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见英太的发球能够打乱稻荷崎的阵容, 一球下去,就弄散了队伍战术站位。
宫侑抱头嚎叫,就差怒骂, 不过他也很快恢复了冷静。
这样的开局虽然不算顺利,但稻荷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宫侑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毕竟遇到难缠的对手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比对待以往的比赛还要专注,已经快忘了上一次和白鸟泽之间的较量是什么样了。
就记得两支队伍之间, 更多的是他们占上风。
明明牛岛若利还是当时的牛岛若利, 可两支队伍现在就像是完全不同的队伍一样。
宫侑还是觉得很不错的。
比起同一支队隔了半年还待在原地的,要有意思多了。
白鸟泽能够在本质上有一些变化, 对于宫侑来说更多的只有惊喜。
宫治看着自己的哥哥在他旁边笑得算得上恶心的面容,真的忍不住要吐槽,这人一摸到排球就这样。
一遇到不错的对手更是这样。
就看到他两眼放光目视针对着对面的球场, 然后还一脸兴奋侧过头对着宫治说道。
“我也可以让你变成那样。”
那样——
宫治知道他所说的意思,他所谓那样就是牛岛若利这样的。
牛岛若利这样的主攻手, 再过十年能不能出一个都难说。
没人不想成为牛岛若利这样的攻手。
宫治天赋不差,他没有想过成为牛岛若利这样的攻手。
但,他的哥哥作为二传手一定很喜欢和牛岛若利这样的主攻手合作。
他起跳挥臂。
宫侑说, ‘我也可以让你变成这样。’
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空话。
而是他能做到。
“宫侑这位选手一般在比赛的时候都挺大胆的。”
“是的, 去年也是,即使是平常没用过的战术,也很大胆的在比赛的时候用。”
“他学习天赋很强, 很能灵活一些别人研究很久的战术。”
“毕竟是近年来最有看点的二传手了。”
宫侑自然不愧于高中第一二传手这个称号的。
相比较很少有机会在全国大赛活跃的影山飞雄,宫侑在这个时候已经在全国大赛的大众视野逐渐亮相了。
宫侑在托球上不仅拥有影山飞雄的精准控球, 还有能够像及川彻一样激发出队友能力的托球。
宫治当然不会去想自己是牛岛若利那样的无视拦网直接得分。
但是宫侑有办法让他无拦网扣球得分。
果然在多人参加进攻后, 已经扰乱了白鸟泽这边的拦网。
“啊!根本不知道谁会进攻啊!”川西太一已经烦了。
多人进攻即使知道对方会采取怎么样的战术,也没办法完美猜测到对方的进攻位置, 这才是比较难的。
这个时候的鹫匠阳太也没有轮换上场。
只能眼看着队内的阵容被打散。
此刻最难受估计就是拦网的人和接球的人。
五色工已经要哭了,能够参与接球的也就是他牛岛若利还有天童觉,然而天童觉如果参与中路拦网的话,就是川西太一前辈跟他一起接球。
川西太一比他好多了,一直跟在他身侧给他擦屁股,在接到球之后,会让他快速的加入进攻。
他有时候觉得前辈们都好拼命。
大部分时间也都贴心的会照顾着队内所有的后辈。
五色工一直年轻气盛的,他的目标就是成为像牛岛若利一样的主攻手。
这个也是他来白鸟泽的目的。
他从开始玩排球以来,一直以比较有优势的身高和力量,顺风顺水在排球上很活跃。
在国中时期他其实没怎么和鹫匠阳太以对手的身份遇到过。
牛岛若利是他作为前辈一直紧追的目标,而鹫匠阳太的出现,也让他在同龄出现了竞争的对象。
但是竞争者却在高中突然换了位置,他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这件事,也并没有完全让他没有目标,毕竟他还和牛岛若利在一个队伍。
他其实有过一段时间的怀疑的,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成为像牛岛若利一样的攻手。
他对自己的进攻很有信心,但是他的同位置是牛岛若利,即使有再多的信心最后也只是会被击的粉碎。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很喜欢队伍内的每一个人。
即使是鹫匠阳太,以前是他的对手,现在也是他可靠的同辈。
他想也要为自己队伍做出贡献。
五色工的直线球很漂亮,并不是那么好拦的,只是因为他们队内有牛岛若利,很难会在意到他这样的主攻手。
这并不代表他不值得被注意。
在稻荷崎多人进攻领先了不少分后,白鸟泽也紧跟其后,把分给追了回来。
“怎么回事,白鸟泽怎么这么让人头疼啊。”有稻荷崎对外的应援队在议论。
“是啊,这是压制一个牛岛若利,又来了另一个?”
