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一吻轻飘飘的,简直和做梦一样。如果换做是刚认识霖明那会的许丛楠,如果看到这个要求,就是当场被怪物打死了,他也不会为了这一瓶汽油,去做这种违背本心的事。
太怪了,心跳声好吵,吵得他头昏目眩。
许丛楠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似乎枕在了什么东西上,好像是一双腿,不算很软,甚至还有点肌肉紧绷的硬实感。
嗯?这是什么呢?
这种疑问在他心头层层堆积,渐渐压得他心神不宁,他皱了眉,缓慢的睁开眼,入目是某位长官大人近在咫尺的胸腹和好看的下颌。
许丛楠:盯着人家的……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微不可查的侧过头,把自己往外面挪了挪,直到这时,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枕在什么东西身上,这不是某位长官大人尊贵的双腿吗?!
吓得他当场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霖明本来还在整理资料,注意到许丛楠的动作后,下意识低头去看,下巴正好就接住了许丛楠骤然抬起的额头。
霖明:?
碰撞一触即发,双方头昏眼花。
许丛楠揉着自己受伤的额头,灰溜溜的钻到一旁座椅角落里,不敢去看“肇事者”。霖明默不作声的摸着下巴,眼神阴翳。
这一刻,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气味。
柳宁本来在后座另外一边好好的,突然被整这么一出,直接被许丛楠带着挤到了阴暗的角落。
柳宁:……
我哪敢说话啊,我就是个可怜的倒霉蛋而已啊。
坐在副驾驶上的安柠目睹了一切,笑得嘴角都压不住了,最后到底忍住了,递了一瓶水给许丛楠。
“大哥,喝点水吧,你睡很久了。”她道。
许丛楠接过水,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竟然坐在来时那辆装甲车里,乔纳琳正在驾驶座开车。
“出来了?”许丛楠问。
“嗯。”听乔纳琳的声音似乎是哭过,有些沙哑,但很镇定,“你晕过去后,霖明长官把你从火里拖了出来。我通过随身带的信号器与总部联系,总部那边通过放行准许,停放在地上车库里的车自动被升降梯送到了庇护所门口,原本封锁的通道也开了,我们现在在回总部的地下通道里。”
“关于为什么C市庇护所没能向A市发出求救信息这件事,大致也明白了,临走时,我去办事大楼查了一下,C市办事大楼所有能与外界联络的方式都被切断了,我怀疑是那个变异感染者干的,因为各个线路有很明显的腐蚀痕迹,连基本的供电都没了。”乔纳琳接着道。
“那个家伙呢。”许丛楠抿了一口水,润润喉,“带着半脸面具的那个。”
“这我们都不知道啊,霖……明长官只救出大哥你一个,他可能被烧死了?”柳宁小心翼翼道。
“如果没有破坏掉变异感染者的全部细胞,它就不会死,就算在那种情况下,‘父’依旧有绝对的优势。”霖明分析道,“我更倾向于‘父’主动选择了撤退。”
“这些……”许丛楠盖上瓶盖,莫名有些怅然。
“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霖明转过头,死死盯着许丛楠的瞳孔,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能说我其实没做交易?”许丛楠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我那么正直一个人,绝对不会出卖组织的。”
“……”霖明没说话,但那眼神的意思明显是不信。
柳宁恐慌的看看霖明严肃的脸,又看看许丛楠嬉皮笑脸的脸,总有一种神仙打架,他受难的既视感。
氛围又凝滞了一会,这次倒是被许丛楠自己打破了。他翻了一下全身上下,从衣兜里翻出一张工牌,放到了乔纳琳身侧。
“这是你姐姐的工牌,她还要我给你带句话。”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她要我替她向你问好,说一句再见和对不起。”
乔纳琳一时没接话,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
剩下的路程在沉默与交错的黑暗与光亮中度过。
许丛楠还是把柳宁那小子从角落里放了出来,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勉强找回了一点力气,就又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了。
他坐在后排的正中间,两边一侧是霖明,一侧是柳宁。车开在路上并不稳,偶尔颠簸了几下,他的脑袋就不由自主歪到了霖明的肩膀上。
在柳宁惊恐的目光中,霖明黑着脸,把许丛楠的脑袋直接推到了柳宁的肩膀上。
柳宁那样子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跳起来,赶紧把脑袋给掰了回去,霖明面不改色的也推了回去。
一来二去,这两人还较上劲了,谁也不服谁,前排的安柠和乔纳琳透过后视镜目睹了这一切。
安柠:……
乔纳琳:……
两人大概从没想过,霖明竟然还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等到下了车,“烫手山芋”许丛楠揉了揉脖子,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这觉睡得会这么累,难不成他是对霖明的膝枕上瘾了?
