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们母子两个停下说话,同时转头的动静过于明显。
小太子手里的餐盘只拉了一半,就敏锐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
他倏地一下收回了小胖手,眼中的羞赧之意简直要满溢出来,而后“啪”地一下抬起两条手,精准捂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掩耳盗铃一般,以为只要自己看不见,别人也就看不见他了。
嘴里高声喊着,“我我我,我才不是,想吃呢!我就是饿了,饿得走不动路,回不去乾清宫,我吃完,吃完就走,反正以后,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
叶芳愉低头与小娃娃对视了一眼。
然后同时移开视线,只当作自己没有看见过小太子的举动,免得他愈发害羞。
小太子兀自举了一会儿手手,见久等不到那拉额娘和哥哥开口,倏而有些好奇,便偷偷动了动手指头,露出来一条小小的缝隙,眼睛透过缝隙往外瞧。
就看见哥哥已经坐到那拉额娘的怀抱里去了。
正用手勾着那拉额娘的脖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拉额娘听完哥哥的话,眉毛弯弯地笑了笑,笑脸很是好看,眼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
小太子不由得看呆了。
默默想着,自己的额娘是不是也很好看,会不会比哥哥的额娘还要好看?
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酸。
肚肚反倒更难受了,像是有虫子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一样。
嘴巴往下撇了撇,满心的委屈不知道要向谁说。
以前能跟哥哥说的,但是哥哥现在也不理自己了。
好想哭哦。
小太子放下了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吸吸鼻子,继续拖动餐盘。
拿起叉子,闷闷不乐地插起来一小块白色的鸡肉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褐色的眸仁忽然便亮了起来。
咦,是咸香味道的呀!
好像不是很难吃。
他半信半疑地又吃了一口饭饭,嗯,饭饭是甜的。
菜菜也是甜的,蛋蛋很香,但是蛋黄有点儿噎。
便喝了一口牛乳,牛乳只有一点点的甜,不过也能接受。
他旋即看向了小碗里的苹果……苹果怎么是黑的呀?
小太子“咦”了一声,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一般,转过头就冲着小娃娃喊道:“哥哥!苹果黑黑的了,它是不是坏了啊?”
小娃娃张张嘴,“啊?”
小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蓦地又闭上了嘴巴,垂下眼睛不去看哥哥,长长的睫毛抖啊抖。
手里的叉子忽然变得很不听话。
胡乱插了好一会儿肉肉,肉肉却没有上来,反而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那头小娃娃见弟弟的态度有所松动,表情微微有些惊喜,“啊”完之后本想说“哥哥去给你换一个。”
可是见弟弟很快又不理自己了,他便把脑袋又垂了下来,无精打采地靠在叶芳愉怀里。
看得叶芳愉莫名想笑。
她一边抱着小娃娃,一边看小太子吃饭,见小太子用叉子用得困难,便执起筷子,帮着他把鸡胸肉夹起来,放到他的小勺子里。
小太子抬头觑了觑她,没有说话,低头默默把小勺子里面的肉肉吃了。
然后又看向叶芳愉,叶芳愉便一点一点地给他夹。
小太子也这么乖乖地吃。
等轮到那碗苹果时,他表现得有些犹豫。
叶芳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把那碗苹果拿走,在餐桌上看了看,拿起来一颗橘子,剥好外皮之后才递过去。
小太子伸手接了过来,一口一瓣,慢吞吞吃着。
吃完以后,他把餐盘推走,迟疑片刻,又抬起了那张可怜兮兮的小包子脸,怯生生地看着叶芳愉。
叶芳愉瞬间会意,指着那盘奶饽饽问道:“保成现在还能吃下几块?”
小太子竖起三个手指头,说:“四,四块。”
叶芳愉没说什么,夹了两块奶饽饽给他,小太子的脸上有些疑惑,三根手指头晃了晃,想着八分饱是多少,八减去三又是多少,那拉额娘为什么给自己两块奶饽饽?
他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默默地吃起了奶饽饽。
吃完以后,眨着褐色的大眼睛又看向叶芳愉。
叶芳愉以为他还在不开心之前的事情,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想着晚些还要去乾清宫给皇上请罪,让他收回成命才行。
小太子毕竟是一国的储君……
而她不过是个妾室……
况且便是不用她,只靠着院正大人,也能让小太子顺利减重下来。
叶芳愉轻声询问小太子:“要那拉额娘现在派人送你回乾清宫吗?”
