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回来的颜煜堆了一些稿件，忙了半个多月，把急着要的稿子赶在截稿日前提交过去。
江聿临则按照他之前说的话，时常报备自己的行程。不过因为江聿临休了假，回来后日程一直排得很满，两个人连着半个多月都没能好好见个面。
度假的时间短暂，来去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但冲动后的结果并不如想象的糟糕，这让颜煜稍稍安心。
两个人隔得近，江聿临便把小狗托给了他，助理把小狗从日托班接回来后就会送到他家门口。颜煜怀疑江聿临是变着法想让他帮忙遛狗，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加上小狗确实可爱，他也就没拒绝。
周日的时候，颜煜接到了之前工作室打过来的电话。判决下来后，他们那边直到现在才联系颜煜。
今天打电话是想跟颜煜见个面，当面赔礼道歉，商量一下将在网络发布的道歉函内容。
颜煜看了他们发过来的内容，决定先咨询之前帮忙的许律师。
工作室是颜煜的学长和几名共同爱好者成立的，因为大学时期关系不错，一起完成过几个项目，在收到邀请的时候，颜煜看了看合同觉得没什么问题，很早就加入了。
起初两年大家相处得还算不错，接稿合作都没出什么问题。直到去年颜煜发现自己的某个稿件跟另一名画手提交的商稿构图重合度很高，他去找对接人问了没多久，那名画手就在网上发布了一篇小作文，虽然没明说，但大致意思是颜煜的画技不行且心气高傲，暗指他抄袭。
颜煜想找那名画手对峙，但学长的态度十分暧昧，希望他们可以私下解决，不必放大到网上去。那段时间颜煜每天都能收到很多谩骂，以前发布的言论也被断章取义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哪能平白受这气，很快就提出退出工作室，准备走法律程序。
他询问了许多律师，被告知抄袭的界定模糊，搜集证据不算容易，判决结果可能并不能得到想要的结局，如果只告侵犯名誉会简单得多。
颜煜苦恼的时候，颜季秋及时给他介绍了一位在知识产权方面很有名气的律师。不过因为工作室的遮遮掩掩，提交的证据需要全面，这场官司拖拖拉拉了一年多才尘埃落定。
颜煜实在不想再跟他们接触，但许律师建议他们最好还是见一面，到时候他会陪同在旁谈判。
见面的时间很快定了下来，对方有诚意地订了一间当地闻名的饭餐厅，希望能够与颜煜友好交流。
颜煜仍是随便套了件黑色T恤，踩着长裤和球鞋出了门。
那名画师并未出席，只有工作室的法务和那名他曾经交好的学长在场。
颜煜开口的时间很少，面对学长的示好无动于衷，饭也吃得没滋没味。
冗长的交谈结束后，结果是工作室会保留道歉函一段时间，那名画师也会公开道歉，赔偿款项会尽快打到他账上。
一场商业的交谈完毕，颜煜给许律师转了款项，礼貌地询问了几句许律师的近况。
许律师顺手给了他一张名片，颜煜看了看上面的公司，十分眼熟。
许律师因为接下来还有私事，很快打车离开。颜煜盯着名片，心里升起疑问，刚巧江聿临发信息来问他今晚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餐，他定了一家新开的风评不错的餐厅。
颜煜没有立马回复，而是先给颜季秋打了个电话。
颜季秋为上周的时尚展会忙了快一个季度，大功告成后获得了半个月的假期，此刻正跟几位朋友在欧洲度假。
电话接通后，颜季秋充满活力的声音跟着响起：“干什么？”
“没什么，我今天跟许律师见以前工作室的人了。”颜煜平静地开口，手指摩挲着名片。
“是吗，怎么样，他们说什么了？”颜季秋对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关心，之前问了好几次对方什么时候赔礼道歉。
“都差不多解决了，过几天就会在网上道歉...”他顿了顿，忽然问她，“夏夏姐呢，她最近有空吗，我想请她吃个饭。”
“夏夏？”颜季秋声音有些疑惑，“你没事请她吃饭干什么？”
“你不是说许律师是她朋友吗，夏夏姐帮了我这么大忙，不应该感谢人家吗？”
颜季秋慢了一拍才回答：“...啊对，是得感谢一下，吃饭就不用了吧，你买个礼物，我帮你送过去。”
“你觉得什么礼物合适？”颜煜慢悠悠地开口，“香水？包？姐，女生喜欢什么你比我清楚吧，给个建议？”
颜季秋又安静了一会，颜煜甚至能听到她朋友在电话那头催促她的声音。
“...人家有男朋友，你就别送这些了，我想想...”颜季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颜煜等不到她想出解释，笑了一声：“许律师给了我张名片，上面介绍他是江聿临公司的外聘律师，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当时因为抄袭的事情心情烦闷，根本没注意颜季秋怎么恰好找到许律师，恰好就是他这方面的专家，前不久和江聿临公司的合作也不分由说地打电话让他去。
“你什么时候和江聿临联系的？”颜煜懒得再打哑谜，颜季秋之前每次提到夏夏姐都左一个借口右一个太忙，他也没多想，现在才发现颜季秋的演技拙劣浅显。
难怪一见面就聿临的叫，对江聿临搬到他旁边也不惊讶。
颜季秋干笑了两声，底气不足地反驳他：“你这话说的，许律师不也帮了这么多忙嘛，我...”
