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渊?”宋清泽皱了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玖渊挑了挑眉,又撇了撇嘴,调侃道,“没大没小,怎么跟师傅说话呢?”
宋清泽下马,站在云逸身前,在背后拍了拍云逸的手,微侧脸轻声道,“记得我之前说什么吗?见到他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你呢?”云逸垂眼看着宋清泽袖袍下紧握的手,那双手竟然在颤抖。
平日里风流成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宋清泽,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在颤抖…
他在害怕?
“你现走,我自有办法。”宋清泽说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这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见死不救可不是我的作风。”云逸唇角微勾,握住了宋清泽的手腕。宋清泽伤还没好,若再受重创,估计这条命得搭在这里了…
宋清泽一愣,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声哄道,“乖,回齐云山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
“哦,这位是…”玖渊看了一眼被宋清泽挡的严严实实的人,语气很是轻浮。
“取你命的人。”云逸从宋清泽背后出来,神情淡漠,手指在身后飞快捏出几支飞针。
“小娃娃,这大话可不兴这么说。”玖渊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逸,见此人四肢修长柳腰纤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最喜这种年轻漂亮又有些倔强的少年了…
“徒儿,把你身后这小娃娃给我,我就放了你,怎么样?”玖渊看着云逸,眼里是藏不住的欲望,看着云逸的瞳孔渐渐变了颜色。
“休想。”宋清泽一把将云逸拉到身后,眼睛也变了眼色,毫无畏惧的与玖渊对峙。
“啧,这么不愿,难不成是你的相好?没关系,借我玩几天就还你…”玖渊手渐渐摸上了腰间的长鞭,有些不耐烦了。
云逸心里一阵恶心,看来宋清泽没有骗他,玖渊果真喜欢稚嫩少年,且淫乱成性…
宋清泽张开了骨扇护在云逸身前,侧头问了一句,
“真不走?”
“不走。”身后立马就传来了答案。
“好。”宋清泽嘴角上扬,他看见天上飞过一只灵蝶…
扯下系发的长带,递给了云逸。一头青丝随意在夜空中飞扬,那双眼睛却那么明亮。“还记得我说的话吗?若没了视线,就用耳朵,用心去看…”
“少废话。”云逸将宋清泽的发带摆在头上,遮住了眼睛。
“今日我俩联手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宋清泽高声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走。”云逸撇了他一样,率先冲了上去。
…
苍苔苑内
纵使薛庭昌百般护着,晋乐安与薛长鸣还是被抓出礼堂,二人的红线也在拉扯中断开。薛长鸣混乱中抓到出了高阳剑。
晋乐安被人压着跪在地上,有两个人锁着他的肩。意识越来越迷糊,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四肢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任人摆布。四周全是嘈杂的人声…
“薛大人,这人不干净啊…”
“薛公子以前都好好的,怎么碰见这个人就性情大变了?”
“你说他是不是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
“不管会什么妖术,看他那样子已经够恶心了…”
“据说薛大人救过他的命,收他为养子视为己出…”
“真的啊?那他还勾搭上薛公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怎么会喜欢男子…”
…
“之前就听说薛公子成亲一年,与夫人一直未有过夫妻之实…”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这薛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子跟男子成亲,这不是乱了伦常吗?”
……
“薛伯父,带着长鸣快走…”晋乐安挣扎着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便再也动不了了…
天旋地转,薛长鸣捂着头,头好似千斤重,疼痛万分,周围的声音模糊不清,好似被浸在水里…
“滚…滚开…”他用力的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滚开!!”薛长鸣嘶吼一声,众人还真安静下来,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薛长鸣颤抖的握紧了手中的高阳剑。“天理伦常,好一个天理伦常,我只问你们,我乱了什么伦常?就算乱了伦常,又干你们什么事?你们是我的谁?凭什么在这里指点?”
“男子跟男子成亲本就不对,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人群中一个声音冒出来。
“对啊对啊,你还没跟妻子合离就跟其他人私奔,真是不知羞耻,没让你浸猪笼已经算好了,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周围几个人附和。
“说几句而已,哈哈哈哈,好一个说几句,你们肆意的评价,恶意的诋毁,言语间全是伤人的利器,你们比地狱恶魔还要恶毒…”
薛长鸣缓缓拔出了高阳剑指向众人,眼睛血红满是杀意,”我要你们都去…”
“够了!”薛庭昌出声打断。
薛庭昌背对着薛长鸣,站在薛长鸣与众人中间,挡住了大多数的恶意。他仅仅带了三四个人,且都是验尸的文官,这时候似乎也只是勉强挡住了那些张牙舞爪的人…
“游儿,还记得为父跟你说过什么吗?”
薛长鸣一愣,眼里的杀意淡了许多。
…
宅院内,一个父亲问儿子,
“游儿, 你可知习武有何用处?”
“当然是打坏人!”稚嫩的声音响起。
“还有呢?”
“帮助好人!”
“什么样算恶人什么样又算是好人?”父亲再次问道。
“道德败坏,恃强凌弱,为一己私利不择手段,谋害他人的人就是恶人…”
“好人呢?”