小太子摇了摇头,想说哥哥还答应过他,带他去钟粹宫找二姐姐玩。
话还没出口,倏地想起来自己刚刚发了一场小脾气,哥哥没有来哄自己,只怕是哥哥也生气了。
所以哥哥一定不会带自己去钟粹宫的。
以及,他还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来翊坤宫了。
所以那拉额娘肯定也生气了……
他,他真是好委屈啊。
不对,应该是活该。
小太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脏脏的小花猫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表情变幻来变幻去,眼神虚虚地看向半空,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还是被叶芳愉做主送回了乾清宫。
——送回去之前,叶芳愉还很是贴心地叫人给他擦干净了小包子脸,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把几套换下来的脏衣服胡乱塞进小包裹里,再由紫鹃亲自提着,一路护送回了乾清宫。
李嬷嬷接到他时还很是惊讶,“太子殿下不是说要去小住三日么?”
紫鹃客气地笑了笑,把小包裹举起来,“是太子殿下的衣裳穿完了。”
李嬷嬷一时愈发诧异:“五套衣裳,都穿过了?”
紫鹃点头,“是啊。”她没说小太子跟大阿哥吵架了的事情。
李嬷嬷的神情霎时间变得复杂了起来,她伸手接过紫鹃手里的包裹,掂了掂,说道:“我只知晓了。”
太子殿下的所有衣物向来由乾清宫的专人打理。
去之前她就有交待过,叫太子殿下换过衣裳后,把脏衣裳都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一来避免衣裳被人洗坏,二来也是不想麻烦翊坤宫的宫人。
李嬷嬷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没有衣裳可换了,靖贵妃娘娘才遣人把太子殿下送回来的。
她说:“那我现在再去收拾几套衣裳出来。”
紫鹃连忙拉住她,“李姑姑,您大概不知,”她顿了顿,斟酌着语气和用词,轻声解释:“太子殿下说,以后再也不想去翊坤宫小住了。”
“我!”这时候,旁边看似在玩玩具,实则是在偷听紫鹃和李嬷嬷对话的小太子忽然着急了起来,气冲冲地说了个“我”字,旋即便抿着唇不动弹了。
李嬷嬷一瞧便知,得,这是又跟大阿哥闹别扭了。
她心下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紫鹃她已经明白了。
紫鹃瞬间如释重负,后退两步朝李嬷嬷服了服身子,旋即转过身,大步离去。
*
小太子的别扭只闹了半日。
当天下午,叶芳愉正在陪着小娃娃在院中运动时,忽然听见玉莹过来禀报,“娘娘,门外好像有动静。”
叶芳愉漫不经心往门口瞥了一眼,“什么动静?”
玉莹说:“好像,是有人盯着。”
叶芳愉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另一边正在蹦蹦跳跳,跳得脸颊都红了的小娃娃,语气清淡说:“那你出去瞧瞧吧,别是什么其他宫里的人走错路了。”
玉莹低头笑了笑,脆生生说道:“是,娘娘。”
她服了服身子,很快出了翊坤宫的大门,回来的时候脚步急促,神情复杂又矛盾,喘着微微的粗气,对叶芳愉说:“娘娘,不,不好了。”
叶芳愉倏地一惊,下意识沉了面容,“外头怎么了?”
玉莹手指轻颤,指向门口,“外头,外头……”
叶芳愉已经飞快站了起来,一边等着玉莹答话,一边快步往门口走。
等出了翊坤宫的大门,看见外头的景象,饶是她这般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由得怔愣在了原地。
只见翊坤宫外,朱红色的宫墙被人用彩色的西洋墨水画上了一幅幅图画。
第一幅图画,画的是一大一小两只老虎,大老虎的身形健硕,气势威猛,肚子下还依偎着一只小小的老虎。它们的对面是一只毛发干净,战战兢兢的小白兔。
第二幅图画中,没有了大老虎,只有小老虎和小白兔一左一右面对面站着,小老虎的头颅微垂,与小白兔的脑袋抵在一起,好像在说悄悄话,表情看不分明,但是嘴角弧度明显上扬,很是高兴的样子
第三幅图画开始,小老虎和小白兔明显成了好朋友,它们在一片青翠绿色的草地里扑着蝴蝶,嬉戏玩耍。
第四幅图画画的是小老虎和小白兔一起去爬山山,互帮互助。
第五幅图画画的是小老虎和小白兔姿势亲密地躺在一张小床上睡觉觉,身上还分别盖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手帕。
这幅图叫叶芳愉莫名眼熟,她便抬起手,在宫墙上摸了摸,成功糊了一手未干的西洋墨水。
叶芳愉抿起了唇瓣,无语地把手伸到玉莹跟前,玉莹拿出帕子帮她细细擦着。
她此时心脏跳动得飞快,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去看叶芳愉脸上的表情,只默默跟在叶芳愉的身后。
叶芳愉看到了第六张图,第六张图中,小老虎和小白兔几乎被画成了一颗球,差一点就要胖得看不出来品种了,连着五官也有些模糊。
第七幅图,大老虎站在小老虎和小白兔的身前,抬起一只前爪,指着胖胖的小老虎和小白兔,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好像有些生气。
第八幅图,大老虎开始指使着小老虎和小白兔运动跳操。
第九幅图,小老虎和小白兔成功瘦了回去,又变成从前可可爱爱的样子了,周围围过来许许多多的动物,每只动物的脸上都在笑,天上还飞着两只海东青和一条五爪金龙。
叶芳愉若有所思,两只海东青大约是指代慈宁宫里的两位老祖宗,五爪金龙指的是皇上。
旁边两只小兔子可能是长生和万黼,那只好看的梅花鹿可能是大格格,还有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等等,都有专属的指代小动物。
而第十幅图……
叶芳愉表情柔和地看了过去,发现在第九幅图之后就没有了图画,取而代之的是用墨水写成的两行大字——
那拉额娘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好心的额娘!
