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叶知秋疑惑地看向柏羚。
自和柏羚相处以来, 叶知秋就从未在柏羚脸上瞧见过如此复杂犹豫的神色。
那表情就好像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叶知秋鼓励地看着柏羚，示意他往下说去。
对面的柏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个…老板。”说话的时候柏羚并不看着叶知秋, 他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舌头打结道：“今天下午我能不跟着过去吗？”
“不去原始位面？”
柏羚的这个请求可谓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儿。
对于自小长大的部落, 柏羚向来很有归属感。
哪怕部落里的人曾用他献祭, 柏羚也还是会在刚来的那几天想部落想到掉眼泪。（美丽的误会）
同时又因为他最好的朋友——熊雨在原始位面，所以每次去到异位面柏羚都会表现得异常兴奋。
平时别说是让柏羚别去了, 就是让柏羚晚去一分钟，他估计都会催个不停。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有什么事？
见柏羚一直犹犹豫豫没说到正地方，叶知秋忍不住打岔道：“是有什么事吗？”
闻讯，柏羚撩起眼帘觑了叶知秋一眼，短短的一眼里写满了“你怎么知道”的诧异。
叶知秋：……
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他看不出来才有问题吧。
不过柏羚有事？
他有什么事？
叶知秋抱起胳膊，沉默地等着柏羚继续往下说。
从柏羚磕磕绊绊的解释中，叶知秋大概的了解到, 柏羚不想去的原因是李万三今天下午要邀请柏羚出去玩。
叶知秋不做表情的时候, 人显得很难接触。
顶着叶知秋的冰块脸, 柏羚越说压力越大，他底气本就不足，说到最后柏羚濒临崩溃, 他直接掏出平板翻出了他和李万三的聊天记录, 让叶知秋自己去看。
叶知秋知道李万三是个话痨，但他没想到李万三的话能密到这种程度。
硕大的屏幕上, 几乎全是李万三发过来的长条语音。
“哎呀，柏羚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反正杂货铺下午也是歇业两个小时。”
“店关着也是关着, 睡觉也是睡觉，倒不如和我一起出去溜溜～”
“你家有不忙，叶知秋不会说什么的，你还没去过海边吧！”
“今儿下午，李哥带你去钓鱼。”
“……”
叶知秋一条一条的转成文字，他眼见着柏羚从一开始的誓死抵抗到犹豫不决，再到成功被说服，甚至对下午去玩充满了期待。
叶知秋：“……”李万三不去谈判真是屈才了。
对柏羚出去玩这件事，叶知秋没什么异议。
说来也挺对不起柏羚的，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都没带柏羚出去过几次。
柏羚又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每天就这样憋在店里。
换位思考一下，叶知秋其实很能理解柏羚的期待。
只是和李万三一起出去？
叶知秋可还没有忘记李万三昨天的计划，他说要去饭店偶遇赵明，这可是要被坚决抵制的私生行为。
遭到自己的拒绝后，他扭头又找上柏羚。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叶知秋不太想让柏羚掺和进去，他舔了舔了嘴唇，刚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瞥见柏羚兴冲冲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
“……”叶知秋吸了一口气。
话到嘴边，他又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罢了。
叶知秋从收银台里抽出几张纸币，“注意安全。”
“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用这个钱买。”
“别花李哥的钱。”
“另外，如果李哥有什么不靠谱的主意，你可别无条件的顺着他。”叶知秋操心不停，像叮嘱小朋友一样叮嘱着柏羚。
“嗯嗯！”柏羚点头。
得到允许，柏羚的兴奋溢于言表。
只是他越是点头，叶知秋想要叮嘱的话就越多。
从不要和陌生人打招呼，不要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再到饭前记得要洗手这等琐碎的小事，他简直把柏羚当成了幼稚园的小朋友。
叶知秋边说会边在心里打好下句要说的腹稿，对柏羚而言，只需要听一遍他的唠叨。但对于能听到叶知秋心里活动的9901而言，则需要听两遍！
整整两遍！絮絮叨叨的话！
就算是人工智能也扛不住！
9901苦不堪言，它吐槽道：“他是异位面来的没错，但他不是小孩子！”
“你说的这些内容，在最开始的员工培训里我就已经说过了，你能别重复吗？”
“是吗？”叶知秋讪讪地挠了挠下巴，“怪不得我觉得这些内容这么熟悉。”
“……”
和柏羚唠叨完，叶知秋又转战李万三，念叨得李万三异常后悔带柏羚出去的这个想法。
好不容易等叶知秋都叮嘱完，时间一晃也来到了位面通道开通的时间。
在柏羚的目送下，叶知秋消失在位面通道的入口。
———
原始位面，今天的风不如之前喧嚣。
不过气温较之之前明显要降低几度，颇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刚出通道门，远远的，叶知秋就瞧见铁皮板房那里围了一圈人，正火热朝天的做着些什么。
靠着9901提供的收音功能，他清楚的听到那些人讨论的内容。
“不对，不能加那么多水。”
“是的，不能加这么多水，你忘了昨天加多了水 ，结果水泥全稀了，根本砌不住砖头。”说话的是熊雨，她鼻子和嘴巴前挡着一块儿兽皮。
类似口罩的形状，叶知秋估计作用也和口罩类似。
关于盘炕的事叶知秋只提供了材料和教学视频，其他的叶知秋说得并不详细，甚至没有提及阻挡灰尘的口罩。
不过，熊雨却能够根据视频自己琢磨出了异位面的口罩。
叶知秋不得不服。