“嗯…”小孩想了想,看着父亲眯眼笑着,“爹爹娘亲这样的人就是好人…”
…
薛长鸣缓缓放下手中的剑,闭上眼,齐云山门规‘行正道,存长世,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是啊,他的剑,该指向边境肆意虐杀国民的外来者,或是街头巷里欺负弱小的地痞流氓,而不是…而不是眼前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可是他们言语之间尽是辱骂,他们是披着羊皮的恶人,他们比魔鬼还要可怕…
薛长鸣丢了剑,抱着头,痛哭起来,他好痛,头痛心也痛…
薛庭昌撇了他一眼,默默的摸上了腰间的长鞭,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若今日一定要有人做这个嗜血恶魔,那也不该是他的儿子…
他一定会护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今日,他就要让苍苔苑,血流成河…
然而在他们争论时,有人已经绕过人群,偷偷潜到了晋乐安身后…
薛长鸣抱头呜咽着,余光瞥见地上冷光一闪,他条件反射的往晋乐安方向看去…
“乐安!!!”
“游儿!!!”
薛长鸣疯狂的冲向晋乐安,他看见了,看见那把跟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刀,看见那把刀正向晋乐安的后背刺去,而晋乐安闭着眼睛,似失去意识一般毫无挣扎之力…
来不及了…
薛长鸣疯狂的跑着,冲过去抚在了晋乐安身上…
利器入体,时间…好像静止了…
“乐安…我…我做到了…”
薛长鸣仰着头,嘴角有鲜血流出,可他却在微笑…
他做到了,他没让晋乐安变成梦境里的那个人…
可是,好痛…
为什么这么痛…
撕裂灵魂般的痛…
刺入的是后背,痛的为什么是头…
…
握刀的人手一抖,见杀错了人,赶紧后退隐匿人群,往院门撤去…
长鸣!!!!!
晋乐安心中无声的呐喊…
他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死亡,他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唯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薛长鸣俯身上的重量,还有温热液体流进脖间的感觉告诉他,
薛长鸣……
替他受了狼疾斩…
渐渐的,血腥味淡了…
他感觉有人从他身上抱走了薛长鸣…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过他的脖间,掉到了地上…
钳制他的人见出了事,也松了力道…
他摔了下去,慢慢的,连触觉也消失了…
他漂汤在黑暗里,渐渐的没了呼吸…
“游儿…”薛庭昌抱着薛长鸣坐在血泊里,埋头痛哭。他拼命的捂着薛长鸣后背的伤口,可这血怎么也止不住…
……
“嗯。”玖渊闷哼一声,右臂被云逸的飞针刺中,已经酸麻的抬不起手,身上也有好几处宋清泽骨扇划出的伤口。
宋清泽站在他对面,捂着胸口吐了口血,也伤的不轻。云逸戴着宋清泽的发带,一言不发…
“有长进啊,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改天再找你们玩…”玖渊笑着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留下一句就准备离开。
“等等,这里面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宋清泽看着玖渊的背影,冷声问道。
玖渊停下了背对着他们。
“什么角色也不是,我只是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而已…”
“原因!”宋清泽看着他,玖渊跟晋乐安没什么深仇大恨,不会闲着没事儿趟这趟浑水…
“哎。”玖渊摇了摇头,转过身盯着宋清泽邪魅一笑,不慌不忙的说着,“我都让那瘸子注意点儿了,没想到他整这么一出,晋乐安死不死的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我的徒弟死在那瘸子手里而已。”
说着又转了语调,看着宋清泽满眼都是嗜血的疯狂,“我的徒弟只能死在我是手里,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玖渊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看着宋清泽面前的云逸,“徒儿啊,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今日又伤了为师,不准备补偿点什么?”
云逸侧身站在宋清泽身前,握着飞针对着玖渊的方向。
“你要什么?”宋清泽皱了皱眉。
“我要这娃娃陪我几晚,怎么样?”
“不可能!”
“你以前都会抓这些娃娃给我的,现在怎么这般抗拒,算了,为师累了,今日就放过你们,日后为师再来取…”
玖渊笑着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宋清泽看着玖渊消失的方向,神情越来越沉。
“遭,乐安!”云逸一把扯下蒙眼的发带,看着宋清泽。
“走吧。”宋清泽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再怎么着急也已经晚了。
云逸看着脸色煞白的宋清泽,将他横抱起来飞身上马,往苍苔苑驶去…
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苍苔苑。
宋清泽下马见自己设的阵完好无损,皱着眉看着院门,好像,太过安静…
“隐卫不见了。”云逸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沉声道。
“进去看看。”宋清泽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二人走进阵往院门走去,还未走近空中便飘过一股血腥的味道,二人加快了脚步…
“这是…”宋清泽见苑门口多了一枝柳枝,好像意识到什么,干嘛转头看了一眼真外,果然,东南角地上有一个小孔,之前似乎也插过什么东西…
阵被改过…
宋清泽大惊,赶紧推开院门…
苑内,尧县的百姓已经离开,薛庭昌没有心情管他们,他抱着薛长鸣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着,晋乐安躺在旁边,也毫无声息…
几个验尸的人站在一边低着头沉默不语…
云逸赶紧跑过去,见薛长鸣后背上插着狼疾斩,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已经没了气息…
又转身给晋乐安把脉,也没有气息…
他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手不自觉的颤抖,失败了?都…死了?
宋清泽也是一脸痛苦,后退一步…
假死药,宋清泽想到什么率先回过神,冲过去一把扶起晋乐安,薛长鸣中了刀,就意味事发事他并没有服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游儿,我带你回家!”薛庭昌红着眼拔出薛长鸣背后的刀,站了起来…
云逸还处在惊讶之中,宋清泽看着薛庭昌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止…
薛庭昌走到门口有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冲着后面哑声道,“乐安还活着,你们…回齐云山去吧…”说完便走出了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