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之前说的什么意思?”餐桌上,余蝶和颜汐并排坐,眼睛余光偷瞄着厨房, 小心翼翼地靠向颜汐。
她竭力压低了声音, 怕被余笙听到:“你说的, 你真的不知道那是犯法的吗?”
颜汐食指抵着她的唇,神秘地说道:“我说过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吧。”
“还有一个炖汤,马上就好,你们饿的话就先吃。”余笙忽然探出半个身子, 吓得余蝶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她慌张坐直了身子,无措地拿起了筷子, 又赶忙摇头道,“哦,我还不饿,等你一块吃。”
余笙看着慌乱掩饰的满是漏洞的余蝶, 再看正笑的气定神闲的颜汐,巴问道:“上午的饭菜剩的还挺多的, 你们点外卖了?”
颜汐往桌子上一趴, 歪着头看余笙,用天真的语气说道:“想问我们下午做什么了就正大光明问哦, 别搞这些麻烦的曲线救国, 这么放心不下就在卧室也装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啊, 就像客厅那样。”
“!”余蝶楞了一下,旋即慌张地看向颜汐, 磕磕巴巴问道,“客、客厅有摄像头?”
“有哦。”颜汐转过脸来, 笑容纯质天然又无辜,“还是进口货呢,据说和真人偷拍综艺同款的哦。”
她轻松上扬的语调听得余蝶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问道:“是、是吗,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心跳的非常快,视线不由自主地逡巡在主卧到客厅卫生间的距离。
监控摄像里应该拍到自己从卧室跑出来,逃也似的匆忙进了卫生间的画面吧。
可能还是高清的甚至能看到自己脸上红晕以及眼睛里慌张害羞神色的那种。
颜汐说余笙明知故问,难道就是因为已经看到了录像,所以才这么旁敲侧击地问。
那——卧室里的春.情,她也知道了吗?
余蝶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下午颜汐的模样而害羞还是被余笙发现两人苟且的害怕,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事件的另一个主人翁对她内心的忐忑却丝毫不能繁感同身受,调侃道:“放心啦,你姐还没那么变态,卧室和卫生间都没装,就算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怪癖,只要不在客厅放肆就行啦。”
她甚至还冲着余蝶眨了眨眼,生怕余笙听不出两人之间不清白。
余蝶都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明显感觉到余笙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激光一样地要在身上射出两个洞来,如坐针毡地在座位上扭了扭,突然听到颜汐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立刻就像是被冻住了的冰雕,瞬间丝毫不动了,更不敢抬头看余笙的表情。
屋子里一片尴尬的沉默,一秒钟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就在余蝶煎熬到以为就要这样石化到地老天荒时,头脑风暴地搜寻着如何打破僵局,就听见余笙无事发生的平静语气说道:“就你想得多,我就是问问中午怎么吃得那么少,是不合胃口?”
颜汐翻了个白眼,视线落在余蝶身上的瞬间,表情又变得魅惑娇柔,但眼底的戏谑和调侃也不容忽视,她指尖搭着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肚子:“我肯定是吃饱了,不过妹妹没怎么吃呢,不知道是不是偷吃其他东西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似的,一惊一乍地问道:“哇哦,难怪害怕监控呢,不会是真偷吃了吧。”
“……”自己是被恶心的吃不下好吗!
余蝶狠狠瞪向颜汐,警告地朝着厨房努嘴。
“好香哦。”颜汐深深吸了口气,“什么汤啊,闻起来这么甜。”
她站起身,路过余蝶时微顿住脚,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比你的味道都要甜。”
“!”热气喷洒在耳畔,余蝶猛地向前一趴,脚趾磕到了桌腿,疼的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坏笑着的颜汐,总觉得这样下去,不久后的某一天,自己一定会因为心脏衰竭或者心肌梗塞而被送去医院。
颜汐跟只小猫咪似的,扭着腰臀慢条斯理地走向厨房,她往门上一靠,双手抱胸地视察。
余笙舀了一大勺汤,轻轻吹凉送到她嘴边:“尝尝味道。”
颜汐喝了一口咂咂嘴,踮着脚尖凑过去在余笙嘴角处留下一个轻吻,使劲揉了揉余笙的头发,就像是夸奖大狗似的肯定道:“这段时间正想补补气血呢,打个荷包蛋吧,妹妹吃不吃?”