他感慨地走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叶知秋逐渐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有上了年纪的，也有年轻的。
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人通通都是身体不太健全，又或者瞧着很瘦弱的女性。
这应该就是祭司熊甘为他找来的人了。
与此同时，令叶知秋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干活的人外，她们甚至安排了两个身形健壮的人放哨。
那两个人就站在人群外边，手里拿着砍刀一脸警惕地盯着周遭的森林。
也是这两个人，率先发现了叶知秋 ，“神使！”她俩激动地从叶知秋打了声招呼。
叶知秋笑着冲二人点头示意。
“老板你来了？”
听见二人的招呼声，熊雨迅速地抬起头。
她目光先是落在叶知秋身上，而后在叶知秋背后绕了一圈，她略显惊讶地问：“柏羚没有跟来吗？”
“嗯，他没来。”叶知秋如实回答。
熊雨本来想问得更具体些，只是瞧见神使低垂着眼帘一脸落寞的样子，最终她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进度如何了？”叶知秋没看到熊雨复杂的神色，他自顾自地走上前。
人群中央，堆了一滩石灰。
叶知秋大学的时候有一门选修课，那个老师教过如何和水泥，怎样的配比和出的水泥硬度更强。
用脑海里仅剩的印象，叶知秋辨别了下眼前的这摊水泥，发现她们和得还是挺好的，就是水有些多。
“再加些石灰吧。”叶知秋建议。
话音刚落，就有人手脚麻利地往那滩水泥里又加了几铲子石灰。
“昨天我们试着盘了一下，”熊雨站在叶知秋身旁，汇报起这一天半的进度，“不过水泥调的有问题，没等晾干，砖头自己就倒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又尝试了下，目前盘了个框出来。”熊雨所说的一切专业术语，都是从那个教学视频里看出来的。
自叶知秋把手机给到她后，她不知道和灰荞看了多少遍，从晚到早，一遍又一遍的，直到手机没电关机，二人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
原本灰荞今天也应该在板房这里的，不过部落里有人说在采集地不远处，找到了和神使提供的石灰类似的东西。
灰荞一听，便被自告奋勇的带人去确认了。
推开简易铁皮板房的门，叶知秋跟着熊雨走进了屋内。
屋子的布局，距一天之前看到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之前摆放床的位置被腾了出来，几个空心水泥砖围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架，红心砖头层层叠起，勉强能够瞧出一个炕的框架。
熊雨和灰荞住的床则被摆到了屋子的最角落，上边堆满了用来贸易的杂货。
窗户的位置则挂着几条晾干的咸鱼。
叶知秋并不能完全叫出名字，不过根据鱼鳞来识的话，里边有一条是他目前需要的多鳞鱼。
他伸手指了指窗台上的鱼，问道：“这鱼的鱼鳞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多鳞鱼？”顺着叶知秋的视线，熊雨看到挂着的那条，鱼鳞全部被剔去的鱼。
她记性很好，她记得神使上次回去的时候，带走的鱼就包括这一条。
神使不可能不知道这鱼该怎么处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问起多鳞鱼的鱼鳞。
如此一排除，神使这样问的原因只能有一个。
聪明如熊雨，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叶知秋的想法。她没有明着问叶知秋你是不是有用，反而是道：“我们拔下来后直接扔回了水里。”
察觉到叶知秋脸上一闪而过的惋惜，熊雨又道：“不过部落里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完的多鳞鱼。”
听她们还有没处理的多鳞鱼，叶知秋松了口气，“鱼鳞不要扔。”
“我打算再加一种兑换的东西——多鳞鱼的鳞片。”
“同样是称斤换。”
“具体换什么东西，调料，大米，面包火腿……你看着来。”
“哪样东西不够，你记得和我说。”
“嗯嗯，我晓得。”熊雨点头应下，顺着叶知秋的话，她既而又问道：“除了多鳞鱼鳞片外，其他的东西什么时候恢复贸易呢？”
采集多鳞鱼的鳞片，对于熊爪部落来说是顺手的事。
毕竟，他们处理鱼干的时候，势必要把鱼鳞刮下来。
可其他的采集工作，尤其是小阳花之类他们不怎么吃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采集，叶知秋总担心会影响他们过冬。
“您不用担心。”
“加上您给到的粮食，目前部落里存储的鱼干和肉干足够我们过大半个雪季。”
“剩下的，再网几次鱼应该也足够了。”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先恢复贸易。”
“不瞒您说，我这最近可是得了很多催促，上次回部落好多人都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次换面包和火腿。”
部落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牙口不好，吃肉吃不动，但是吃柔软的面包却再好不过了。
软软的，带着香气的面包，放在嘴里不用怎么嚼就可以轻松咽下肚。
如果再配上一碗洒着胡椒粉的鱼汤，那简直好吃的能把人舌头鲜掉。
部落里甚至有人说，假如神使可以让他天天吃面包配鱼汤的话，他愿意为神使去死。
死不死的暂且不提，熊雨觉得倒是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反正眼下过冬的口粮已经采集的差不多了，何不在吃饱的基础上增加些风味？
让他们食谱变得更加丰富的同时，还能在冬季到来之前换上一波原材料。
简直一举两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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