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期间曾册立过三位皇后,第一位皇后多病早逝,膝下并无子嗣,第二位是前太子晏平焘的生母金皇后,几年前因太子与先帝宠妃有染,东窗事发后晏平焘被废太子之位,金皇后受其牵连在宫中郁郁而亡,不久之后晏氏王朝迎来了第三位皇后 —— 张皇后。

  张雪云素有风流之名,初入宫时便以美貌惊动天下,她入宫即得宠,很快就为先皇诞下了尊贵无双的长公主。先帝在位期间,后宫的美人一茬接着一茬争奇斗艳,唯独张雪云始终不改风流美人的称谓,她从未表现过政治野心,多年来给人留着美貌却无害的印象,直到被册立为皇后,张雪云的阴毒手段才被人看出来。

  直到晏浮生继位多年,宫中依然盛传着张太后勾引前太子,陷害前太子的传言,还有传言说晏浮生并非先皇血脉,是张太后和别的男人生下的贱种。

  起初这种传言只在宫中少数人口中传播,但在先帝逝世之后一年有余,也就是晏浮生继位第二年,张太后诞下一位男婴,引得天下人议论纷纷。

  据传言其父乃是朝中一位重臣,因为这事牵累,怀疑女帝陛下身世的人越来越多,谣言甚嚣尘上,一度传到了晏浮生的耳中。

  林鹤曾亲眼见过晏浮生处死女婢的寒香殿,只因那女婢说了句: “陛下的样貌和太后娘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先帝倒不怎么像呢。”

  晏浮生虽继承了张雪云的美貌,但气质上判若两人,她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林鹤在她寝殿里住了两个多月,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

  生在皇宫里,大抵日日夜夜都是提心吊胆,担心着他人来谋害自己,尤其是像晏浮生这样一位从小不得宠,受下人欺负,看母亲脸色,还要承受种种恶毒谣言的小主,她不仅得防范着身边人,还要为日后能否稳住根基提早做准备。

  所以她找来林鹤,需要林鹤帮助她诞下帝位继承人。

  “听太医说,她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晏浮生告诉林鹤, “若再生一位男婴,这天下恐怕又要改朝换代了。”

  林鹤卧在晏浮生的床榻上,震惊得无以言表,她拿着“洞悉”又看了一眼,小声问: “你监视她多长时间了”

  “我这屋里都是她的眼线,她屋里自然也有我的眼线,”晏浮生支着胳膊,看了林鹤一眼,懒懒道, “你可知道外面在传,我并非先帝血脉一事”

  她手扶着脸,眼尾微挑,唇角带着一抹讥诮,衣袖滑落至臂弯,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林鹤多看了会,差点儿忘了她刚才问了什么,垂下眸道: “我听人议论过。”

  “呵,”晏浮生倚在床头,冷笑, “你也不会撒谎骗我,哄我开心。”

  “我骗你做什么我也不会哄你开心,”林鹤说, “你把我从天牢里捞出来,就是想要一个正经的血脉,但我是奴籍,你和我生的孩子,难道就能被世人所认可”

  “世人不会知道你,只要是我生的就行,”晏浮生道, “张太后生的几个,连是谁的种都不知道,依然赶巴巴地要做这九州的主人。”

  林鹤看她若无其事说这话,心里一股别样的滋味。

  原来在晏浮生的盘算中,林鹤只是个借种的工具,日后等孩子生下来,与林鹤是毫无干系的。

  熄了灯,晏浮生背过身,脱去身上最后几件衣物,长发拢到一侧,露出曼妙的曲线,她背对着林鹤说: “你只管来,我不会责罚你。”

  林鹤怔怔地看了一会,那曼妙的背影几乎令她失神,可一想到晏浮生骨子里厌恶这种事,林鹤便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四月夜里依旧寒凉,林鹤盯着她单薄的身子看了一会,还是窸窸窣窣爬下床,直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晏浮生轻轻地抽了口气,也不知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被林鹤气到,她侧过身盖上被子睡过去,不再理会跪着的人。