保清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尾端有一行落款小字写得很小很不明显:而保成是世界上最不乖最不乖的宝宝了。
底下紧跟着一个小哭脸,以及几个字:所以保成知错了!
叶芳愉:“……”
一阵沉默过后,叶芳愉的桃花眸瞬间亮了起来,流光溢彩般好看。
她扭头看向玉莹,语气雀跃地问道:“太子,不,保成呢?”
玉莹指了指地板,“娘娘,您看脚下。”
叶芳愉:“?”
什么脚下,小太子总不可能把自己埋进宫道上的板砖里吧?
她半是疑虑半是担忧地低下了头,发现并没有出现小太子那张熟悉的小胖脸,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倏地又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提了提裙摆蹲下来,从板砖上捡起一颗用彩色油纸包裹住的,糖果形状的东西。放到鼻下闻了闻味道,是颗盐渍梅子。
她顺着宫道找了找,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放了一枚绿色的白云纹玉佩。
走过去拿起来,又看见不远处还有一方貔貅镇纸。
她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寻了过去,最后在宫墙的拐角处,看见小太子拧着自己的衣摆站在那里,小脸儿羞得微微泛红。
他沙哑着小奶音,对叶芳愉说:“恭喜那拉额娘找到了最后一件神秘礼物!”
“那就是,就是我!”他闭着眼睛大声喊道。
叶芳愉:“……”
她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音。
小太子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小可爱啊?
他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难道是找了什么军师帮他出谋划策?
这样想着,叶芳愉的眼神看向了那面被画得花花绿绿的宫墙。
这样多的西洋墨水可不是那般容易得来的,并且看这些图画的内容和样式,多半是请了好几个西洋画师一起画,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还不叫宫里的她发现丝毫动静。
叶芳愉一边思索,一边把手里头的东西都交给身后的玉莹,把小太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一进入她的怀里,小太子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勾住她的脖颈,包子脸凑近过来,在她身上贴了贴,问她:“那拉额娘还生气么?”
叶芳愉摇摇头,笑道:“那拉额娘没有生过气呀。”
小太子声音听来闷闷的:“可是那拉额娘不理我了…哥哥也不理我,还把我送回了乾清宫……”
叶芳愉柔着嗓音同他解释,“那是因为保成不想减重了,那拉额娘便不好一直勉强你,让你去做那些辛苦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道:“倒是保清,他一直以为你是生了他的气,都不敢找你说话了。”
小太子走后,小娃娃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暖阁,做完功课之后,便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暖阁外的廊下,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小包子脸陷入了沉沉的,无尽的烦恼之中。
下午,他拿着一本书来寻叶芳愉,问她“负荆请罪”是个什么意思。
“荆”是不是就是小厨房里面那些劈好的柴火呀?
叶芳愉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把他拉了过来,问他:“你是想去乾清宫找保成道歉么?”
小娃娃点了点头,“嗯,弟弟不开心了,而且确实是宝宝的错,宝宝说过的话没有做到,弟弟不开心也是应该的。”
叶芳愉便也叹气,“成,额娘已经着人往乾清宫递了帖子,明儿你就同额娘一起去乾清宫向你汗阿玛认错。”
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尚还来不及行动,小太子反而先出手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越发愧疚。
就听见怀里的小太子说:“我没有生哥哥的气,不是,一开始是生气的,后来就不生气了,其实那拉额娘准备的早膳也很好吃,我应该先尝一尝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发脾气……”说着,声音弱了下去。
叶芳愉摇摇头,说:“其实那拉额娘也有错,那拉额娘也该向保成道歉,对不起啊,保成。”
一直说要情绪稳定,结果还是破了功,反倒要小太子一个三岁的宝宝先来找自己说话。
叶芳愉抿着唇瓣,心中愧疚与复杂的情绪交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太子把脸蛋凑过来,在她脸上贴了贴,“我接受那拉额娘的道歉,那那拉额娘接受我的道歉吗?”