“牛岛若利也没有被压制啦,明明这么多人盯着他,缺少了进攻的机会罢了。”
“所以就把扣球的机会给了其他人呗,啊!!!真的好烦人啊!”
因为牛岛若利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五色工的扣球非常的有效果,几球下来,直接把之前丢的几分又拉了回来。
五色工也不是说没体会过这种拉进分数的激动,只是这几分就像是在对他认可一般,竟让他跟着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
“阿工!好厉害!”天童觉早就走了过来和他击掌。
明明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段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五色工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但他就是有点想哭,好像终于让自己对队伍有了作用一样。
团队归属感他也是最近才有的,他说不清楚。
以前他扣球得分更多的是想要展示自己能力,毕竟得分的感觉太爽了。
但他现在有一种能够为队伍得分,感觉更好。
他跑过去和天童觉撞胸,终于有了自己也能出力的自豪感。
“连续得了好几分呢!”天童觉也不吝啬他的夸奖。
另外白布贤二郎也过来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五色工超级满足,并且非常期待的看向了牛岛若利,他希望能得到他崇拜对象的认可。
牛岛若利却反应平平,他有点不太高兴,他真的很想得到牛岛若利对他的夸奖,毕竟鹫匠阳太就已经得到了。
目光一直落在牛岛若利的身上,喃砜牛岛若利却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还是天童觉努力当一个翻译,在后面给他比口型,大概是,‘夸他~夸他~’
好在牛岛若利看懂了,即使不理解,也给了一个回答。
“你的实力应该如此。”
天童觉:……
鹫匠阳太:……
其他人都看出来了,五色工单纯简单,就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夸奖而已,没想到的是得到就是这么普通的回答。
虽然在牛岛若利的意思就是‘你的实力本就如此厉害,不需要多说’。
但是别人听到耳朵里的话,还是需要润色一下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牛岛若利本来的意思。
说实话,连鹫匠阳太都有点想着要不要给牛岛若利报个什么情商班,到底什么低情商在五色工已经连番扳回几分后,会这么鼓励的?
结果令他们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五色工却很受用。
就像是获得了巨大的鼓励一般,更充满了激情,已经又想上场再来几分了。
别说某种的情境下,这两人还是很能懂对方意思的。
鹫匠阳太含着笑,这样好像也不错。
为了不让五色工连续得分,这次是稻荷崎喊了暂停。
也趁着这个暂停的机会,几个人把接下来战术讨论了一下。
对方毕竟是冠军种子队,不可能就这么任由他们气势跟上去。
现在【11:12】稻荷崎领先一分。
之前在多人进攻战术实施中,稻荷崎直接领先白鸟泽四分,连续得分也得到了五分。
但白鸟泽靠五色工突破了这种差距,让场上的局势并没有完全一边倒在稻荷崎这边。
“刚才只顾着盯牛岛若利了,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新人,那新人也很棘手啊!”宫侑分析,他这会儿情绪冷静了不少,虽然还处在亢奋中,但是情绪却是很稳定的,也许是被对方带动,他完全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更多是对方带给他的惊喜,让他很是兴奋。
以至于即使比赛暂停,他的双眼依旧在发光。
“白鸟泽不再是以前不完整的队伍,只是想要突破牛岛若利已经效果不是很显著了。”稻荷崎的教练跟着说。
这点大家都认同,其实不用过多的分析,也几乎都看清了现下的状态。
“既然那样没效果,那么就打乱他们的防御,虽然看的出来他们现在的防御已然比之前要更完整些,但到底只有半年,并不会牢固到不可摧毁的地步,更何况只要攻击够强就有机会攻破对方的盾。”教练指导道。
众人也认可这样的战术。
宫侑很期待教练的这个战术,毕竟加强攻击只为了摧毁那牢不可及的仿佛,听着就已经让他觉得有意思了。
那位自由人也在这个时候轮到他的上场。
宫侑更期待了。
鹫匠阳太上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宫侑的注意力已经从牛岛若利的身上转换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他们在比赛上也不是第一次视线相交,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
但鹫匠阳太还是在这次视线相交的瞬间,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对方打算攻破他们的防御。’
那么主要针对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鹫匠阳太不怕,他还很期待,在他的视角也不是第一次和宫侑正面对上。
宫侑的发球又开始针对鹫匠阳太。
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打乱他们站位的一个开始。
鹫匠阳太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已经把握了宫侑发球的习惯,虽说不能百分百接的很准,但他敢保证以最大努力能够给队伍争取最好的进攻环境。
对方也在展现多样的进攻。
又来!