“颜季秋，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有些生气，颜季秋居然早就跟江聿临有联系，还不告诉他。
当初江聿临突然出国，他在家里恨不能把江聿临这三个字从大家脑子里一键删除，是他对江聿临的讨厌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是你弟弟还是我是，要不我改名叫江煜算了？”颜煜严厉谴责颜季秋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
颜季秋被他说得理亏，咳了一声，把之前的事从实说来。
当时颜煜因为抄袭的事情在网上引起了一些热议，颜季秋对他的这些事一窍不通，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江聿临就是这个时候联系到她的。
“聿临说认识许律师，我想着多咨询一些人也没什么关系，就同意了，至少现在结果是好的，对吧？”
“聿临也是好意，我不是怕你拒绝嘛，就和他说好保密。这次合作真的是意外，我也是那天才见到聿临的。”
颜季秋又说了一些，但颜煜脑子有些乱，听得断断续续，挂了电话之后都还没理清思绪。
他当然知道颜季秋是好意，换他来他也多半会保密不说，但内心仍然难以平静。
他看着江聿临发来的邀请，过了很久才回复可以。
诚然颜煜不算特别果断的人，面对选择常常犹豫不决，但该面对的事情也不会逃避。既然知道了江聿临做过的事情，他也不会装作没发生过。
他在外面逛了会，待到傍晚，江聿临便开车过来接他。
颜煜观察了下江聿临，穿着平整的西装，身上有股木质香水的味道，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是难以接近的类型。
但他看向颜煜的时候眼神好像会柔和一些，唇角也会上扬，颜煜不知道这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觉还是江聿临真的喜欢他的证明。
因为提前预定好，服务员很快就端上了菜，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聿临没有选择坐到他对面，而是在他旁边，给他推荐哪样菜品还不错。
颜煜兴致缺缺地尝了几口，想了想，没想到委婉的说法，很直白地问他：“江聿临，为什么之前不联系我，要找我姐？”
江聿临顿了顿，放下筷子，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他才慢慢回答：“那时候没准备好，不敢见你。”
江聿临倒是一如既往的坦诚，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也不遮掩自己的错事。
颜煜冷笑一声：“不敢？那怎么现在敢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吗，绕这么大一圈到我面前来。”
江聿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颜煜都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心虚。
“当时在网上看见了消息，觉得你心情应该不太好，不会想见我，就联系了季秋姐，是我拜托她不要告诉你的。”
江聿临把颜季秋未能说完的细节补充完毕，期间一直看着颜煜，好像颜煜才是那个被拷问的人。
“那合作呢，你是不是撺掇我姐了？”
“不是。”江聿临的声音还算平稳，望着颜煜，“你说过帮我宣传游戏，我来履行约定。”
颜煜的记忆被他一句话拉回很早之前，那时江聿临会一些基础代码，给颜煜做了一个单机的闯关游戏，人物形象按照颜煜的模样设计，实际就是几个色块组合在一起，引起颜煜的不满，要求他做个帅气的角色出来。
江聿临说建模跟代码是两回事，又讲了一些颜煜一知半解的东西，但他还是问了颜煜想要什么角色。
颜煜说了一堆要求，还画了个图，想着江聿临能做个三四分像就差不多了，毕竟他想象力丰富，又时常喜欢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没指望江聿临真的能做出来。
江聿临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比他预计的要漂亮得多，颜煜说他以后要是去设计游戏了，他可以帮忙画宣传图，物美价廉，江聿临赚大了。
江聿临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附和他，说期待颜画师的惊天大作。
颜煜本来想质问江聿临，没想到江聿临会这么回答，冷不丁想起以前的事，后面的话又全卡了回去。
话是他说的，江聿临也确实做到了，不仅没压榨他，还很大方的付了他工费。
“...知道了。”颜煜喝了口茶，欲盖弥彰地夹了点菜，“吃饭啊，看我干嘛。”
江聿临移开视线，颜煜才觉得心理负担小了点，没想到江聿临脸转过去了，嘴却没停：“我在想颜画师物美价廉，能不能多多合作。”
颜煜不出意外地呛到了。
作者有话说:
小颜：试图生气未果....
小江：诚实是美德