余蝶看着两人扑通小情侣似的温馨画面,脑海中浮现出下午颜汐将两人捆绑在一起的画面,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她的粗重的喘息声。
“妹妹?”颜汐见她怔住了,又问了一遍。
余蝶猛地回过神来,她压根没听到刚才两人说了什么,只是慌乱地点了点头。
汤熬好后,余笙走出厨房的时候顺手就把颜汐抱了出来,动作自然到余蝶仿佛看到了妈妈和女儿的相处模式。
余笙放下颜汐的时候动作好像顿了顿,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将人放在凳子上,自己则是半跪下去,握住了颜汐□□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下次不穿鞋也得穿袜子。”她婆娑了下颜汐的脚底板,回头看到余蝶还呆呆看着自己,皱眉道,“愣着干什么,去盛饭,顺便把厨房的汤端出来。”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两个荷包蛋,你们一人一个。”
如果颜汐说的,余蝶可能还要怼回去,但是自家姐姐,余蝶答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余笙拉着颜汐的脚凑到嘴边亲了亲,从口袋里摸出来两只袜子,替她穿好还耐心地拉了拉堆积在脚踝的褶皱。
不是刻意讨好的卑微,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怜爱的亲密小动作。
跨门槛的脚抬起当时就落不下去了,喉间涌起酸涩,眼圈一热,余蝶登时转过身去,手上的两只汤碗沉重的像两座大山,她撑不住地放在了案板上。
双手撑着柜子,深深埋着脑袋,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汤里的荷包蛋上。
余蝶以为自己早就哭干了眼泪,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没想到亲眼看到发现自己原来还没有释怀。
她深吸口气,一口气干掉了两碗汤,和着泪水一起,整个胸腔都是暖烘烘,口腔也是甜津津的。
……
饭后,两人又并排坐在沙发上,颜汐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眼光挑剔地看着内页模特,余蝶捏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频繁换频道,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是余笙在洗碗。
“喂。”余蝶忽然说道,“你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余笙吗?”
“啊?”颜汐一脸莫名地看她。
余蝶放下遥控器,随手拉过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她下巴磨蹭在软绵绵的抱枕上,就好像一直漂浮着的心脏也找到了安定:“余笙真的很喜欢你。”
她喉头上下滚动,缓缓缓缓地娓娓道来:“我们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我从小就不懂她。”
就像是回忆到了好玩的,余蝶轻笑:“从小到大,甚至是现在,我都没见她特别喜欢过什么颜色,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我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对任何都无所谓,情感非常淡漠的人,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什么都可以失去,严重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活着对她来说都只是惯性,如果能选择的话,活下去和死亡在她眼里可能也都无所谓。”
“直到遇见了你。”余蝶笑着笑着,眼泪又要出来了,她假装打了个哈欠,指尖携掉眼角沁出的泪渍,故作轻松地继续说,“刚开始我觉得她就是没谈过恋爱,一时沉迷而已,再后来我觉得,就算有再多的爱,也会被你这样的人慢慢消耗掉的,到那时,她就重回正常生活,再喜欢上其他人。”
“但是。”余蝶转头,定定看着颜汐,“她离不开你。”
“颜汐,她那么爱你,难道你真的不能有一点点爱她吗?就当是……看她可怜。”
“妹妹。”颜汐抬起手,掌心落在她的脑袋顶上,温柔地抚摸,“很遗憾,不爱就是不爱。”
“为什么?”余蝶急切地询问。
可这个问题,颜汐也回答不上来。
余蝶咬了咬唇:“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人?你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或者说,你会爱人吗?”
颜汐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揉着余蝶脑袋的力道渐渐加大。
无声似有声,余蝶转头看着余笙忙碌的背影,轻声问道:“那,如果你一直不能爱人,可以让余笙一直爱着你吗?”
“不需要你做什么,就一直这么下去,我求你,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颜总,对你来说都没差的对不对,看在余笙那么爱你的份上……”
余蝶恳求着,眼泪刷刷刷往下掉。
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颜汐掌心婆娑着她的脸颊,眼眉弯弯,浅浅地笑着:“可是我爱自己呀。”
她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允许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任何人的爱上。”不是说一定得不到爱,但最终不确定的东西,还不如最开始就不要抱期待,这才是人生快乐的真谛。
……
晚间,余笙靠在床头看剧本,而颜汐举着没联网的PAD玩植物大战僵尸。
她喜欢一开始就种很多向日葵,满屏的小太阳让她十分有安全感,但前期也很容易因为战斗力太弱而直接被僵尸爆掉脑子。
“下午你们在房间一共呆了三个小时十五分钟。”余笙忽然问道。
“那你有没有减去妹妹去卫生间的那段时间?”颜汐一边玩游戏,一边分心说道,“差不多独处了三个小时吧,所以呢。”
余笙放下剧本,半晌都没说话。
颜汐手指在平板上戳戳戳:“不问问我们做什么了吗?”
余笙歪头靠在了她的身上,捏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打转:“你会说实话吗?”
颜汐翻了个白眼:“这不都在你计划之中么,你也知道我跟妹妹发生不了什么才会同意把她带回来的吧,装什么大度呢。”
确实,余蝶虽然有时候是性格极端了点,但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和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三观没颜汐这么“跳脱”。
一局游戏结束,颜汐转头看她:“想知道我要干什么?是不是心里特别忐忑?就怕哪天回来我莫名其妙消失了?”
