会青，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站在那听训。
……
而另一边。
“为什么逃课？”
“老师，我错了。”路觉舟认错飞快，反正他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班主任：“……”
“骗我请病假就是为了去游乐场？周末去不行吗，非得今天？”
路觉舟眼巴巴地看着班主任，“我没有骗你，早上顾言薄确实不舒服，我原本是想送他去医院。”
“学校有医务室。”班主任打断他。
“……”
“老师。”从进门就没说过话的顾言薄开口，“是我欺骗周时了身体不舒服，骗他帮我请假，骗他出校门，骗他陪我去游乐园。”
班主任意外地看了顾言薄一眼，不怪他怀疑，从前顾言薄虽然不听课吧，除了安静睡觉或者看书，从不破坏课堂纪律，也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所以班主任其实是不太信。
但……顾言薄这么说，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而且面对的是顾言薄，班主任也找不到什么说教的词，沉默了几秒，“念在是第一次，三千字检讨，周一国旗下念，我会通知你们家长。”
“罚你们打扫教学楼后的空地，打扫一周，有问题吗？”
“没问题。”顾言薄认错也认罚，态度好到班主任都做不好到要训什么，最后看向路觉舟，“你呢？”
“有问题。”
正想放两人离开的班主任：“？”
“老师，能不能不告诉家长？”路觉舟眼巴巴地看着他，“求求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下轮到班主任诧异。
据她所知周家特别宠这个小少爷，还特意交代过不要对他要求太严格，甚至不需要多管，她甚至觉得这件事周家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如果不是这件事闹太大，班主任是不会多此一举。
但她没想到周时了竟然也会担心被找家长？
“不行。”
“求求了老师，我愿意扫两周的空地。”路觉舟认错态度很好，嚣张时很嚣张，可也很擅长见机行事，比如适当示弱。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说也没人知道你没找我家里人的，我以后肯定不乱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违反纪律，我保证！”
班主任都怪被说动，但理智让她拒绝了，她又怕路觉舟站在这继续恳求，她会一时心软同意，于是板着脸说，“我还有事，你们出去吧，检讨写好要先交给我看。”
“老师，别呀。条件我们可以再谈的嘛。”
班主任：“……”
知道的是她在教育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商业谈判。
“好的，谢谢老师。”顾言薄拉住还想说什么的路觉舟，带着人走出办公室。
“你拉着我做什么？”
“你知道这件事要是让我哥知道，我可能周末都不可能和你出来玩，上回咱俩逃课的事我哥还记着呢。”
“你哥不会知道的。”
路觉舟愣了一下，“班主任说要打电话，他肯定会知道的。”
“你信我吗？”顾言薄比路觉舟还担心周末不能见面的事，当然不可能让周时了知道。
“信。”
“那就行了，渴不渴？去卖水？”
“好。”
“那检讨……”路觉舟从小到大没写过检讨这东西，他小时候在国外上学也没有这种体罚方式，根本没有经验，凑三百字都困难，更别说三千字。
“我写。”
“可是班主任要检查，咱俩笔记……”
“我可以模仿你的字迹。”
路觉舟惊讶，“真的吗？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个技能。”
两人边聊着来到了学校超市，路觉舟的注意力瞬间被货架上的临时和饮料吸引，他看见什么拿什么，买了一大袋。
“我们等会是要回教室，不是去郊游。”顾言薄提醒他。
路觉舟说，“带回宿舍吃。”
“今天是我带你去的，你都替我承担错误，我当然要买点好吃的答谢你。”
顾言薄听他这么说也不拒绝，甚至得寸进尺地问。
“只是这样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