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贵妃轿辇在宫道上几乎要走出残影。
叶芳愉手指按着额角,忍着头疼,询问走在轿辇旁边的小太监,“保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飞快给她解释——
许是今年叶芳愉命人布置了足够多的玩具,也或许是冬天玩够了雪仗,生辰宴上,几个小崽子们没有再同去年那般生出些奇思妙想。
而是团团聚在大大的圆桌之前,和和美美的吃着零嘴和点心,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畅谈,一边笑闹。
填饱了肚子,就叫宫人进来把圆桌撤走,开始玩起了捉猫猫的游戏。
又过一会儿,四格格被窗扉上的小动物图纸所吸引,大格格好奇走马灯上到底誊写了多少诗词,三格格衣裳上洒了果露,二格格自告奋勇带她去换。
万黼吃饱以后犯了懒劲儿,找了处角落,倚着软绵绵的靠枕昏昏欲睡。
小长生被小娃娃和小太子拉着说话,不知提起了什么,小脸羞得红哒哒。
——于是就这么分开来,各自活动。
殿内留守的宫人为着谨慎,只余四人留在四个角落里,其他人都撤了出来,站在外边,遥望里头的动静。
玩了一下午,万黼睡了两觉,其他小崽子们也累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多兰嬷嬷便做主,上了一桌清汤锅子……
“所以是清汤锅子出问题了?”听到这里,叶芳愉忍不住开口问。
小太监摇头否认,“不是锅子的问题,出事的时候,小厨房的锅子才刚烧上呢,是大阿哥拉着太子殿下回了暖阁,说是要出恭。”
叶芳愉拧起了眉,心绪复杂,这俩孩子已经好到出恭也要一起的地步了?
这跟现代小女生手拉着手一起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于是玉莹姑娘便没有跟得那么近,只跟到了屏风之外,却没成想,大阿哥根本不是要出恭,说是要给太子殿下看什么裤裤上的大老虎。”
叶芳愉视线旋即一凝,“老虎?”
小太监点了点头,换了一口气,继续说:疼训峮吧衣伺爸一刘酒留伞发布此文,加入第一时间追更“不知怎的,就闹起来了,还不等玉莹姑娘进去查看情况,里头传来一声巨响,原是大阿哥和太子殿下不小心,将恭桶给推翻了,太子殿下摔了个屁股墩,大阿哥却惨了,脑门磕在地上,鼓起了好大一个包。”
“太子殿下吓得差点厥气过去,大阿哥也哭了起来。”
“玉莹姑娘抱着大阿哥出来,急匆匆命人去请太医,人才刚走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往翊坤宫走,多兰嬷嬷担心会出事,才命奴才出来报信的的。”
小太监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叶芳愉几乎无法思考。
整个脑子里只回荡着同一句话——“脑门磕在地上,鼓起了好大一个包”。
叶芳愉:“!!!”
她的指甲直接扣在木质的椅子把手上,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语气急促地催促着轿辇快走。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翊坤宫的宫门之外。
此时,宫道上已经停了一架明黄色的凤辇。
叶芳愉无心查看,扶着紫鹃的手,快步从轿辇上走下来,迈入门槛,穿过院子,脚步还未踏上台阶,听见正殿里头传来一道有些尖利的女声怒骂,“你们几个可知错!”
叶芳愉抿着唇瓣,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走进正殿。
正殿居中的椅子已经被皇后占据,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袍,妆容华丽,发型规整,颈前戴着一串朝珠,右手小拇指套着金丝镂孔的护甲,正襟危坐,面孔不怒自威。
殿内空地上跪了一溜的宫人,皆是战战兢兢,身形佝偻跪伏在地上。
而宫人最前端跪着的,赫然是以大格格为首的小崽子萝卜头们。
八个崽子里,只有小娃娃和小太子没有跪着。
——小娃娃此时正病蔫蔫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圆滚滚的小身子像是塌了一半,软绵绵地靠在多兰嬷嬷的怀中。
小太子则是哭得两眼通红微肿,鼻涕眼泪口水都混在了一起,模样极为狼狈,一只小手还死死地攥着小娃娃的袖子,不时抽噎几下。
叶芳愉暗吸了口气,收回视线,上前给钮祜禄皇后行了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靖贵妃!”皇后忽然高喝了一声。
叶芳愉低眉敛息,“臣妾在。”
皇后皱着眉,一开口,话里的谴责意味就极为浓重,“你便是这般照料皇嗣的?”
