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浮生雪肤花貌上泛起一层红晕,被林鹤抓住手腕,她像是不能呼吸一般,眼中莹莹含泪,柔弱地仿佛林鹤一只手能将她掐断。

  要么是晏浮生这些年脸皮子越来越薄,要么就是她演技越来越精湛了,林鹤更有理由相信是后者,她看着晏浮生的眼神愈发凶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别装了,女帝陛下,省着你那点眼泪,日后还,大,有,用,途。”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林鹤的话到了晏浮生耳边像是变了味,她的声音低沉,语气冷冽,那警告的口吻说出的每一个字对晏浮生而言充满了致命的蛊惑——

  省着你那点眼泪,日后大,有,用,途。

  ……是她想的那样吗阿鹤想的该不会是……在床帐里给她弄到哭

  “唔……”晏浮生只是想到那情形,就有些喘不过气,她满面通红,泪眼潮湿,看着林鹤的眼神,仿佛是在乞求与她春风一度。

  林鹤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一幕简直太荒谬了,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询问晏浮生是否受伤的话可能被她误以为是关心。

  林鹤仍掐着她的手腕,失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看着林鹤灿如桃花的笑容,晏浮生心都要融化了,她痴痴地望着林鹤,湿润的双唇微微分开,在她眼里林鹤这张脸与从前并无区别,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酒窝简直戳中晏浮生的心房,她实在太爱林鹤了,光是站在林鹤面前,听她说话,她便觉得幸福。

  晏浮生可能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被林鹤进一步逼问时,她背抵在白墙上,呼吸间能闻到林鹤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苍白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林鹤吐出的气息,这些都令她痴迷不已,她甚至有些腿软,双腿情不自禁要靠上去,盘上她爱的人腰间。

  林鹤身量比她高了一寸有余,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令晏浮生欲罢不能,她想起过往无数次巫山云雨,她太想重新得到林鹤,无数念头在她脑海里翻飞,她从不觉得林鹤的话有羞辱她的含义,光天化日之下,这位九州女帝怜爱地望着林鹤,开口央道: “阿鹤,我想亲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

  晏浮生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她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林鹤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感想,她松开晏浮生的手,气得整个人都在发笑,转过身去,想着晏浮生的话,她笑得肩膀轻轻耸动, “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听你说的话,一点也不能理解……”

  ……不理解是吗果然还是应该用最直接的行动让她理解。

  林鹤前一刻还被气笑了,下一瞬她笑容彻底僵住,身后晏浮生忽然凑了上来,展开双臂搂上林鹤的腰,手掌交合贴在她腰间那根绿松石腰带上,柔软的身子整个靠在她身上——

  那一刻,林鹤突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她几乎是整个人弹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一把推开晏浮生,仿佛搂着她的并不是温软的小白兔,而是什么毒蛇猛兽,立刻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退到了几步之外,回头看晏浮生被她一把撞到墙角,她这下实在伤得不轻,鬓发凌乱,眉头深锁,忍着痛苦,她看了林鹤一眼,垂下眼睑,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林鹤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晏浮生抱上来的时候,她几乎要说服自己屈服,可这么做跟从前那个女帝座下风流鬼的林鹤有什么区别

  僵持了一会,林鹤才开口说: “你还好吗”

  晏浮生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她是无上尊贵的九州女帝,是活了两辈子的孤家寡人,她可以摔倒,但不会一直维持受伤的模样。

  “你伤不到我,林鹤,”晏浮生眼神冷淡了几分, “在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到我。”

  “这话你以前也说过,”林鹤轻轻抽气,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就不至于落到眼前这个地步。”

  “我这个地步,是什么意思”晏浮生笑了笑, “你觉得我现在很狼狈”

  林鹤反问她: “那你喜欢这样吗堂堂九州女帝,费尽心思勾引我一个废人做什么”

  勾,引。

  一个废人。

  晏浮生似乎有点明白了,原来在林鹤心里,自己做的事情全都是费尽心思地勾引……可她怎么能不明白

  “我心许于你,阿鹤。”晏浮生深情注视着她,全然不计较林鹤刚才的粗鲁无礼,看林鹤微微诧异的模样,晏浮生展露出笑容,启唇说: “我心许于你,我会养着你,直到你灵脉修复。”