叶芳愉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保成本来就没有错,不用道歉!”
“不,我就有错!我不该发脾气,汗阿玛以前教过我要动心忍性,我没有做到呀,没有做到就是有错的……”他一边说,一边捏着自己的小手指,表情有些忐忑。
那股乖巧的劲儿……
是叶芳愉想到了,都会半夜起来抽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叶芳愉叹口气,“那那拉额娘也接受保成的道歉,”她低头与小太子的额头碰了碰,“好了,现在一笔勾销,以后再也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小太子点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小奶音甜甜地说道:“好耶!”
他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个开心的姿势,而后,动了动脚丫子,扑腾着要从叶芳愉身上下来。
叶芳愉便弯腰把他放到了地上,看见他越过自己,径直走到玉莹的跟前,伸出一双小肉手合拢在一起,像是在乞求什么地说:“玉莹姑姑可以把东西还给我吗?”
叶芳愉和玉莹同时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就听小太子振振有词道:“那拉额娘已经原谅我了,这些东西就发挥了作用,所以就该回到我这里啦!”
叶芳愉:“……?”
还能这样子?
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忽而似乎想起来什么,指着那道宫墙问小太子,“这些画是怎么回事?”
小太子头也不回地解释:“这是汗阿玛叫人来画的,对了,那拉额娘看完了吗?看完了,汗阿玛就要叫人擦掉了,说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不过,那拉额娘要是喜欢的话,汗阿玛说可以叫人画成册子,让那拉额娘每天都看看。”
叶芳愉了解地点了点头,很好,只有画师和宫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也得亏西六宫这边没什么人,隔壁长春宫也一直空着,才没有多少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过……也不知道坤宁宫和承乾宫那边有没有派人过来盯着。
毕竟她现在也只能把控住翊坤宫里头发生的所有事情,而至于翊坤宫宫外……
还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
不过这些都是皇上要去紧张的事情了,她现在只关心——
“这些都是西洋墨水画的,能擦掉?”
小太子正在把玉莹还给他的那些东西一件件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口袋里。
闻言朝宫墙看了一眼,说:“好像要太医院的太医伯伯们帮忙调什么药水,就能擦掉啦。”
他说完,有些不耐地蹲下来,把东西往地上一丢,把袋子递到玉莹的手里,声音软软地撒娇:“姑姑能帮我收拾好么?我已经想去找哥哥啦!”
玉莹笑着点了点头。
身旁就倏然划过一阵小旋风。
再抬起眼,就见小太子已经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翊坤宫的宫门口啦。
小奶音清脆又悠扬,富有无尽的活力,隔了几十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竟是一连叫了好多声哥哥。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小娃娃啊?
叶芳愉不禁扶额长叹。
*
是夜,皇上便翻了翊坤宫的牌子。
皇上过来时,小太子已经和小娃娃消弭了所有的误会,手拉着手,开开心心地玩耍了一整个下午,小太子才牵着李嬷嬷的手,依依不舍地回了乾清宫。
接驾的时候,叶芳愉心中很是忐忑,脑子里不停地打着草稿,犹豫要怎么跟皇上开口收回成命。
岂料,皇上就像是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似的。
眉眼沉沉地拉着她走到榻前坐下,沉吟半晌,开口问她:“你可知,老祖宗为何会同意让你帮着照顾保成?”
叶芳愉一怔,旋即很快垂下了眼睫,揣摩着说道:“老祖宗许是看见太子殿下自出生后,便失去了额娘,刚好又与保清交好,才,才想着让臣妾一同照顾的?”
皇上摇了摇头,说:“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因素。”
叶芳愉的眼眸不由得动了动,只是因着角度关系,皇上没有看见她闪烁的眉眼。
继而又道:“朕大概知道一些,她是担心钮祜禄氏坐上皇后之位后,会出手对保成做些什么。”
叶芳愉闻言便是一怔,“啊?”
她有些不敢相信:“皇后娘娘……她应该不会吧?”
皇上睨了她一眼,“你又如何能够保证?”
叶芳愉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皇上叹了口气,只能耐心给她解释,“你可知晓,宫外钮祜禄家,自去年开始,便一直在暗中寻找生子秘方?”
叶芳愉倏地拧紧了手帕。
就听皇上徐徐又道:“还有太医院,如今已经有四个太医被她收买了,其中就包括,一直为荣嫔请平安脉的方镇林,方太医。”
闻言,叶芳愉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这她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