她没有叫起,叶芳愉也就规规矩矩地半蹲着,目光下垂,看着地板,语气十分沉稳,“臣妾今儿不在宫里,确实是不小心疏忽了。不过娘娘,眼下还是保清的伤势要紧。”
“敢问娘娘,可遣人去请太医了?”
“那是自然!”皇后说完,像是刚刚才发现她还蹲着一般,缓缓收起了眸中的厉光,板着脸,喊了一声“起来吧。”
叶芳愉立时就动作麻利地起了身,不消皇后吩咐,心急火燎地走到了小娃娃的身边,把他从多兰嬷嬷的怀里接过来,蹙紧眉头,目光怜惜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圈。
手指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做着检查,“除了脑袋,可还有哪里磕着碰着了?”
小娃娃苦着一张小包子脸,缓慢地摇了摇头,小奶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就,就是脑袋这里,鼓起来了,痛痛的。”
“摇头的时候,晕吗?”叶芳愉关心问道。
小娃娃又摇了摇头,“不晕,就是有点儿疼,刚开始的时候最疼,我还以为流血了,才被吓哭的,但是嬷嬷说没有流血,就是鼓起来了,有点儿青紫,按的时候涨涨的。”
“不按的话,那疼就不是很疼了,就是,好像会消下去一样,一点一点,慢慢不疼的。”
他十分努力想要把自己的痛症描述清楚。
可在叶芳愉等人听来,却是说得七倒八歪,十分缭乱,毫无逻辑可言。
好在叶芳愉是亲娘,不过思忖片刻,就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旋即心里松了口气,拿出帕子,给他脸上把脸颊上即将干涸的泪痕擦了擦,又轻手轻脚将他送回多兰嬷嬷的怀里,转而看向还在抽抽噎噎的小太子。
她蹲下来,语气带着安抚地说道:“哥哥没事,太子殿下不要哭了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把帕子换了个面,动作轻柔地擦去了他脸上的水渍,露出一个干干净净,又泛着红晕的小脸来。
说话的时候,叶芳愉还记着环顾四周,没有在殿内看见李嬷嬷和崔嬷嬷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她对着小太子又温声安抚了几句。
正想转头跟大格格几人说话,身后忽的传来钮祜禄皇后那不阴不阳,带着些许内涵意味的声音,“靖贵妃可真是,好一片慈母心肠。”
“大阿哥都伤成那样了,你怎地连半分心焦都没有?”
“还有心情顾及别人呢?”
叶芳愉下意识拧紧了眉。
不明白钮祜禄氏得封为继后之后,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不成以前当真是她看走了眼,误把毒蛇当草绳?
叶芳愉转过身,朝向皇后,不管心里如何皱眉,面上表情依旧恭谨镇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无论如何追究,终归也无法倒退回事件发生之前。再者,臣妾不是太医,心焦又有何用?”
“况且娘娘不是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么?臣妾相信,仅凭娘娘一句吩咐,定能将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院正大人请来。”
“所以,既然有院正大人出手,那臣妾还需担心什么?”