  晏浮生说着,敛起一团微弱的灵气,淡蓝色的光芒从她指间不断扩张,变成了一道椭圆形屏障,将二人围在其中。

  屏障之中,林鹤神色陡然一变,久违地感受到了灵力给她的滋养,就像树木从根部汲取水和养分,人通过呼吸从自然中吸取空气,灵力也会顺着修真者的灵脉从外界供入。

  当初为了不被认出,林鹤自毁灵脉逃脱,十五年过去了,她体内灵气全无,像一棵枯死的树,树叶枝干俱毁,唯独剩下主干屹立不倒。这样一棵枯木,是无法从稀薄的天地间吸取到珍贵的灵气的。

  晏浮生拨弄的屏障像是独有的营养仓,置身其中便能感受到澎湃的灵气,林鹤甚至发现,这些灵气能随着指间渗入她体内,如久旱逢甘露一般,仿佛在唤醒着什么。

  她的灵根没有死绝,不仅如此,属于姬世王朝的神龙血脉在她体内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当凡人太久,林鹤差点忘了她能飞,她是名震九州的天才剑修,难道她就甘愿一世籍籍无名,当一辈子的漂泊浪客,最终死在无人问津的荒野之中

  林鹤眼眶微微泛红,她手指轻轻发抖,回想着年少时御剑翱翔于天地之间的逍遥滋味,她闭上眼,仿佛在与珍爱的事物道别,片刻后,抬眸对晏浮生说: “住手。”

  晏浮生像犯错的孩子,她不确信地歪了下头,直到林鹤说第二遍: “住手。”

  屏障散去,空气仿佛被抽得一干二净,稀薄的灵气让她不知所措,一瞬间林鹤就像是初来人世不知该如何呼吸的婴孩,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身体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的躯体,将她死死地与地面连接——

  她才发现……原来凡人的一呼一吸竟是这么艰难,修真者完全凌驾于凡人之上,林鹤这些年的行为就像是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匹夫之怒,自找苦吃而已。

  肺部的空气仿佛怎么都灌不满,林鹤痛苦地弯下去身,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晏浮生心疼地看着她,眼中泪花闪烁,许久两人都不开口说话。

  林鹤不想接受晏浮生的施舍,更不想这份欲。望吞噬自己。好不容易才与晏浮生一刀两断,如今再欠她什么,林鹤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偿还。

  “阿鹤,你知道我能治好你,”晏浮生开口说, “别再折磨自己了,跟我和好吧。”

  林鹤唇角勾起一抹笑,问她: “代价呢”

  晏浮生不解,林鹤支起身,看着她挖苦道: “你治好我,我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帮你杀多少人还是说……你还想要小孩”

  原是反讽的话,晏浮生却察觉不出来,她面上绯红,脑海里一阵奇怪的念想,呆了片刻后,她开口说: “阿鹤,我想给你生小孩,你娶我好不好”

  林鹤简直被折磨得要疯。

  一位九州女帝堂而皇之说出这样丢人的话,林鹤以为她脸皮厚到刀枪不入了。

  林鹤笑容有些癫狂,她抹了把脸,眼角的泪完全是笑出来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绝不想回头。

  “离我远一点!女帝陛下,”林鹤指着她,疯癫地笑着说, “我区区一介贱奴,从来不敢肖想你,便是我的血脉,我也不敢视为己出,怕那孩儿与我沾上半点关系,会毁了她的清白……娶你!天方夜谭!你觉得我会吗”

  “你想想啊,晏浮生!你认真想想!”林鹤情绪有些失控, “你口口声声说心许于我,倾心于我,可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想法,是不是我的想法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你不在乎,你是九州至高之位,你想要我,根本不需要过问任何人的想法!”

  晏浮生心里难受,看着林鹤说不出半句话。回想从前种种,晏浮生恨不得捅死过去的自己,她无法想象林鹤那时候的心情,那几年在宫里她到底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便是娶了林鹤,又有何妨

  身居帝位,晏浮生处处都考虑对自己最有利的,她不会爱人,也学不会爱人,从来没有人提醒过她,她做错了。

  她活了两辈子,一出生就是尊贵无双的公主,后来一步步登上帝位,教养过她的人告诉她,除了地位比她还高的那几位皇族,她都可以随意打骂。

  林鹤是她从沈家那里抢过来的人,除了字面意义上是人,但实质上和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差不多。

  这么多年来,晏浮生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林鹤表面上时常将“贱奴”挂在嘴边,但那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提醒若不能时时警醒自己,以她那不驯的性格,早不知闯出什么大祸出来!

  她应该为自己的血脉和天赋感到骄傲,可世俗容不下她,连晏浮生也无法将她看作一个有尊严和血性的人,只处处打压着她,甚至还引以为傲。

  晏浮生浑身冰冷,失神地望着林鹤,四目相对,她紧张地开口: “阿鹤,你还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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