  林鹤就这么不发一言地跪在床边,跪到天色发白,跪到宫女们进来服侍女帝梳洗,又一次沦为笑柄。

  晏浮生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换了衣裳去上早朝。

  寒香殿寂静无声,唯有院外开败了的花簌簌地落在泥桌里。

  林鹤怀念跟着沈碧云在筑仙门习剑的日子,她已有数月不曾握剑,连剑诀也生疏了。

  当天早上,林鹤还在寒香殿受罚,张太后那边就听到了风声,还没等晏浮生下早朝,她便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进了寒香殿,殿里除了两个洒扫的宫女,便只有对着床跪了一夜的林鹤。

  林鹤双膝早就麻了,也不起身行礼,反倒是张太后亲热地凑上去,双手扶着林鹤的胳膊,满脸慈爱地说: “哎呀,这又是怎么了啊,快起来,别伤了身子。”

  林鹤又累又乏,根本直不起身,板着脸道: “给太后请安。”

  “哀家听说昨儿个你又惹陛下不高兴了,”张太后捂着唇笑了笑, “有什么大不的事,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陛下也就是使使性子,你但凡好好说几句哄哄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太后身旁还带了一名男宠,闻言也是欠着身子,捂着嘴笑得万分妖娆。

  林鹤脸色铁青,不动声色地抽了口冷气,心说这伙人竟是这般歹毒心肠,合着趁晏浮生不在这里,来恶心人呢

  她刚支起膝盖,闻言又跪了回去,身姿笔挺,正色对张雪云说: “太后娘娘慎言,奴只是陛下一时兴起的玩物,万万担不上您刚才的话。”

  什么“夫妻”许她和晏浮生做夫妻,那不是要害晏浮生的命吗

  换作旁人,听了张太后这话心里定要生出非分之想,这恰恰就中了张太后的奸计。

  林鹤虽然未得晏浮生宠幸,但绝不想替张太后谋事,况且沈家遭难,张太后在其中出力不少,她恨极了张雪云,怎么会被她只言片语买通

  见林鹤如此聪明警觉,张太后的脸色立刻拉长了,她笑道: “怪不得你如此不得宠,长了个榆木脑袋,哀家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倒是胆大包天,胆敢顶撞哀家”

  林鹤只得磕头,双手扶在地板上,额头轻轻点地,说: “奴不敢。”

  张雪云低头打量着林鹤,一只刺绣华美的翘头鞋往前挪出半分,踩在林鹤手掌上,鞋底在她骨节之间搓揉,她慢悠悠地说: “听人说,你是个剑修,那这手原是握剑用的”

  林鹤听到骨节断裂的声音,疼得牙齿细密地发抖,她只低着头,没有发出声音。

  “你若是以为陛下器重你,就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那你可是大错特错了,”张雪云笑着说, “今儿个,哀家废了你这只握剑的手,到明儿,哀家再割了你舌头,你以为晏浮生会为了你做点什么”

  林鹤疼得直抽冷气,听到张雪云一字一字厉声说: “哀家告诉你,她连屁都不敢放!”

  她话音落下,林鹤笑着回应道: “太后圣明。”

  头上狠狠挨了一脚,林鹤倒在一旁,眼冒金星,唇角还挂着不羁的笑,她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再次端正跪好,跟张雪云道: “请太后恕罪。”

  “杀千刀的,装的什么样子,”张雪云啐了一声, “给你脸色瞧了,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不过是狗娘养的贱种,学了下作样子,装什么清高……”

  林鹤抬起眼睑看她,冷冷地说: “我娘亲不比你下贱。”

  张雪云倒抽一口冷气,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林鹤脸上。

  “太后……太后您消消气,何苦劳烦您亲自动手”

  “由奴才们来为太后您解气……”

  掌刑的几个奴才虽没什么功力,但林鹤也架不住他们一顿死里打,好半天了,等张太后人都走了,她才被人拖着离开寝殿,下了几步台阶,路上撞见一行人,林鹤听到晏浮生的声音冷冷淡淡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子,林鹤从来没见过她为谁惊慌,为谁心急过。

  “回禀陛下,下人无礼冲撞了太后,太后说了,她要回凌霄殿,亲自替您管教管教。”

  林鹤满身是伤被人拖了一路,抬头看着晏浮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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