说完,她抬起头,表情半分阴霾都没有地朝钮祜禄皇后笑了笑。
那笑容,旋即闪花了皇后的眼。
如同一滴冷水落入油锅,将她眸底本就不甚平静的思绪搅弄得愈发杂乱翻涌。
一只手隐藏在袖中,紧紧扣住了座下的软垫,几乎要抠出个窟窿来一般。
她出身于门楣显耀的钮祜禄一族,阿玛是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祖父是后金开国名将额亦都,又曾被权臣鳌拜收认作义女,自小便心性高傲。
除去先皇后的赫舍里一族外,她自认京中贵女,无一有能胜过于她的。
她从小做事,便习惯了谋定而后动,在得知自己即将与佟思芸一起入宫为妃时,几乎是不加考虑地选择了与佟思芸完全相反的道路。
佟思芸蛮横骄纵,她便温柔有礼;佟思芸仗着与皇上有表亲关系,心高气傲,处处得罪人,她便摆出最无害的姿态,亲近宫里每一个妃子,借机观察她们与皇上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安嫔喜静,性格霜洁;
荣嫔柔婉,小意缱绻;
宜嫔貌美,宜室宜家;
敬嫔直率,娇憨可人;
还有布贵人善良大度,仪贵人心思缜密,通贵人热情开朗……
唯有靖贵妃那拉氏,她看不透,也想不通。
想不通皇上是因何而宠爱她,几乎宠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甚至连中宫嫡出的太子殿下,都敢放心交予她来照顾。
轮到她这里,就只剩了防范和忌惮……
这样想着,她望向叶芳愉的目光逐渐显露狰狞,心中像是关了一头猛兽,咆哮着要将面前这人撕碎殆尽。
钮祜禄皇后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你既然都这么说了……”
正想把矛头对准太子,忽而外头传来熟悉的几道静鞭脆响。
是圣驾到了。
皇后捏了捏掌心,刺痛将她的理智拉回。
她深深看了叶芳愉一眼,起身带领众人走到门口接驾。
叶芳愉趁机走到几个孩子身前,低声问她们,“膝盖痛不痛?”
大格格咬着下唇,摇摇头,小声说:“不痛的,那拉额娘,是我没有看顾好弟弟们。”
叶芳愉和气地朝她笑了笑,“是保清和太子自己淘气,关你们几个什么事?再坚持一会儿,等你们汗阿玛进来了,那拉额娘帮你们求情,好叫你们能起来坐着回话。”
大格格自责的又摇了摇头,开口就想拒绝。
谁知外头皇上的步伐迈得飞快,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他便进来了。
皇后恭敬地朝他行了礼。
叶芳愉紧跟其上。
“臣妾见过万岁爷。”
“奴才/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儿臣参见汗阿玛。”
请安的声音不绝于耳。
皇上清隽面庞上的隐隐焦躁,在看见叶芳愉脸上那沉静如水般的温婉表情时,忽而一松。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皇后一眼,挥手叫起。
而后穿过众人,走到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皇后退到了一旁,叶芳愉立于她的对面。
皇后正想开口,就听见万岁爷进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给贵妃……给皇后和贵妃搬两张椅子过来。”
他习惯了走到哪儿都先给叶芳愉安排位置。
此时再次脱口而出,临到一半才想起来,皇后也没有位置呢,旋即改了口。
叶芳愉清楚看见对面皇后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这边胡永安手脚麻利地带着人把两张罗圈椅搬进来了,顺道还拿了几个坐垫过来。
叶芳愉一边坐下,一边等着对面皇后开口,目光带着担忧,不着痕迹朝地上几个依旧还跪着的小崽子看去。
皇后沉声开口:“万岁爷,今儿是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冷着脸挥手拦下,“此事朕已经知晓了。”
钮祜禄皇后愣了愣,这才看见,跟在皇上身后进来的,赫然便是跟随太子殿下多年的李嬷嬷。
她捏着帕子不说话了。
皇上的视线也跟随叶芳愉看向那几个小崽子,温声说道:“伊尔哈跪了多久了?膝盖可还受得住?”
“先起来回话吧,还有你们几个也是。”他指着雅利奇和小长生几人。
倏然又似回忆起什么,眸光里带着些冷冽之色。
他扭头去看皇后,“长生和万黼不过一岁的年纪,皇后怎地连他们都罚?”