从A市的地下通道出来,外面就有相关人员负责处理装甲车,霖明作为安全员,乔纳琳作为半个负责联络总部的人,第一时间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和样本,去上级那报告。
许丛楠则当了个甩手掌柜,打着哈哈,带着柳宁安柠两人回了各自的宿舍。进门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浴室。
镜子中,那青黑的手掌印格外明显,如同某种抹不去的烙印一般。
他试探着出手,抚上那道痕迹,带了麻痒与刺痛的感觉。说“父”对他的态度与其他人一样绝对是假的,许丛楠更倾向于原主在什么时候与“父”有过接触,但原主作为伟光正的主角,怎么会和感染者的“父”有过接触?这种问题,要问原主还问不到了。
许丛楠打了个哈欠,把疑问抛到一边,简单的洗漱后,一头栽进床里,陷入了沉睡。
等天都黑了半边,他才算彻底睡清醒了,醒来时,他还坐在床上发愣。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舒坦了,但好像也因为睡得太久,睡不着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乌漆嘛黑的天,莫名有些无语,这下好了,夜还很长,睡不着了,要做点什么呢?
许丛楠想了想,拿过床边的背包,打算理一下背包内的剩余物资。回庇护所的时候,枪支等庇护所的财产全部都上交了,留在包里的都是剩下的食物或水。
把东西收拾出来摆好,也算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在准备拿一包干粮的时候,许丛楠的指尖在包的角落里碰触到了微凉的质感,再探过去一抓,那东西还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许丛楠:?
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举在眼前,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玩意。
那是一串金属钥匙,貌似是某个长官大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给他的。他本来想还,谁知道人家油盐不进,把钥匙丢了回来,还扬言说自己不会换锁。
许丛楠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那钥匙思来想去,脑子里出现一个极为恶趣味的想法。反正这会也闲着没事,他不如去试试霖明那家伙诚实不诚实。
心动不如行动,反正他就去当一会开锁大师而已,就算被抓,那也是霖明自找的,谁让他给仇人家门钥匙呢,这和他没关系。
这么想着,许丛楠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合情合理,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拿了件大衣裹上,溜溜达达的就出门了。
出了宿舍,出了闸机口,走在外面的水泥大道上,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他根本不知道霖明住哪。
想法很美满,事实很骨感。许丛楠在秋天偏凉的晚风中站了一会,竟然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辆小电炉打着灯,从庇护所围墙的方向开来,看到他时,还顺势停在了他的身侧。
开车的人眯了眼去看许丛楠,似在极力辨认着什么,最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前辈?”
谁?不认识。许丛楠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没搜出这人的信息。反倒是车上那青年屁颠颠下来了,张开双臂,就跟许丛楠来了一个兄弟间的抱抱。
“真的是前辈,哇哇哇,我还以为你出任务还没回来呢!”
所以,你谁?许丛楠满脸懵逼,但心下转念一想,这人是从庇护所围墙方向出来的,说不定知道霖明住哪。
他顿时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样,开始寒暄:“哎呀是你啊,这么晚了,还在这没回去?”
“这不是刚下班嘛,准备回家去睡,这几天刚被分配了新家,怎么也得先睡热乎了。”青年腼腆的笑笑。
“这么说,你知道霖明住哪了?”许丛楠话锋一转。
“啊?算是吧,霖长官不是也被安排在那片别墅区吗?”青年疑惑道。
许丛楠当即自觉的上了小电驴后座,摆了个“请”的动作,并且很顺口的来了一句。
“谢谢。”
青年:?
好在庇护所理没有电驴不能载两个成年男性的说法,两人这一路还算顺畅,一直到别墅区外,青年才停了车。
他给许丛楠指了个方向:“那个就是霖长官的别墅,现在没亮灯,霖长官应该是睡了吧,前辈不如明早再来?”
“不不不,明早就没意思了。”许丛楠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摆。
“那前辈要怎么进门?总不能把霖长官叫醒吧。”青年问。
许丛楠大大方方的拿出钥匙,在青年眼前晃了晃,那动作,那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青年呆呆的看了一会,忽得瞳孔骤缩,面色惶恐,他来回看着许丛楠和钥匙,嘴里“这这这那那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走了,你自己回家吧。”许丛楠没等他回答,挥挥手,大步朝着霖明的别墅去了。
只留下满脑子不知道什么颜色废料的青年,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在寒风中脑补出了五千字连形容词都不重样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