多人同时进攻。
川西太一和大平狮音被折磨的心态挺崩的,当然鹫匠阳太也挺累的。
即使如此,他也拼命的去救每一个球。
这是他以前的日常,即使整支队伍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都不能停,因为他需要确保队伍后方,一直有人守候着。
这也让他处于在全队内是消耗最多体力的人。
好在现在才第二局末段,他还能撑得住。
但因为消耗了太多能量,他其实有些开始专注力下降了。
以至于出现了很多失误。
大概率是对面宫侑的战术起了作用。
“抱歉。”鹫匠阳太发现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对。
“没事!”队友在安抚他。
他也知道只是失误其实还好,但对面多人施压确实对他的状态有些很大程度的影响。
鹫匠阳太脑海中开始有思绪打扰到了自己。
那段正式走上自由人这条路的起初时间,反复地在脑海中闪过。
因为每天都有新的感悟,所以那段时间对于他来说有很多新尝试带来的雀跃,其实他知道的,自己只是因为有了新的期望,才会如此。
哪怕做的不够好,也会用‘只是刚开始来安慰自己。’
这段时间他当然不会只有愉悦的心情。
从零再来是特别难的一件事,不论是从旁观者还是他们自己,都注定不是什么轻松的过程。
不过痛苦的记忆鹫匠阳太已经记不清了。
说是记不清,其实只是不愿想起。
而那些他努力屏蔽的感受,却在此刻又被唤起了。
窒息,好似呼吸不过来。
但他又不能停下来,因为任何停下来就决定了,他的未来会就此停止。
他不想停止。
就在第二局的最后一球从自己面前落下,和他指尖的距离只差一厘米的时候,他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哨声起来,第二局结束,周边各种声音都有。
但是鹫匠阳太怎么都听不见一般。
他大脑一片空白,好似忘了自己如果在这场比赛中自己该干什么。
耳朵里充斥着过去一直困扰他的声音。
“这个年纪转位置,是疯了吗?”
“教练唬他的吧。”
“我要是他还不如就不干了。”
“是啊又不是不打排球活不了,更何况这只是一份职业啊。”
“从头再来简直疯了。”
“这人疯了吧,都出血了他还想摸球?”
“不是,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别人受伤了早就休息了,他什么意思,不打球会死吗?”
“有点可怕,离远一点吧。”
这都是那段时间穿梭在他耳边的声音。
但因为压抑情绪努力哄骗自己,他一直欺骗自己,那段时间是最顺利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执念什么。
是在后悔爷爷死后他才重新捡起排球?
又或者太急切的想要寻找新的出口?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抖不理想。
他大口的喘着气。
两局下来原本还淡定的他却成了整个赛场上,呼吸最急促的人。
“没事吧。”耳边是新的声音。
“这样子看上去就不像是没事的啊?”
“我知道,可是怎么办……阳太,你听见我们的声音吗?”
鹫匠阳太想说自己是听得见的,但是就是没办法回应,就像是被捂住了嘴巴一般。
也就在这个时候,鹫匠阳太的手被握住了。
一双宽大的,完全能把鹫爱阳太手覆盖的手。
鹫匠阳太那存在在耳边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不少。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
“阿工,别说的好像阳太聋了似的好吗?”