皇后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万黼是刚满一岁没多久,而长生是要再过四个月,才满两岁。
她蓦地柔和了面色,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惭愧,“是臣妾疏忽了,之前一门心思光想着大阿哥的伤势,却忘记了其他……”
叶芳愉抿着唇,尽量让自己露出来的微笑不要那么尴尬。
她回来时,皇后可是一眼都没往小娃娃那里瞧呢,还什么一门心思担忧小娃娃……若她真的如此担心,至少身上的衣裳和首饰当不会那般整洁完好才是。
这样想着,叶芳愉悄悄把自己的右手往袖子里藏了藏——因着之前忽然紧握轿辇把手的动作,她手上应该有两三根指甲被劈断了。
初时不觉得疼,现在确认完小娃娃的伤势无大碍,手上的疼痛便丝丝缕缕传到了心间,疼得她几乎要绷不住冷静的面色,连同几根手指也在微微发颤。
……
几个孩子被叫起来后,皇上温声询问了几句,确认与他们无关,便先安排人,把他们各自送回了各自的额娘身边。
伊尔哈临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愿。
叶芳愉只得同她说道:“今儿翊坤宫出事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两位老祖宗那儿了,她们一定也很着急,所以那拉额娘能不能麻烦伊尔哈一件事?”
伊尔哈眨眨眼睛,“什么事?”
“那拉额娘想麻烦伊尔哈,回去一趟慈宁宫,把翊坤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两位老祖宗听,顺便跟她们说一声,保清头上的伤势无碍,有院正大人出手,想必两三日就能好全,请她们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担心。”叶芳愉说。
伊尔哈想了想,郑重点头,“伊尔哈知道了,一定会原封不动传达给乌库玛嬷和皇玛嬷听的。”
“真乖!”叶芳愉笑眯眯地夸赞了一句,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抚摸了几下她的鬓角,亲自送她出门。
刚好就在门口碰见提着药箱,跑得气喘吁吁的院正大人。
便跟着他一同回了正殿。
正殿里的气氛稍稍有些凝滞,帝后二人,虽然距离不远,但二人之间的气场活似隔了一条银河一般。
见她归来,皇上朝她伸出了手。
皇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冷了几分。
皇上见状,眉宇之间隐隐有些不耐。
叶芳愉大为不解。
但此时也顾不得去研究帝后是如何忽然不睦的。
她先让院正给小娃娃看了头上的伤,院正把脉之后,拱着手退了几步,“大阿哥头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没有牵涉到内里,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叶芳愉听完,很是松了口气,又问:“那需要敷药或者开方子什么的么?”
院正摇了摇头,说:“十二个时辰内,用棉布包裹冰块,敷在伤处;十二个时辰后,再拿温烫的棉布热敷即可,记得这段时间要饮食清淡,远离重油重荤之物,也不可食用发物。”
他说完,面色沉吟地摸了摸胡子,“今儿晚间可能会疼痛加剧,大阿哥若是疼得睡不着,倒可试着喝副安神汤试试。”
“安神汤的方子,娘娘这儿应该还有吧?”
叶芳愉看向杜嬷嬷,杜嬷嬷连忙点了点头,“有的有的,可是要做更改?”
院正点头,“正是。”
杜嬷嬷便引了他去侧殿。
叶芳愉从多兰嬷嬷把已经昏昏欲睡的胖儿子接过来,低下头,无比怜爱地亲了亲他头上的包包。
小娃娃睁开眼睛,小表情有些委屈巴巴,“额娘,我不想喝安神汤。”
叶芳愉安慰道:“保清听话哦,要休息好了,这个包才能快快的消退下去。”
小娃娃撅着嘴巴不说话了。
地上的小太子见状,也连忙跟着安慰,“哥哥乖哦,要好好喝药,做天底下最乖最乖的哥哥好不好?”
叶芳愉闻言一阵莞尔。
小娃娃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终是点了头。
叶芳愉便让多兰嬷嬷把他抱回了暖阁去。
……
小娃娃刚走,皇后就迫不及待发作了。
“皇上,您看贵妃这宫里的宫人,看护不利,是不是该打发回内务府,重新挑过一批新的?”