每一条心思都被看的透彻,余笙平静地回视着她。
颜汐抬手覆盖住她的双眼,感受着眼睫在手心轻微骚动的酥痒:“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呢。”
余笙抓住她的手腕,却没拉下她的手,似乎只是想确定她在自己身边罢了。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更甚至是消失的。”
“啊,你果然是看监控了,偷听我跟妹妹的私人对话。”颜汐不满地嘟着嘴抱怨。
余笙被戳穿也没紧张:“不想被我听见就不会在客厅说了吧。”顿了顿,她拉下颜汐的收,认真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别玩得太过火。”
颜汐知道她大概是听到余蝶那句警告的话了,摆摆手:“你们姐妹俩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呀,玩归玩闹归闹,出格的事我可不干的。”
出格的事干的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只是这时候肯定不能跟她对着来,余笙嗯嗯敷衍了两声:“你知道就好。”
只要盯得再紧一点,就不会出事了。
余笙追问道:“我刚才问的,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颜汐摸着下巴,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道:“真可惜呢,这道题无解呢。”
余笙也毫不意外,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猜也是,那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把人圈.禁在身边,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
“下午玩过了?”余笙捻了捻手指,齿尖磨蹭着颜汐的耳垂,逼问道,“是下午吗?三个小时里?我倒是不知道,你对余蝶那样的小朋友还感兴趣?”
余笙床上床下反差很大,但都同出根源的强势和不容人拒绝。
床下的温柔,床上的主导。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颜汐就像是漂浮在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她竭力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大海茫茫,海水一次又一次地淹没了她的口鼻。
即便如此,颜汐还是努力伸长了脖子,汲取微薄的空气。
余笙救世主似的从天而降,她强硬地抓着颜汐的肩膀,掰过她的脸颊,将氧气强势地注入进她的胸腔,就像是将自己的气味烙印在她的身上。
颜汐又像是一株浮萍,努力攀附缠绕着她。
“回答我!”余笙狠狠咬了咬她的唇,而颜汐也毫不客气地通通还给她,很快,两人唇齿间都充斥着浓郁的腥甜。
腥红的舌尖将唇瓣上的血渍舔了进去,颜汐掀开眼皮,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犹如晨间小鹿一般清澈真诚。
“如果我说是刚洗澡时特意做的准备工作,你相信吗?”颜汐一句话说的好想坐了过山车,抑扬顿挫。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信。”余笙很喜欢她的下巴,带着点圆润的弧度,显得非常性感。
“是呀,我要是骗你,你还应该高兴呢,起码我愿意把心思花在你身上,对吧。”
余笙叹了口气。
颜汐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跟自己对视:“可是我不想这么说。”
她努力抱着余笙,就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刚才还交换着炙热的吻的嘴里却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冰锥一般狠狠扎在余笙的心坎上。
“是下午做的,余蝶帮的我。”颜汐五指插入余笙的头发里,声音难得轻柔温软,“本来是想逗逗她,但我突然发现……”
感受着余笙越来越僵硬的身体,颜汐却像是说到了什么好玩的,情绪越来越兴奋,就连说出来的话似乎也不似刚才那么寒冷,带上了温度。
“我对很多人产生过兴趣,她们全都跟你一样,对我有所求。”颜汐捂住余笙的嘴,笑道,“先别狡辩,听我说。”
“她们对我所图是名是利,你对我图是爱,所以你们都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余笙,她们要的我给得起,我和她们玩,但你打破了我的游戏规则,你要了我没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给。”
“我给不起,你还不让我走,我无聊就只能给自己找乐子,余笙,你身上已经没有可供我寻乐的了,我对你腻歪了,变成腻烦也是迟早的事。”
她手指划过余笙的脸颊,到她的锁骨处,轻轻按压,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但却明显的嫌弃:“就像是这锁骨,先前我觉得笔直笔直的真是性感,但现在我却觉得,不那么明显还带着点坡度,还挺可爱的。”
余笙抓住她的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咬了咬她的舌尖:“你明知道,这只是错觉,更何况小蝶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我哪样的?”颜汐反问道。
余笙撇开眼神:“我给了你那么多爱,你分回来我一点不行吗?”
颜汐摇摇头,坚持地说道:“我没有爱。”不产爱,也不接受爱。
余笙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闷声闷气道:“我等你,不管多久都等你。”
颜汐:“哪怕最后我爱上的是其他人吗?”
余笙:“不会的。”你这类人,爱上一个人的前提,是必须被那个人满满的爱意包裹。
这辈子,下辈子,没有任何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所以,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颜汐叹气:“你有时候就是太笃定了,或许你爱的根本不是真实的我,而是自我营造一个虚拟假象,又或者你对我的爱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烈,离开我你还是那个镁光灯下万众瞩目的余笙。”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没法说,但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余蝶也说不定,毕竟……”她凑上去亲吻余蝶的鼻尖,“现在看着你的脸,我又想到了下午意外纯情的余蝶,那是我先前从未接触过的,我觉得很值得探索,很有兴趣,甚至,我现在想从你的床上下去,上她的。”
最后这句话明显惹怒了余笙,一连好几天,颜汐都没从这张床上下去,更别提爬别人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