五色工被人纠正之后有些慌乱。
“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我知道。”这句话是鹫匠阳太回过神后回答的。
众人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你脸色都白了,要不是你及时回过神,我们都要把你送医务室了。”五色工担心的说。
五色工根本没有夸张,第二局鹫匠阳太最后一球跑过去接,没接到后,整个人连爬都爬不起来,还是牛岛若利架着人回到休息长椅上。
众人都以为鹫匠阳太是在接球过程中意外受伤,也都跟着有些紧张,好在教练让人检查了一遍,没看到明显外伤。
就怕伤到内里了,所以一直喊着他的名字,结果鹫匠阳太像魂都丢了,脸色煞白。
要不是牛岛若利尝试着去唤醒鹫匠阳太,恐怕现在人还没回过神儿。
鹫匠阳太也不好意思承认,确实是牛岛若利的这双手把他拉了回来的。
心理医生说他有极大的心理障碍,他没当回事,他觉得除了不能坐飞机,一切如常,一定是夸张为了让他多交钱。
结果刚才因为太过专注产生了焦虑就变成这样。
他算是信了。
牛岛若利介绍的心理医生也不是全唬人的。
也不能怪鹫匠阳太不当真,他能吃能睡,身体倍棒,谁能想到呢。
但就在他濒临绝望过度焦虑的时候,产生的应激反应,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这是他没想到,他抓紧喝了口水,安抚着队友,“我没事。”
显然,效果甚微。
鹫匠阳太抬眸就对上了各个队友认真的目光,再次强调,“我真没事。”
当然作为教练,即使鹫匠阳太真的没事,鹫匠锻治也不能让刚才情况有些特殊的鹫匠阳太继续上场了。
但他担心的话一直没说出口,保持着冷静,安抚着其他队友。
所以山形隼人作为第三局的首发自由人参与进了队伍中。
山形隼人一度是靠谱前辈的模样,“放心交给我吧,总得也给前辈表现的机会吧。”
这句话一出鹫匠阳太,也不得不听话的坐稳了休息位。
他当然相信自己的前辈,毕竟白鸟泽每个人都是层层筛选出来。
鹫匠阳太也觉得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调整状态。
即使他没觉得什么,也不应该冒着拖全队后退的可能性,从而强迫自己出场。
完全没必要。
他坐在休息长椅上,看着前辈们站在赛场上完美的配合着。
如果不是自己重生走上排球的道路,也许,他一辈子都会只是一个观众,站在场外为自己喜欢的队员鼓掌助威。
但现在,他站回了赛场上,那么一切都值得了。
那些黑暗的时刻,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他也需要时间。
“怎么回事,我的打压效果这么明显吗?对面自由人已经到了换人的地步吗?”宫侑很满意自己的战果,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怎么还有点失望?”宫治对于他哥哥这种抖S的属性不是很理解。
“失望不是很正常嘛,本来还可以再来两轮的,总觉得让我有点失望吧。”毕竟遇到了难得强手,对方却比他想的要脆弱,当然有些不满意了。
宫治是真的不能理解,“你是抖S吗,人家状态不好换下去调节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宫侑却一副你不懂的,“他有心理障碍。”
宫治满脸的问号,“你什么时候当的心理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即使知道宫治是故意调侃他的宫侑也不生气,“之前不笃定,是猜测,不过现在我确定了。”
没一个正常人,在一场比赛中会露出这样状态的。
他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他很会看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一年级的小鬼,年纪轻轻就有心里障碍,但是他确实有。
“不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虽然我这么想也不太好,但是我只能说他不能上场,真的太好了。”这是宫治认为的。
毕竟他们虽然在第二局针对了对方,但是鹫匠阳太让他们头疼这件事没有改变。
鹫匠阳太待在休息区,目光一直落在球场上,队内的每一球他都看的很仔细,很少站在旁观者的去看自己的队伍。
现在有机会了他看的特别的认真,从场地内是能看到他们这边的视角,现在能看整体的视角。
牛岛若利真的跳得很高,摸高345一骑绝尘。
绝对不是开玩笑。
那一球又一球砸过去,鹫匠阳太竟觉得有点像是在发火。
这是生气了吗?
牛岛若利很少能从脸上看出情绪,所以鹫匠阳太自然也不确定。
托着腮发了会呆,让自己放松。
他爷爷没有说这一局不让他上,所以他要抓紧恢复状态。
因为焦虑从而产生的应激已经慢慢的好了很多。
他专注的盯着场内,看到牛岛若利起跳扣球得分,也跟着是找到了状态。
他发现即使他不在,队伍也完整的进行着。
直到比赛进行到中段,鹫匠锻治喊了替换。
鹫匠阳太重新收拾了状态,拿了替换队员的牌子,举在了手上,山形隼人笑的有带点灿烂,在交换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你在场上的时候牛岛若利更放松些。”
他听着这句话之后目光就落在了牛岛若利的身上。
和牛岛若利投过来的目光,刚好交错。
只听到他轻声的,像只是对着他一个人说的音量,“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