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朝叶芳愉看来。
叶芳愉没做反应,抿着红唇,沉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地上跪着的宫人,反应更是冷静,连一个出言求饶的都没有。
看得皇后的眼眸霎时间又暗了暗。
对叶芳愉的嫉妒更上一层楼。
皇上朝叶芳愉看来,“你觉得呢?”
叶芳愉的笑容清浅,“都听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排。”
皇上思索了片刻,叹口气,说道:“罢了,此事不过是因为保清和保成调皮引起,皇后就当今日没来过吧。”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都下去。
宫人骤然间死里逃生,纷纷喜不自胜,又磕了几个头,才一一退到了门外。
屋子里就剩下了帝后、叶芳愉和太子几人。
叶芳愉眼睁睁看着皇后手中的帕子扭变了形状,继续低眉敛目,不争不闹。
好半晌,才听见皇后嗓音沙哑地开口,“皇上,臣妾身为皇后,操持后宫,训戒妃嫔,看顾皇嗣,本就是职责所在……”
“训戒?你要训戒谁?”皇上没听完,下意识拧紧了眉宇。
叶芳愉沉默:“……”
旋即在心里偷偷给皇上点了个赞。
……真是抓得一手好重点。
皇后深吸了口气,“臣妾说的是,在后宫嫔妃犯错时,加以训戒,不是说此时要训戒于谁。”
皇上就冷冷地道:“你自谨遵你的本分就好。”
“另外别忘了,今儿这事,本就不是贵妃的过错。”
皇后揉着手帕,“翊坤宫举宴,宫中所有皇嗣都聚齐到了这儿,贵妃不仔细看顾,却擅自跑了出去,如何不能定一个疏于职守的过错?”
皇上有些不耐了,“左右保清也没有什么大碍……”
“等到有大碍的时候便晚了!”皇后分寸不让。
帝后二人,就这么当着叶芳愉和小太子的面吵了起来。
叶芳愉在旁边有些尴尬,她知道,皇后维护的,是自己作为皇后的尊严和体面。
而皇上,维护的是她。
哦,可能还有太子。
太子乃中宫嫡出,不能罚,也不能骂。
所以过错就都到了她一人身上,皇后动不了太子,便想动她,动不了她,就想动她宫里的宫人。
只要今儿翊坤宫的宫人被罚,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靖贵妃德行有亏,才会致使宫人替她受过。
而皇上正是看出了皇后的目的,才会想着将此事轻轻揭过,按下不表。
叶芳愉正出神间,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了拉。
好奇地低下头,发现是小太子不知在何时凑了过来。
叶芳愉牵过他的手,弯下腰,轻声询问:“太子殿下,怎么了?”
小太子看了看那边正在对峙的汗阿玛和皇额娘。
踮起肉肉的小脚尖,把圆乎乎的脸蛋子附过来,几乎要贴着叶芳愉的耳际,小奶音听起来格外委屈:“那拉额娘,你刚刚出去的时候,皇额娘骂我了……”
叶芳愉心中霎时一紧,“啊?”
所以这就是之前两人之间气氛忽然变冷的原因吗?
小太子的眉眼耷拉下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说:“皇额娘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哥哥害成这样的,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会摔倒,也不会摔出那么大一个包包……”
他说着,小手摸向自己的屁股蛋蛋,“可是那拉额娘,我也摔了啊。”
“我的屁屁也好痛哦,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问过我,也没有人给我看过屁屁……”
叶芳愉听得有些想笑。
她连忙往下压了压欲要高扬的唇角,问小太子:“真的……很痛吗?”
小太子大力点头,“好痛好痛的!痛到我觉得屁屁都硬了,那拉额娘,你说我屁屁会不会也跟哥哥的头一样,已经肿起了大大的包包啊?”
叶芳愉:“……”
她真的有点绷不住笑意了。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